透明的石頭 中

小麥




 
         從沒睡得那么香甜,我相信我是笑著入睡的。雖然我不是很累,但這一覺似乎特別漫長。我也滿心幸福地閉著眼。等我再次醒來,剛准備吻吻我的小狐狸時,懷里卻是空空的。
          “藏馬!”我驚愕地坐起來,才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羽床上。我什么時候回來的?我的小狐狸呢?心里一下子變得冰涼,難道剛才只是在做夢?不!不會的!我有點狂亂地抓了抓我的頭發。這時門開了,“藏馬!”我迫不及待地沖過去,可進來的卻是祭竹,手里捧了個小盒子:“主人。”“藏馬呢?藏馬呢?他在哪兒他在哪兒?他來過的對不對?對不對?”祭竹被我的樣子嚇壞了,抖抖地開了口:“藏馬他、他走了。”
           “走了?”我死命抓住祭竹的肩,“什么意思?他走了?去了哪兒?去了哪兒?”
           “不、不知道。”祭竹哭喪著小臉,“主人,好痛啊!”
           愣了一下,我冷靜了一些,應該沒什么,他是回人界了吧。沒關系,我再去找他好了,沒什么好擔心的。我對自己說著,可心里還是有些不安。
           “主、主人,”祭竹小心地開了口,“這、這個是藏馬給、給你的……”
           我一把搶過來。是個精致的小盒子,淡淡的檀香。“這個小狐狸!”我笑著。送我的,是什么呢?這個調皮的小狐狸真是的,還要叫別人轉送給我,是害羞嗎?真是的,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興奮地想著,可心里卻又明明感到一點寒意。
           “……”終于我還是打開了,紅色的絲絨上放著的,竟是……竟是我送他的透明血石!“……”雙手顫抖著,渾身剎時冰涼,腦中閃過一片空白后,好多想法不停地冒出來,卻都是沒頭沒腦的思緒。
           “他呢?”我有點驚奇自己竟沒有抓狂,或者我更愿意相信這只是他不喜歡這顆石頭,“去哪兒了?”
           “不、不知道。”祭竹怯怯地退了兩步,“他、他說……”
           “說什么?”我轉頭看看祭竹,他眼里似乎有點淚光。
           “他、他說,他走了,然后說,”祭竹聲音更小了,“說不、不必再去找、找他了。”
           不必再去找他?不必再去找他!說什么呢!你是我的啊!
           “他、還說,”“還說?”“還說,說,”祭竹指指我的床,“說那棵花是很脆弱的。”
           “花?”我轉頭才發現床頭放了一株剛長成形的植物,“是他留下的?”
           “嗯。”
           “……”你到底什么意思?藏馬,你到底要做什么?什么叫不必找你?我聽不懂!聽不懂!這花又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干什么?藏馬!難道你要離開我?要拋棄我?不!不!!我不會讓你得逞的!瘋了似的我沖了出去,衣冠不整地跑到藏馬家。
           “不在?什么意思?”
           “秀一說要搬出去住,所以……”他的人類母親仍是用那種慈愛的笑容對著我。
           “那他搬到哪兒去了?”
           “這不太清楚,因為他突然這樣說,”那人類女子微微皺著眉,“秀一到底是長大了啊!”
           為什么?為什么!我不懂!我不懂啊!!我明明那么深愛你啊!
           “……就在昨天我還抱著他,吻著他,嗅著他的發香,醒來時他卻要拋下我,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失神地,我坐在那兒喃喃自語著,祭竹跪在我腿邊哭著,“難道我只是在做夢?可我明明已經抓住他了啊!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痛楚,撕心裂肺地狂叫起來:“啊────” 

           夜再次降臨﹔我從未感覺魔界的夜會那么冷,全身結冰一般。我一言不發坐在黑暗里,更使我想起昨夜的溫存。
           心里空蕩蕩的,我明白了什么是椎心之痛。低頭看著那顆石頭。透明的,純淨的,如同我給你的愛啊!你那碧綠而知性的眸子難道不能解讀?或者是我愛得不夠?還是你不相信我的愛?那你為什么要離開?你留下來讓我証明給你看啊!還有那株花是什么意思?不。不,至少你留給我了一點東西,可你為什么要離開?為什么?難道,難道我讓你害怕?難道我不該愛你?不,不!不!我不會讓你逃開的!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就算毀了一切我也要把你找出來!
           天亮前我花了一點時間到命之泉采了些魔界的生命水。你留給我的這株植物,我會讓它開出最美的花。你說過它脆弱,我要你知道,什么都可以改變!我要你回來時看到這株花比樹還要茁壯!那碧綠的葉子多像你的雙眸啊,我愛著的人兒!你逃吧,我會永遠追著你的!
