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迷宮1
緋夜殘
之一 溫柔的陷阱
展開透明的羽翼,翱翔蒼藍的透明天際,伸手,渴望自由的心情,從不曾因為歲月無情
的消失而 色。
被拘禁在籠中的天鵝,昂起高傲而優美的頭顱,可是,何時,才能重新投向那自由的蒼
天。
「孩子……你渴望著什么」冥冥中,不可思議的對話在繼續。
「不知道……」宛若夢中的囈語,深邃而又朦朧,甚至夾雜著一絲怨怒,
「既然無法實現,你又何必問呢?」
世界,是不是總那么無趣。
太過安寧,太過平靜,既然如此,制造出一些混亂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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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你……」在蕩漾著連天地萬物都黯然失色的絕美微笑下,輕柔的緩聲在耳邊回
蕩,猶如魔法一般令自己無法動彈。
「飛影……喜歡……很喜歡你……」
指尖絞入猶如血液般緋紅的發絲中,輕柔的將那張連女駭子也比不上的清秀臉龐拉進自
己,覆上嬌艷盛開的薔薇花瓣,一次又一次,虐奪,汲取芳香的甜蜜。
是何時開始的?
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是在對上那雙任何珍貴的寶石也比不上的碧綠瞳孔,就已經無法自拔的沉陷其中。
自甘墮入。
不可抑制的淹沒于那幽暗的碧潭。
無法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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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和……愛嗎……」
緋紅的發絲迎風拂起,撩過藏馬俊美的容顏,纖長的手指優雅放下手中的書籍。
藏馬回過頭,衣柜上的鏡子清楚的顯現出那張絕美的臉龐,白皙的几乎透明的肌膚,
艷的緋發,翡翠般的碧瞳。那是一種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魅力。
空中一道流星划過,耀眼的光芒在水晶般的鏡子中反射出一抹異樣的光芒。
混沌,不可捉摸。
翡翠中清楚的顯現出閃爍的金色異光,那是,無法消抹的存在。
/「藏馬……我愛你……」
某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在因為劇痛而即將昏迷的瞬間,藏馬聽見強行擁抱了自己的火妖
低聲的喃語。
清醒的時候,藏馬看見飛影仍然坐在窗台上,赤瞳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似乎發了一個晚
上的呆。
當看見藏馬醒來的時候,火妖似乎輕顫了一下,轉身下意識想要離開這里。
「飛影,等……啊──」藏馬反射性的起身想攔住飛影,卻因為下體一陣被撕裂的疼痛
跌倒在地面。「痛……」
一雙溫暖的手臂抱起了自己,輕輕放回了床上,藏馬抬頭看著飛影,可是飛影似乎不敢
與那幽深的碧瞳相視,偏頭躲開了藏馬的目光。
「飛影,」藏馬快一步拉住了想要離開的飛影,白皙的手指輕輕撫上那張倔強的臉龐,
面對著迷茫,猶豫著要不要握住自己手的火妖,藏馬笑了。
「飛影,我也喜歡你。」/
「喜歡……」
水晶鏡碎了,無數透明的玻璃碎片折射著不同的銀光,在鮮艷的血色中顯現。
舔舐著手上泉涌而出血液,金瞳中的異樣之光更加深邃而妖魅。
/「藏馬……」溫存中,飛影遲疑著,「跟我回魔界。」
一直因忍受著難耐的激情而緊閉的碧瞳,隨著羽睫的展開,深陷情欲的翡翠一片朦朧。
「飛影……我很喜歡你……」
「可是,」
「我最愛的,是我母親。」
難以言語的沉寂。/
憎恨你心中還有別人的存在,自己并不是你唯一所重視的人。
嫉妒……
為什么我會有這種感情,只因為,
我愛你么?
