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迷宮2
緋夜殘
之二 迷失的牽絆
看著世界在自己手中翻來覆去,就像是永遠也無法成型的泥土,任隨自己隨心所欲,無
法自主,直至厭煩。
可悲的是,直到被拋棄之時,它仍然不理解不清醒不明白,仍然以為是在以自己的意志
而轉動。
或許,愚笨,這樣對它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
***
「人界那里亂成一團。」聽完部下匯報的黃泉如是說著,封閉的雙眼,卻仍然以銳利的
眼角余光投向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是嗎?」作為罪魁禍首的狐狸就坐在那里,呵呵的笑著,仿佛在談論某件事不關己的
無聊小事。
緋紅的發絲順著白嫩的頸部垂落,嬌好的唇瓣微微翹起,藏馬纖細的手指輕輕絞起一絡
鮮紅的血絲,翻轉,又松開,任隨血絲落入那白皙透明的頸,形成極為強烈的反差,卻
并不讓人覺得不配,相反,牛奶中的血絲帶給人一種妖魅而難以抗拒的誘惑。
「也許是徒勞無功,可是我還是想問一問……」黃泉抿著薄薄而有棱角的嘴唇,或許帶
著那么一點些微的不悅,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在渴望著什么?」冥冥中,仍然是不可思議的對話在繼續。
「不知道……」宛若夢中的囈語,深邃而又朦朧,甚至夾雜著一絲怨怒,
「既然無法實現,你又何必問呢?」
「何必呢?」狐狸宛如深潭的碧綠瞳孔直視著黃泉緊閉的雙眼,即使無法看見,黃泉仍
感覺到陣陣冰冷刺骨的寒氣襲來,
「既然知道是徒勞無功……你又何必問呢?」
「說的也是。」棱角分明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黃泉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完美的冷靜笑
容,然而,一絲苦澀在其中一閃而過,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卻仍然被滴水不漏的
被心思縝密的狐狸悉收眼底。
諷笑在翡翠碧瞳中略過,可悲的是,失去光明的雙瞳卻無法窺見其中的深邃。
「當然,」優雅動聽的中性緩聲又在這不大而華麗的房間悠揚,「我來這里并不是需求
你的庇護,只是為了某件事情,某件我無法做到的事情來要求你的幫助。」
頓了頓,不等對方開口,藏馬繼續說了下去,
「相應的,我會給予你所等價值的酬勞。」
「說吧,」黃泉揮了揮手,似乎不想再糾纏下去,「至于什么酬勞,我沒有興趣。」
「不,你一定會感興趣的。」藏馬在這里又停頓了下來,狡黠的碧瞳被扇動的長長羽睫
覆蓋了好几次,狐狸不耐煩的把一絡被風拂到額前的緋絲撩去,
「我會幫你得到……整個魔界。」
心中或許是有那么些許的震動,然而多年來周旋魔界政治的能力卻能使黃泉面不改色,
他緩緩坐了下來,手臂靠在椅背上,手背支撐去一面臉頰,不動聲色的微笑著,
「你怎么知道這是等價的報酬?別忘記我現在對魔界…并不是那么感興趣了。」
「哦?」藏馬笑了,「那可有點傷腦筋啊。」
微微偏著頭,藏馬臉上狡黠的微笑與他說的話完全不對稱,
「這件事……我可是非達成不可的。」
「即使要我付出任何代價,我都再所不惜。」
「包括你自己在內嗎?」黃泉下意識開了個并不好笑的玩笑。
「恩……」出乎黃泉意料之外,藏馬似乎認真的考慮了起來,「有可能……」
隨后,一股甜膩卻帶著莫明危險的氣息吸吐在自己的耳邊,柔軟的玉臂已經饒上的頸