           
         不知疲乏地,我開始在人界的每一個角落尋找藏馬。他切斷了他的妖氣,我無法找到他的任何線索。追問、甚至逼問了一些他認識的人,可誰也不知道他在哪兒。我當然也明白,他的知性與冷靜超我之上,若真要避開我,是決不回讓人知道他的去處的。但我也是決不會放棄認輸的。我說過,即使毀了一切我也要把他找出來。
          這樣子無邊無際地找了多久我不知道,只是藏馬留下來的那株植物已經長了一個紅色的小花蕾。好美,也好脆弱。每一天我都到命之泉采水,那里不是誰都能去的地方。那里的妖怪們成了我每天一大早的泄憤工具。但是,漸漸地,他們也不敢阻止我,任我去取那生命水。那花長地很好,我不准任何人碰它,仿佛它就是我的藏馬﹔也有好几次,我真的這樣以為了,像個傻瓜一樣和它說話。那些都是我想要告訴我的小狐狸的柔情蜜意。每每這以后,我都更加心痛,因為我的藏馬還是離開了我,一點線索也不留。
          你好狠心!
          几乎每一晚我都會到藏馬原來的屋子去看看,因為只有那兒有我最美的回憶,只有那兒,還有他的味道,他的溫度。
          但那晚,在這個充滿著我和我最愛的溫馨回憶的地方,我見到了我最不想見的人──飛影。他是唯一一個認識藏馬,我卻沒有問過知不知道藏馬在哪兒的人。因為我根本不愿承認他會知道!盡管我也明白他是最可能知道的人,但我不愿承認!在這之前,他可以說是一個人霸著我的藏馬﹔我嫉妒,是的,我嫉妒得想殺了這個小矮子!可我卻沒有勇氣去面對藏馬的責備,我也更不愿殺了他去証明他和藏馬的關系非一般。
          他坐在窗口上,我瞪著他。兩人都一言不發。就在我已經准備將所有憤怒與嫉妒爆發時,他問了一句:“藏馬呢?”
          “……”我不知道我該笑還是哭。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是啊,他也不知道,那還有誰會知道?激動于他只是藏馬的朋友,失落于斷了最后一個線索,我忽地好累好累,竟有些想笑,心里卻痛得厲害。
        “你也不知道?”飛影繼續道,“那個笨蛋說什么要消失一段時間竟然還是真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他對你說?”我猛地一抬頭。
          “啊,那天他過來莫名其妙丟下一句話就走了,”飛影有些不滿的樣子,“誰知道他在想什么,明明連走路都不利索,還要逞強說完就走,嘖!”
          全身的血液涌向腦門!不,不!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到最后你還是去找了這個火妖!為什么?為什么!難道你非得撕碎我嗎?難道在你心里他才是特別的嗎?不!不!不!應該是我才對!是我!我才是真正愛你的人啊!不要折磨我!不要!
          我猛地沖過去,轟地給了火妖一拳,然后一把將他拎起來,雙目充血惡狠狠道:“聽著,藏馬是我的人!我的!”一把甩開他,飛身一口氣沖回鷦之森。
         “主人?”祭竹剛過來,我卻無法遏抑怒氣,一揮手將他打落在牆角,然后瘋了一樣抱起那株植物沖向魔界最血腥的屠場,將我所有的憤怒向那些丑惡的妖怪們發泄著。遏抑不住狂潮般的怒火將我完全吞噬,我抓狂似的發出所有的妖氣,破壞著一切,毀滅著一切,知道周圍完全變成一片廢墟,血肉成雨。
         “呼──呼──”我斷斷續續吐著氣,從懷里取出那株花。就快要開放了呀,還是那么美地發出瑩瑩的光﹔就像你一樣,始終散發著一種奇特的魅力吸引著我。我是多么多么愛你啊!這一刻,我多想你就在我身邊,讓我可以看著你,抱著你,吻著你,告訴你我從心底里深深而由深深地愛著你!可你不在,也許你從未想過我吧?還將我的石頭還給我。對了,石頭,石頭?啊,在這里!你看,它多么純淨透明,多美啊,不是嗎?就好象我對你純淨的愛一樣,可是你卻要將它還給我?難道我的愛是多余的?不,不是的!告訴我不是!
          啊,眼前怎么突然好亮?明明是黑夜啊!那株花怎么有些模糊起來?啊,我看見了紅色,那是血吧?那可是我曾最討厭的顏色呢!可從你開始,紅色卻成了我最魂牽夢繞的色彩。紅色的發線,紅色的薄唇,你體內的血一定也是紅色的,那我的呢?也會是紅色的嗎?還是已經宛如死水般的墨綠?更或者已是黑褐色的污淖?割開喉嚨應該可以看到吧?而我死了,你會在某個地方為我哭嗎?沒關系,反正沒有你,我和死也沒有什么區別,這樣子死了,至少還有這株留有你的氣息的花陪著我,對嗎?