不明白,只知道心中這種從不曾顯露的污濁几乎會把自己逼瘋。
不,我早就已經瘋了。
為那只狡猾的狐狸而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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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確信,自己所擁有的親情或是友情足夠令自己堅強或幸福。
回過頭來,我才發現,
或許事實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簡單。
還是,這從頭至尾都只是一個完美的陷阱,如此而已。
愉悅的陽光在蒼藍的天空閃耀著,炫耀自己的強大與光芒。
真的是個好天氣,很好的天氣,好得令人憤恨。
緋絲在清爽的晨風中舞動,自然,美麗,誘人,引來無數遐想。與之不相稱的,是那張
清秀臉龐上無以倫比的哀戚和悲涼。
瘦弱的肩膀壓抑著微微顫抖,些微潤濕卻強忍不愿落淚的碧綠深瞳,因被咬緊而顯得發
白的下唇。
被眾親友包圍著安慰的他更顯得瘦小,仿佛馬上就會消融在空氣中一般。
這一切,都令火妖如此的不忍。
如果不是在人界,如果不是藏馬三翻兩次的暗示,他早就已經已經將狐狸擁在自己懷
中。
他但愿狐狸只在自己懷中哭泣。
「怎么這么突然就……」幽助哭喪著臉,唉聲嘆氣的,他還是無法適應這種情況,「南
野志保利前一陣子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飛影瞥了幽助一眼,一言不發,准備走人,卻因為幽助下一句話停了下來。
「耶?黃泉?你怎么來了?」
黃泉?他來干什么!
絲毫不注意妖氣微漲的飛影,黃泉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遠方那緋紅的身影上。藏馬因
為意識到黃泉的妖氣而向這邊投來遠遠的一瞥,卻馬上又被眾親友的身影擋住。黃泉輕
輕嘆了口氣
「雖然是假裝,可也真夠像的……真不愧是只老狐狸。」口氣中多少含著一點嘲諷。
「你什么意思!你是說那全部都是假的?裝出來的?」幽助下意識面對著轉身黃泉,憤
怒由空氣傳遞而來,「黃泉,雖說你是藏馬的老朋友,可也別太過分。」
面對著幽助的質問,黃泉只是溫文的一笑,「也不全然是這樣。」
「要說的話……只是藏馬深信自己應該為志保利的死感到悲哀,所以他才能夠盡情的悲
傷,如此而已。」
妖狐藏馬是一個演技高超得連自己都被騙過的人。
「我……不太懂你在說些什么。」幽助狐疑的看著黃泉,猶豫著下一步應該怎么做。
黃泉依然是那種溫文儒雅的微笑,「不懂也好……你就忘了吧,」他轉身離開了。
風中,傳來只有他自己才聽得見的低呤
「其實……」
「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說些什么」
或許只是下意識的,基于報復的心理,因為某種嫉恨而建立的扭曲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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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剪落羽翼的天鵝,被迫混雜在庸俗的群鵝之中,即使如此,飛禽天生的高傲卻不曾減
少。它一直確信,與庸俗的鵝類不同,自己是天鵝,高傲的,美麗的,清雅的天鵝。
就這樣過了許多年,它突然迷茫了,自己到底是什么。
絕對不是與鵝類那般庸俗的,
但如果說是天鵝,為什么自己無法翱翔那蔚藍的天際。
自己……到底是什么?
「我是藏馬,雖然一直以南野秀一的身份生存著,我卻很確信,我并不是他。他只是一
個還沒有來得及出生就被我奪取了生命的人類小孩而已。」
就如自己曾經對黃泉這么說過,我確信的自己是藏馬,妖狐藏馬。
這么說了以后,自己卻在不自覺之間猶豫了,
「我真的只是藏馬嗎?」
「妖狐藏馬與南野秀一,南野秀一與妖狐藏馬,藏馬與秀一,秀一與藏馬……到底誰,
才使真正的自己?」
「誰能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寂靜的夜空,群星閃爍,火妖又踏進了,因為主人的存在而一直保留著淡淡清香的房
間。
卻看不見如同往常般迎接自己的溫柔笑臉。
赤瞳在不大的房間內搜尋了一圈,定格在某個角落。
坐在自己的床上,藏馬將自己身體縮成一團,雙手緊緊的摟住雙膝,無生命力的緋發若