脖,動聽的緩聲妖嬈在周身,黃泉頓覺四肢有些僵硬,
「如果有這個必要的話……」
周身為淡淡的薔薇清香所包圍,那是自己渴求了千年卻仍然無法觸摸的身影,高貴,如
同神一般,膜拜,而不可觸及的對象。
如今,就在自己伸手可觸的地方。
明白,自己即將有可能付出太過沉重的代價。了解,那妖魅的微笑中所蘊涵的危險。
手,卻仍然不自覺的伸出……
伸向那地獄深淵……
「黃泉…幫我……」
妖嬈宛如絲線般,將自己纏繞。
***
「該死。」如此忿忿不平的聲音出自于剛從手朮台上下來的火妖,
「那只狡猾的狐狸。」
邊如此的說著,火妖便要往外走,全然不理會站立在自己身邊的軀。
「飛影。」軀開口了,或許是帶著些許的惱火,「你去哪兒?」
如同往常般,飛影以一聲冷哼作為回答,繼續做著自己該做,確切的說,應該是自己想
做的事情。
「飛影!」
沒有效果,軀又加重了聲音。
終于,飛影及不情愿的停下腳步,再哼一聲,不耐煩的看著軀
「干嘛?」
壓下心頭微微的怒意,軀仍然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摸樣,笑了笑,她在一旁的座上坐了下
來,又慢慢的品了口濃茶,直到火妖按耐不住想飛身離開之時,軀用了一句話就讓飛影
愕然在原地,
「你以為……」
「遺忘花粉的效力……就只有這樣而已?」
***
「你說什么!」黃泉一個激靈站起身,把藏馬從身上推開。
「你瘋了?」
「瘋?」藏馬在黃泉推拒的手碰觸自己之前,就已經先行飄至一旁黃泉所夠不到的地
方,虛無的微笑在那絕美的嬌顏上漾起,
「大概,有這個可能吧……可是,這件事情,你是非做到不可。」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黃泉臉上竟然掠過一絲恐懼,「為什么這一千年來我從來
就無法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白我?」狐狸似有些愕然,卻又放肆的大笑了起來,「就憑你,黃泉?!」
看著別人在自己手心中掙扎,那是一種無法言愈的快感。
清楚自己走的將是一條不歸路,明白走過這條路的代價是難以想象的恐懼。我卻并不后
悔。
這畢竟是我自己所選擇的路。
我心甘情愿。
我寧愿親手扯斷那纏繞著,桎梏著自己,嫣然而不可理喻的緋紅細絲。
「黃泉……」笑夠了,深邃不見底的碧瞳中,強烈的譏諷不言而寓,在金色異光中閃
爍,
「你還真看得起自己啊……」
「不錯,經過了一千年的歲月,你真的成熟了,比以前更加冷靜沉著。你是魔界三足鼎
立的王,擁有了整個魔界的大部分……
算就這樣,你又能証明什么?」
追尋夜月的幼鷹,因為它的自不量力,在漆黑暗夜的空中墜落,失去光明。
可是…它并不甘心,它需要証明自己的能力,向自己所渴求的光明拍擊追翔。
終于,勵經磨難,幼鷹成熟了,它再也不會摔得那么淒慘,再也不會墜落,它以為自己
已經足夠強大到追上了明月與自己的差落。
可惜它忘記了……在自己成熟的同時,月也在同步的增長。月永遠在自己上空,
它永遠也無法追過月的腳步。
「黃泉啊,」歷經千年滄桑的悲哀在透明的空氣中晃動,那是無可披靡乞求的絕望與淒
切。「古老的歲月是不曾改變而且也無法改變的,」
「就算歷經了將近百年的磨難那又如何。」
「別忘了,你在經歷著古老的歲月而日益成熟的同時,我也依然在同樣的古老中存
在。」
「千年的歲月是無法消逝的,無論你如何努力,古老中的差距是永遠也無法彌補的。」
「難以消抹的距離更是鐵的事實的存在。」
「你永遠不可能超越我。」
「更沒有能力,沒有預想,沒有未來,沒有資格能夠成為‘妖狐藏馬’的牽絆。」
絲毫沒有理會黃泉越來越慘白的臉色,狐狸就這樣毫不猶豫,滔滔不絕的說著。直到黃