          就在刀刃冰涼地划上我的脖子時,一股強大的力道打向我的手,痛得我抬起頭,卻原來是。黑夜里他還是那身黑色裝束,滿臉怒氣瞪著我,懷里抱著口中吐血的祭竹。
          “祭竹?”我還沒意識到剛才的一揮手將祭竹傷成這樣。
          “看你干的好事!” 毫不留情地罵著,“祭竹還是個孩子,你竟然出手那時么重!想弄死他嗎!”
          “我……”我無力辯駁,只深埋下頭。
          “懦夫!” 狠狠地踢了我一腳,“你想死是不是?想死是不是?你以為這樣就一了百了了?!什么時候鷦明一族有你這樣的孬種!站起來!站起來!站起來和我打!打贏我我就讓你死!站起來啊!”
          “……”不敢抬頭,我也知道我的懦弱,別說了!
          “怎么?沒力氣了?” 扯起我的頭發,“拿出你的魄力來啊!拿出你當年說一句想隱居山林就拋下三千部下的氣魄來啊!拿出來啊!你是我認識的蒼嗎!回答我!懦夫!回答我!”
          別說了 !
          “咚!” 放開手,我倒坐在地上,結結實實又挨他一拳:“混蛋!說話啊!為什么?為什么為了那只狐狸你就要變成這個樣子!為什么!回答我!說啊!”
          的聲音好大,震得我頭皮發麻。為什么?是啊,為什么?為什么?“因為我愛他……”嘴角有一些腥味,我好象流血了,“我愛他啊!”
          又是結結實實一拳,鼻子好麻好麻,血滴在唇上,好燙。原來我的血不是冷的。
          “愛他?你愛什么?你這混蛋懂什么是愛嗎?你愛他什么?”
          這一拳讓我有些發怒了:“我懂!我懂!我愛他,愛他的一切!一切!”
          “你愛他?你愛的是你自己!” 的音量絲毫不減,“口口聲聲說愛他,而你都為他做了什么?你說你愛他,你考慮過他的感受和心情嗎?你只是在任性胡為!”
          我……
         “藏馬他離開你是對的!看你這孬種樣!竟還敢尋死!你以為你死了就什么都好了嗎!你想用死威脅誰?藏馬嗎?”
         不是的,我……
         “你這卑鄙的懦夫!說什么你愛他,愛他!你不過是說說罷了!”
         不是!不是!
         “幸虧藏馬離開了你,否則就會像祭竹一樣,在某天被你的任性活活殺死!”
         “夠了!夠了!你閉嘴!不是這樣的!不是!”我惱羞成怒,起身向揮起拳頭。可腹上卻被搶先狠狠地踢了一腳,痛得我彎下腰去,嘴里嘔出些東西。
         “主人!”祭竹的小臉映在我眼里,他的嘴角血跡模糊,小狗一樣無辜的眼睛望著我,豆大的淚珠不停地落下來,“主人你沒事吧?痛嗎?”
         “……對不起祭竹,把你……把你害成這樣……”我摸摸他的小臉,腳一軟跪了下來。
         “不,祭竹不怪主人,”祭竹伸過沾著血跡的手撫著我的臉頰,“主人,別哭好嗎?藏馬一定會找到的,別哭……”
         “……”我抬手摸摸自己的眼角,竟是真的,我的眼淚?沒想到我的體內還有這樣脆弱的東西。
         “祭竹,過來!” 一腳蹬開我抱起祭竹,“別理這只發情的瘋狗!”說著迅速消失在夜幕里。
         “……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我忽地狂笑起來,這聲音在這剛被我毀掉的一片廢墟里顯得格外恐怖淒厲,我的眼里也不斷地跑出那亮晶晶的東西。
         好苦啊,好苦啊──
         是啊,也許像所說的,我總是那么任性,但今次我是在認真愛你啊藏馬!我不知道該用什么去形容,但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愛你!可以拋下一切,毀了一切!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能在我身邊,要我怎樣都行!可你還是離開了。難道我愛錯了?是啊,我連一個侍從也不會好好對待,又怎么去愛你呢?說不定你和我在一起,我說不定真的會像傷害祭竹一樣傷害你,到那時,到那時……可是為什么,為什么當我一想到要忘記你,不,只要一想到我對你的愛少一點點,我都痛得撕心裂肺呢?我到底是不是愛你啊!請你回答我好嗎?藏馬?……求你……
         真是懦弱啊!我竟是那么脆弱的妖怪呢,藏馬,你會嘲笑我嗎?
         低下頭,我的淚也停了。呆滯地,我看著那株花。明天就該開放了吧?多美啊!紅色與綠色的搭配,就像你一樣,而那瑩瑩的光又仿佛是另一個你。忽然好想吻你,想起了你柔軟性感的唇。“……”捧起那株花兒。怯怯地,我印上我的唇,仿佛又聞到了你紅發上淡淡的薰衣草味。“藏馬……”
         這時候,那花苞忽地閃了一下,然后就在我眼皮底下慢慢展開了花瓣!我驚奇地看者。而那花瓣展開后,漸漸從花瓣里抽出一根根絲來,互相纏繞著。“這……”我目瞪口呆。慢慢地那些纏繞在一起的絲竟成了一個人形,“藏、藏馬……”竟然、竟然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兒!