有若無的飄起,翡翠中一片茫然,深邃不見底的空洞注視著某個方向。
飛影順著藏馬的視線望過去。
那是桌面上的一個相框……那是南野秀一與志保利在無數櫻花散落下幸福的笑臉。
暮然間,一顆珍珠透過那碧綠的深淵席卷而出。
「藏馬……」捧起那清秀的臉龐,就算沉浸在悲傷中也依舊是那么的妖魅,惹人憐愛。
一個輕吻舔去了那顆美麗的淚珠,「別哭……狐狸……」
似乎眷戀著火妖的溫暖,藏馬把頭輕輕埋進飛影的懷中,強忍著什么一般,瘦弱的雙肩
止不住的顫抖。
抬起那張已淚垂腮邊的絕美容顏,赤瞳露出的,是從來只在藏馬身邊才顯露的溫柔與愛
憐。無數的輕吻如雨點般落在藏馬的臉上,順著白皙的脖子划落,衣襟的紐扣已被解
開,飛影在白嫩的肩上輕柔的嚙咬著,引起身下人無意識的一陣輕顫。
無意拒絕飛影的侵略,已經陷入情欲的朦朧碧瞳,被羽睫覆蓋,又是一串淚珠划過嬌好
的臉龐,墜落潔白的床單。
「藏馬……我愛你……」喃喃的說著,火妖眷戀在自己所愛戀的美麗軀體上。
「很愛你……」
「飛影……夠了,放過我……」跟不上火妖激烈的節奏,藏馬喘息著,淚眼朦朧。
「遲了,」迷失在情欲中的飛影猶如惡魔般的邪魅,「一起下地獄吧……」
身軀被撕裂的酷刑再度降臨在自己身上,被貫穿的痛楚卻比不上心中莫明的麻木,又被
接下來的快感席卷而去。
即將昏迷前,淚眼的余光中,幽靜的飄向那張相框
那里……擁有秀一和母親無盡溫馨的微笑。
暮然回首,才發現自己所走過的千年的道路是如此的漫長,如此令人痛苦。
憎恨現在溫柔的自己,厭惡現在懦弱的自己,曾几何時,我竟然學會了「恐懼」。
害怕現在如此的幸福會在不經意間消逝貽盡,更令人恐懼的是……
「妖狐藏馬」會在這溫柔的包圍中一點點的消逝,從此不再擁有自己。
干脆讓一切成空吧,沒有了「恐懼」根源,這種可憎的無聊感情自然會消亡。
召喚來,一片虛無的死亡。
「愛我……」拂過火妖柔軟卻又倔強挺立的黑發,藏馬微微的笑了,
絕美的笑臉上卻盡是無盡的淒絕哀涼,
「飛影……你愛著哪個我?」
「就連我,也不知道了……」
「算了……所有的一切,已經沒關系……」
「我已經……什么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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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助,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正在游戲廳瘋狂打機的桑原一陣發呆,等回過神
來,抱頭大叫起來,「哇~~~~又死了,好不容易打到這里的!」
「你要炫耀你的靈感我是無所謂啦。」幽助的手稍微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在按紐上忙
碌,「不過,要真有什么事情發生,」
「我先用靈丸崩了你。」
身體內,始終包容著獸性與人性兩個極端吧。
緋紅細絲纏繞,將某個迷失的靈魂拘禁,越是掙扎,就越是難以掙脫。
蠢蠢欲動的獸性被水般纖弱的細絲束縛著,但卻是那般的細,脆弱得不堪一擊,彷若在
萬丈深淵上,搖搖欲墜,隨時,都將落入那萬劫不復之地獄。
或許,親手扯斷這糾纏的細絲,也許就能輕松一點也不一定。
但愿如此,
只是我已看見了那所謂的代價,是如此的令人恐懼。
沉睡中的火妖被房間中的紛鬧吵醒了,睜眼,就看見了在房間內吵鬧成一團的人群。
「啊~~飛影你醒了,藏馬呢?藏馬到哪兒去了?」
「你不是與他在一起的嗎?」
「是不是你們吵架了?他母親剛剛……你就遷就一下嘛~」
「藏馬不會想不開吧?」
「幽助,你少給我烏鴉嘴!」
一團亂哄哄的,有的沒的廢話不理會飛影的意愿直闖入火妖的腦海,飛影覺得自己的腦
袋几乎快要爆炸了,劍即將出鞘。
終于,在注意到飛影飛速升的妖氣后,眾人很食相的閉了嘴,經過相互的眼神示意
后,幽助吞了吞口水,小心的開了口,
「飛影,藏馬失蹤了……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飛影收起即將出鞘的劍,一臉的冷漠讓幽助他們頓時心升不安。
「藏馬?」飛影的語氣中不再對這個名字有特別的溫柔,一如往常的,火妖冷哼一聲,
接下來的話驗証了眾人不好的預感。
「那是誰?」
棋盤開始走動。
就連這,或許也只是整盤棋中一個小小的棋局,沒有人知道這盤棋會如何走下去。
更沒有人知道,藏馬到底想做些什么。
但可以確定的是,
世界將如那只狡猾的狐狸所預定的一般,開始輪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