泉從牙縫中擠出的悶哼聲打斷了藏馬的談話,
「你最好別太得意了…藏馬。」
「別忘了,只要我愿意,我隨時可以占有你。」
「對。」藏馬仍然就那么笑著,沒有絲毫的退縮或是畏懼,有的只是碧潭深淵中金色閃
爍的嘲諷,「你確實有這種能力。」
「只是……」
「你卻沒有這種勇氣。」
「你自己心里應該很清楚,在得到我的同時,你追求了千年的夢想也就將在此刻完全的
毀滅。」
「黃泉啊……如果你真的愛我,就去幫我完成我所需要的愿望。至少如此,我還能暫時
至棲在你的身邊。相應的,我自會把整個魔界交付于你的手中。」
黃泉跌坐在自己的座椅,頹廢垂下頭,虛弱的揮著手,
「好吧……就如你所愿,我答應你。但是……」
「至少告訴我,你所謂的牽絆,是不是就是你在人界的母親?」
「…………」藏馬看了看黃泉,深邃碧潭不可探索,抿了抿嬌好的嘴唇,緋紅的身影飄
出,遺留下一抹淡淡的清香和,淡淡的話語,
「或許是吧……」
魔界癌陀羅的城外,狐狸又接著喃喃自語,「……如果只針對南野秀一來說的話。」
可惜這句話,遠在房間內的黃泉已經聽不見了。
伸展開纖弱的手指,牽挂著無數的細絲,指間晃動,被緋絲牽挂的娃娃們也隨之舞動。
在緋絲的牽扯下,傀儡娃娃們在拼命的舞動,
就像穿著紅鞋的少女,在停歇的同時,也就有‘死亡’的降臨。
***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在百足軀堡中,火妖擺著一張臭臉逼問罪魁禍首的軀。
「什么意思……」軀輕笑著,不予否置的搖了搖頭,「去問你那只狡猾的狐狸吧……」
「軀!」眾所周知,火妖的脾氣不是很好,尤其是涉及到有關與他那只狐狸的問題。
面對飛影不知是無理取鬧,還算是理所當然的追問,軀所能給予的,也就只是事實的真
相──如果那可以稱為真相的話。
「藏馬在消失的同時在你身上使用了遺忘花粉,使你忘記了一切與之有關的事情。」
「如果這是因為志保利的死亡,而想獨自一人,所以暫時消去你的記憶,我或許還能夠
理解。」
「他想獨自一人,我不會打擾的,為什么非得消去我的記憶,這能夠理解嗎!」
面對飛影几盡爆發的怒氣,軀只有無奈的苦笑,
果然,那只狐狸對飛影的了解,早已超出了自己的程度。
不……
應該是說,藏馬對所有人的理解,都已經超出了任何人相互之間的程度。
「問題是……」軀示意飛影安靜下來,自己繼續說了下去,
「在幫你消除遺忘花粉功效的同時,我發現了,在你腦中的另外一片記憶,也被遺忘花
粉掩蓋住了。」
「時間或許還要久一些,但間隔也差不了多少。」
「這或許并不是愉快的記憶,飛影,所以我并沒有自做主張幫你將其消抹。我只能征求
你的意見,」
「你是否需要這段記憶?」
「哼,」火妖仍然是一臉的冷漠,來壓抑著內心几盡崩潰的爆怒,「那還用說?」
「那只狐狸別想將任何有關與他的記憶在我腦中消抹。」
簡單,太過簡單。
輕輕的揮動手指,傀儡娃娃們就在其間自動的飛舞。
輕輕按下指間,泥土的形狀就改變得面目全非。
當你發現世界竟然能夠如此輕易的玩弄于股掌之中,當事情的發展世界的轉動全部都按
著自己的安排乖乖的輪轉,
竟然是如此的輕松。
還真是無聊,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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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自己也很無聊啊
反正這是我最后一篇文章……隨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