         我顫著雙手想去撫摩,那張面孔竟開口說話了,竟還是藏馬的聲音:“不要找我,也……別忘了你說過的話。”多少日子沒有聽見這聲音了啊!這醉人的聲音啊!盡管內容不是我想要的,可我終于又聽到他的聲音了啊:“藏馬,告訴我你在哪兒?告訴我!”可是一切又結束了,那張面孔又恢復成絲線回到花瓣里,隨之,花也枯萎了。
         “不,不,不!”我大叫著,企圖挽救什么,瘋了一樣沖到命之泉將那干枯的花放進生命泉,它又重新站起來。可任憑我的親吻,再也沒有發生任何事,而花身上也再沒有任何藏馬的氣息。
        “為什么……”我無助地滑坐到地上,“為什么要離開我……”
        “你心里有我的,對不對?那為什么要離開我,為什么?為什么……我會記得我說過的話的,會的。我愛你,我不會找你,我,……會一直等你……” 

       
       嗯?我又在做夢嗎?為什么每次夢醒來,我都躺在自己的床上?
       “……”熟悉的一切霎時間又變得好遙遠。側過頭,祭竹的身影闖進來:“主人,你醒了?”
           
“……嗯……”發出聲音的時候喉嚨怎么好痛。
       “主人你可醒了,擔心死我了!”祭竹的小臉看起來怎么長大了些呢?“藏馬一定好好的在某個地方,請主人以后不要再這樣作踐自己好嗎?我們一定會找到藏馬的!好嗎?”
       “我,怎么了……”嗓子真的好痛,手腳也麻麻的,我到底怎么了?
         “主人,主人你別動!你的傷口剛好,不要再動了!”祭竹擦擦淚勸著我。
         真不忍心讓這個小家伙流淚,我點點頭回想發生了什么事,可腦中什么也記不起來。
         “你還沒死啊!”是的聲音,他抬起下巴瞅了我一眼。
         “不要這樣說主人!”
         “別叫他主人!你忘了兩個月前的傷了嗎?是他弄傷你的忘了嗎?就是這個超級懦夫加超級笨蛋!” 的嘴也越來越厲害了。
          兩個月前?不是昨天嗎?我傻乎乎看著他們兩個。
          “主人模擬已經躺了一個多月了,不過總算醒了。”
          啊?為什么?我為什么會這樣?發生了什么事?我的嗓子發不出聲音,只好用眼睛詢問。
          “主人在命之泉昏倒了,失去意識,又被那些該死的妖怪們趁機報復,所以才、才受那么重的傷,”祭竹說著又哭起來,“幸、幸虧找到主人,否、否則……主人,求你以后不要這樣了,主人!”
          啊,是嗎?是這樣啊。我抬頭看看, 撇過臉去:“下次你再像死狗一樣,我就代替以前的部下殺了你!”說完就走了。
         “ !”祭竹轉身安慰我,“主人不要生氣,他只是……”
         我忍痛抬手止住他。一切我都知道,并沒有惡意。我們一直在一起,到我放棄那種爭斗的生活,只有他一成不變地留在我身邊,而這之前,也是唯一和我在一起的族人。我和他甚至比親兄弟還要親密。我相信,除了藏馬外,會是唯一一個我寧愿死在他手里的人。
         “主人,”祭竹擔心地看著我。
         看著他那張努力的小臉,我伸手輕輕撫摸著。像我這樣的主人有祭竹這樣一個侍從真的是福分。
         “……對不起祭竹……”我吃力地道著歉,“害你受傷又……讓你那么擔心……對不起……”
         “不,不,主人,祭竹一點也不怪你,真的!”祭竹拼命搖著頭,“你是祭竹的主人,我擔心你都是應該的!主人不要擔心,我們一定會找到藏馬的!主人那么愛藏馬,他一定會再出現的!一定會的!”
         “……”苦笑了一下,我搖搖頭,“不,我不會再找他了。”
         “為什么?”祭竹吃驚不小。
         看看他,我笑笑:“……別擔心了祭竹……不用擔心……”看來我真的傷得很深,渾身刺痛,“祭竹……我休息了好嗎?”說著又閉上了眼。
         是的,我不再找他了。我愛他,所以會聽他的話,不再去找他。我也相信他的心里是有著我,那株花就是最好的証明。一想到這里,他離開我的椎心之痛就減少好多。我會等著他,一直等他,等多久我都不在乎,他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一定的!對嗎藏馬?不管你在現在哪兒,千萬記得我一直在等你啊!
         我不知道我能壓抑對藏馬的思念多久,所以根本不敢多想。祭竹盡心竭力地照顧我,也照例時不時來看我,雖然嘴里也還是不饒人。對于我說不再找藏馬這件事,只白了我一眼,什么也沒再說。
         于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的身體終于能動彈了。
         這次傷真是讓我有夠受的,身子瘦了一大圈,又花了好几天工夫,手腳才恢復了力氣。帶上祭竹到愚者之林稍稍運動一下,我想我是完全回到受傷前的狀態了。
         說了不找他,我當然也不會再刻意找他,但是對他的思念不曾停過一秒。現在在我手中只有這顆透明血石算作是我們共同的回憶,盡管夜夜我的身體都會記起他的體溫,可這一切遠遠無法讓內我停止對他越燒越熾的愛火!分分秒秒那顆石頭都不離開我,我恨不得將它與我融合,讓它和我同步呼吸,同步心跳,讓我深深而又深深地感受它身上殘留的我的愛人的氣息!啊,對的,可以的,我想到了!他,就是他!
     
         “你是誰?”
         “蒼,你的下一個病人,時雨醫生。”
         “哦,我的報酬可是很高的。你想要什么樣的手朮呢?”
         我笑笑遞過一袋昂貴的冰淚石,以及我珍貴的寶物透明血石。
      
         時雨的確是個醫朮高明得讓人恐怖的醫生。我的手朮自然是相當成功的。想起我的小狐狸提過他,于是順口問了一句:“認識藏馬嗎?”
         他擦擦手:“我只是一個醫生。”
         我知道他敗在藏馬手上,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氣,笑了一下:“和病人聊聊天也不行么?”
         “……”他看看我,側過頭去,臉上的環作響,“認識,極惡盜賊妖狐藏馬嘛。”
         “就這樣?”我來了興致。
         “你很煩耶。”時雨瞪了我一眼,“還要怎樣?他嘛,是只千年妖狐,不過現在寄生在一個人類身上,弱倒是不弱。比賽時他突然恢復成妖狐的樣子倒是讓我大吃一驚。那樣宛如刀子的凌厲妖氣呵!”他倒不像是在回答我,那種頗為玩味的表情讓我極不舒服﹔我也沒想到我是那么善妒的男人。
       “哦,那你覺得他人怎么樣?”我冷冰冰問了一句。
       他大概沒注意到我的口氣與不悅,想了想,“嗯,那倒是真的,他倒的確是相當美麗誘人!”
       “!”我的妒火轟地燒起來,釋放的妖氣讓時雨呆了一下:“你……”
       “哼哼!”我伸出一個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聽好哦,藏馬他是我的人,你如果對他有什么想法,我可是會很∼頭痛的哦,嗯?”笑了笑,我呲牙裂嘴惡狠狠湊進他那張改造臉:“聽清了嗎?”“……”聽見他喉嚨里吞咽唾沫的聲音,我笑笑離開了。
       
       和時雨的談話并不愉快,但卻讓我發現了一件事,非常高興。那就是,雖然我說不再找他,但只要是認識他的人,我與他們談話總能從中感受到他,以解我的相思之苦啊。于是我隔一段時日就去拜訪一位藏馬的朋友。 

       “主人,你回來了。”祭竹正在整理我的收藏品。因為今次回來又找到一些有趣的東西,我的個人收藏又多了不少。“主人,你看!也找到了一顆透明血石呢!不過好小哦!”祭竹坐到我的腿上,“主人的那顆呢?快給我看看!”
       我看看那張興奮的小臉,解開衣服露出胸膛。那原本笑著的臉立刻呆掉了:“主人……”
       在我的左胸腔開了一個洞,那顆血石鑲在傷口上。透過石頭,清清楚楚可以看見我的心臟跳著,殷紅殷紅的鮮血脈動﹔它和我共同呼吸著。時雨的手朮相當高明,使得它看來就好像本是從那里長出來的一番。
       我低頭輕輕敲了一下問:“怎么樣?好看嗎?”一抬頭,祭竹扑過來摟著我的脖子放聲大哭:“主人!主人!……”
       心里嘆了口氣,我輕輕地撫著他的背:“傻瓜,哭什么,一點兒也不痛。”
       “主人……”祭竹卻仍是大哭著,直到眼淚浸濕了我的衣服,“為什么?……藏馬為什么要這么對待主人?……嗚……我討厭他……討厭他……主人太傻了……嗚嗚……”
       任憑祭竹哭喊著,我眼神空洞地望著屋頂,一句話也不說。
       或許,我真的很傻吧?
     
       接下來,我便開始逐一在人界、魔界,以及最討厭的靈界拜訪藏馬的親人、朋友。
       真是一次美妙的探險,我才發現了藏馬遠遠超過我想象的一面面。他與雷禪的兒子的相識,曾經又如何領導部下去盜寶,比武會上令人難忘的一次次對決,在人界時又是多么有頭腦的優等生,幫靈界解決了一些棘手的難題,輔導別人習武練功,生死戰場上的英勇無畏,對他人類母親的牽挂……見過的人越多,我越發現他的魅力,也更感到自己曾經對他了解太少,也更加氣惱有那么多人與我的小狐狸有著不為我知的回憶。我嫉妒,嫉妒他們所有人!我看得出,他們都喜歡著我的藏馬,即使是他的敵人,也在咬牙切齒的同時露出一絲心悸。每每這時候,我都有想殺了誰的沖動﹔可終于我沒有動手,有些自虐地繼續著我的計划。
       那個火妖飛影,我也在某天去拜訪了他。他的話我几乎忘得差不多了,不過話說回來,他也沒講几句﹔但有一句話我聽得特別清楚:“我是絕對不會想與他為敵的。”──“刺耳”一詞似乎還嫌分量不夠,可當時我卻隱隱覺得心里有一片陰云,不過倒也沒怎么在意。那又是一次不太愉快的談話。
       藏馬認識的人還真是很多,但也畢竟有限。我花了些工夫一一去熟識一下他的朋友,再與他們談起藏馬,一邊去感受他一邊完成我等他的許諾。當我拜訪完他最后一個朋友時,已經又是入冬的天氣了。這是他離開我之后的第几個冬天我不知道,只是祭竹的個子長了不少,頭發也留得很長了。于是每天起來后,我又多了一件事情可以做──幫祭竹梳頭。
       細細柔柔的長發弄得我的手指酥酥痒痒的,想起了那頭紅色的發線,還有那閃著天空色光彩的銀發。此刻就好想去觸摸親吻。可是,我那愛著的人兒卻離開我,并且至今也沒有一點消息。等了那么多年,他連一點點將要出現的跡象也沒有。心好痛,好痛!為什么我那么愛他,他也能狠下這條心!心中的陰云再次襲來,我驚恐地發現了一個讓自己無法接受和面對的聲音在我的內心深處。不!不!我瘋狂地想要壓制住這個聲音的爆發,可那片陰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警示著我它的存在和我的無能為力。
       拜訪完他的朋友,我再次無所事事,對于心中陰云的逼近迫使我再度提起興致,帶上祭竹和一起踏上了探寶的行程。
       鷦之森位于魔界的最南端,今次我們要去的地方是荒涼干熱的最北端。
       精于探寶的我和很快從一個近乎停滯的沙穴找到了入口。與外面不見滴水,干熱難耐的環境相反,這洞里十分陰濕,頭頂上還不斷地滴水下來。從這里開始我就感到一股極淡的但是又那么熟悉的氣息,可是楞沒想出什么頭緒。“小心點兒!” 小聲提醒我。
       想來這件秘寶一定是價值不菲,因為這里的陷阱機關數目多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我們三人几乎屏住呼吸,步步為營,好几次就差一點就要為生命划上句點了。忽然,當我和正在探路時,趴在我背上的祭竹叫了一聲。“怎么了?”我以為他找到了別的路。他卻有些驚恐地指指身后:“主人,好象,有、有水聲。”因為祭竹不習水性,對水就特別敏感。我回頭看了看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別擔心,沒什么。”可我話音剛落,就真的聽見身后一陣轟隆聲。我與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剛打算折回去看看,去聽見后面嘩啦一聲巨響,一股洪流直奔我們而來!“啊!”“小心!”不過几秒鐘,我們就徹底被埋在水下了。不習水性的祭竹死命抱住我才沒被沖走,而我和卻被沖散了。
       “……”屏住呼吸我不斷向上游著,好容易觸到洞頂,可絲毫縫隙也沒有。“一定會有出路的!”我輕輕拍拍祭竹,用眼神安慰他,一面用手敲打著,看能不能找到土石薄弱的地方。
       身后祭竹的勁兒越來越小了,我知道他快支持不住了。“咚空!”“咚空!”……“空空!”啊,就是這里!我運足氣,一拳打上去。嘩哩嘩啦,石塊全散了,上面似乎是個洞。我不及細想就把祭竹先拋上去,他此刻已經是半昏迷了。
       “祭竹!祭竹!”一面幫他控水一面打量著著個洞,還好,沒什么特別之處,也沒感覺到什么危險。“主、主人……”祭竹終于醒過來,扑在我懷里就哭,“好、好可怕!……”稍微安慰了他一下,我又跳下水:“你乖乖的,我去找!”說完又潛下去。
       水流緩了些,但仍然十分黑,看不清狀況。好几次我都差點撞在岩石上。“混蛋!在哪兒?在哪兒?”四下里都不見的影子,我心里越來越急。
       “啊!”再次潛上來換了口氣,可一出水面就看見了的臉。“嗯?這是怎么回事?
       “主人,快上來!”祭竹拽著我。原來在另一處找到了一個洞口,“看來這里以前也有人來過。那個洞口可是有些年月了,” 指指不遠處的另一個洞口,“還好水不太急,你還好吧?”“沒事。”“那就好,我們走吧。” 在前面帶路,“我剛才看了一下,前面還有路。”
       總算是有驚無險,而我們也因禍得福,終于在一個空曠的大石洞里找到了秘寶:一種只有魔界才有的巨型產珠植物,在它的花房里,我們得到了三顆人頭大小的真珠。每一顆都是色澤光潤,珠圓肌滑的極品。總算不枉此行。
       又通過了几處陷阱,我又聞到了一股淡淡而熟悉的氣息。等几乎接近出口的時候,我終于知道那是什么了。在離出口不遠處,我發現了一小絡銀色的細絲。“這……這不是……”我的心劇烈地顫抖不已,“是他……是他!他在這兒!他在這兒!……藏馬!藏馬!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這兒!是我啊!是我!”我欣喜若狂地大叫著,像只無頭蒼蠅在洞里亂撞。這、這是他的頭發啊!他一定在這兒!一定!
       “你瘋了嗎!” 猛地一把抓住我,“你在干什么!”
       “他在這兒!他在這兒!這是他的頭發!我知道!他在這兒!藏馬!”我像極了一個完全瘋掉的人,用近乎尖銳的聲音重復著。我的表情一定錯亂而可怕,因為祭竹已經嚇得一個勁兒往后退。
       “夠了!他不在這兒!”
       “……”我用一個夸張的表情向看著他,“你想騙我!你想騙我是不是?是你!一定是你那他藏起來了對不對!是你!那他還給我!還給我!”也許真的是因為我多年的無助地等待已經把我逼入絕境,我表情扭曲而猙獰地瞪著,發狂地掐向他的脖子,“還給我!還給我!他是我的!我的!”
       的臉在我的眼里開始痛苦起來,我的太陽穴一陣一陣灼熱。忽然,腿上的一陣劇烈痛感讓我一下子清醒過來,松開手往后一倒,原來是給了我一刀。腿上的血地流著,我傻了兩秒,抬頭看看呼吸紊亂不斷咳嗽的,終于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么。“……”神經質地抽搐著雙手,我說不出一個字來。
       接著,劈頭蓋臉地罵了下來:“你這只發情狗!你瘋了嗎?什么他在這兒!他在這兒!他要是在這兒也活活被你嚇死!你這混蛋!”
       “他不在這兒?”我的聲音非常小,仿佛是一個傻瓜在和自己講話。
       “誰說他在這兒了!你這瘋狗!”
       “可,他的頭發……”我加大了點音量,卻被罵了回來:“你有病啊!他以前是干這行的,他就不能來嗎?那個洞口說不定就是他弄出來的,你有用過腦子嗎?你是豬啊!”
       “我……”傻乎乎地我歪了一下腦袋,又被罵得回不了嘴。是啊,他以前說不定來過這兒的,憑他的膽識和智慧是絕對有可能的。可為什么……為什么正好是……
       “ ?”
       “干嘛?”
       “這次探寶是誰給的消息?”
       “鬼鷂啊,你又要干嗎?”
       鬼鷂!我想到了什么,立刻扔下他們兩人沖出洞口向鬼鷂的棲身之所趕去。
       
       “說!”
       “說、說什么?”正在吃東西的鬼鷂被我的到來嚇了一跳。
       “他在哪兒?他在哪兒?”
       “誰、誰啊?”
       “藏馬!藏馬!”我一把擰起他的衣領,“他在哪兒!告訴我!告訴我!”
       “我、我不知道啊。”“休想騙我!”我大喝著,散發出來的妖氣和怒氣正在醞釀著一場風暴,“說!說!他在哪兒!他在哪兒你知道的!說!說啊!”“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蒼,你別、別發火啊!”看他一副嬉笑的樣子,我的火氣更大了:“胡說!你知道的!不然你不會讓我去他去過的地方尋寶!你一定知道的!快告訴我!”
        鬼鷂一臉驚愕與迷惑不解,他大概根本不了解我到底在說什么,而這一切又是怎樣聯系在一起。而我絲毫不放松:“告訴我!你快說啊!告訴我他在哪兒!你要什么我都給你!說啊說啊!!”我真的不敢停手,因為我知道我一旦停下來,我一定會碎掉!一定會!
        “住、住手!你、放開我!”鬼鷂拼命一扯,終于掙脫了我的手,“你瘋啦!我說了我不知道的!不知道!”
        “胡說!你知道的!你想要什么才肯說,說啊!”
        “我說了我不知道!不知道!”
        “閉嘴!你騙我!你知道的!“我夸張地睜大眼睛看著他,”你告訴我,我不對別人說!告訴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你想要祭竹對不對?想要他對不對?!好,我給你!我給你!只要你告訴我藏馬他在哪兒,祭竹就是你的了!永遠都是你的!好不好?告訴我!快!“
         “蒼!”忽地一聲震得我頭皮發麻,接著又是重重一拳,“你這超級混蛋!”
         “……媽的!”我從地上爬起來也火了,向揮出一拳,可又立刻停住了,門口立著的淚人兒不是祭竹嗎?我、我剛才……“咚!”不等我再想,又是重重一拳將我徹底打醒了:“祭……”可那小身影已經不見了。
         天啊,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那個秘寶是我偶然得到的消息,藏馬去過沒有這我不太清楚,你知道我是靠打聽消息吃飯的,尋寶對我來說代價太高了。至于藏馬,你上次來問過,我也去查了,祭竹也來問過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只有兩次聽說有人在發瘋一樣找他。……我喜歡祭竹,非常喜歡,也想得到他,可我沒有打算用這種消息來換回他,否則他早就是我的了──你托我找的東西還少嗎?……他心甘情愿地跟著你,你就不該對他好一點嗎?……“
         被拎回鷦之森后,我的腦子很久也沒恢復機能,一直響著鬼鷂說過的話。
         漸漸地我的腦子又開始運作了,像舊齒輪機一樣緩慢而機械地動作著。目光呆滯地,我的思緒往后追溯著,回想著這么多年來的每一件事:尋寶,和他結識,第一次交談,第一次獨處,喝他做的咖啡,撫摸他的秀發,為他做事,聽他訴說往事,吻他,抱他,送他禮物……被他拋棄,……尋找他,打聽他的一切,拜訪他的朋友……一切一切都那么清晰,可又那么遙遠呵,遙不可及呵……神經質地我抽搐著,然后從喉嚨里發出恐怕而淒慘的笑聲:“哼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捂上眼,那脆弱的亮晶晶的東西又從指縫里漏下來。鬼鷂的一句話在我腦子里響起:“你和藏馬有什么深仇大恨么?”是呵,是呵,深仇大恨,深仇大恨……我愛他已經愛得把自己都毀了,他卻丟棄了我,不留一點線索,不給一點憐憫!甚至殘忍地不讓我去找他!讓我無止境地等待,卻不多給我一絲希望!無情啊,無情啊!這就是窮凶極惡的盜賊,千年妖狐藏馬嗎?無情地盜走我的一切,再更加無情地拋棄了我……壓抑在心中的陰云又過來了,不容我辯解地覆蓋了我的全身。強逼著自己忍住的聲音終于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撕心裂肺地狂喊了出來:“我、我恨你藏馬!我恨你!”
       是的,我恨,恨!恨你與別人共同有著不同于我的記憶,恨你無情地遺棄了我!恨你從未給過我你的仁慈!恨你在我愛你愛得瘋狂時給我最致命的一擊!恨你不給預告地背叛了我!我恨你!我恨你!深深而又深深地,就像我曾經給過你的,深深而又深深得愛一樣!我無法,無法容忍你的行為!無法原諒你對我的踐踏!無法……
       縱使,
       縱使在我說出這一句話時,從心到靈魂都痛得不知所謂……
       ……
       “主人?主人?”
       “……”抬起眼,淚痕未干的祭竹跪在我面前擔心地看著我。
       羞愧不已,我低下了頭,“……你走吧。”
       “不,我不走。”祭竹把臉湊進我,“主人不要這樣了,求你!”
       “……”那張美麗的小臉從來沒有過虛假,這更加使我難以面對,“你走吧,我是自私的家伙,今天你也聽到我說的話了。如果你恨我就動手打我,然后離開我。我,”狠下心,“不再需要你了!”
       一雙軟軟的小小的唇瓣貼上我的唇,然后又迅速離開:“我不走!祭竹,我需要主人,就算主人不再需要我!”
       看著那漲紅的小臉和誠摯的小狗一樣的雙眼,我覺得自己好罪惡。
       “祭竹是主人的,主人要賣了祭竹,殺了祭竹都可以,祭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但、但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主人的!”水汪汪的眼向我暗示著什么,“主人不要丟下我好嗎?不要叫祭竹走好嗎?求你!”
       迷哀求的眼神,微微張開的俏皮小嘴,不經意露出來的肩胛,一股腦刺激著我。像極了只發狂的野獸,我將祭竹反身壓在地上,狂亂大啃咬著他的唇,粗魯地扯下他的衣服。
       “主、主人……”身材嬌小的祭竹一切都小巧玲瓏,我的暴行卻沒有半點停止的跡象。他盡量配合著我,但臉上也很痛苦,身子在我懷里顫抖不已,眼淚與唾沫早已控制不住了。
       “嗯啊……啊……主、主人……啊……呀啊……”
       不論有沒有他這細若蚊蠅而又撩人的聲音,我也無法在中途用什么阻止自己。他拼命扭動著身子,以他青澀的舉動向我企求几分溫柔,可我卻從頭到尾化作一頭困獸,粗野而無節制地向他發泄著,在他嬌小的,美麗的身體里瘋狂進出、沖撞,仿佛要將什么毀掉一樣。
       藏馬、藏馬、藏馬、藏馬、藏馬、藏馬、藏馬、藏馬、藏馬、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