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限8

樿




Ⅱ-針線﹒針線,縫補枯木玫瑰


〝為什麼他們跟軀都是一個樣?總要把感情之類的掛在嘴上提??…他愛我?!真是無聊透頂!!〞
〝…是他放出的消息吧…呿,我可不像他!老是說謊!〞

〝為什麼就不能坦誠些呢?…〞


〝…其實,我知道…他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靈活地在樹隙間躍動,飛影霎時便消失了蹤跡。


「幻海婆婆…」
雪菜握緊眼前老人的手,她急欲以任何東西來填補心中無來由的,在飛影離開的一瞬間時所製造的空洞。

「我就這樣看著藏馬先生離開…卻聽從他的話沒有告訴你們…」
「…我好擔心…他們會出事…」

幻海無言,只拍了拍冰女的手背,依舊繼續喝她的茶。


天色水碧,照理該一派春光地連蝶子蜂群都歡悅雜舞,一如先時寺廟前廳的混亂。

而此刻,卻是靜寂得連風聲都啞了嗓子,只有木玫瑰的枯枝斷折聲乾澀流瀉。
「我是不是…做錯了??……」


「其實我心裡頭一直有個斷不了的邪惡期待…」

南野志保利的葬禮結束後,藏馬坐在床沿,對著這個總在深夜到訪的火妖。
「我…另一個我,希望她死掉…等她死後我就可以丟下這些二十四小時分分秒秒折磨著我的勞碌和緊張…」

飛影靜著聆聽,隻字不吐。


「而她終於死了,終於完結了…但現在我才發現事情似乎不像我先前所計劃的那樣完美…………飛影?」

一個落在臉頰的吻順著向上,舐走淚痕,舔去了綠眸中欲發的水珠。
「我認識的你是不會哭的。」
說著,火妖解開了狐狸的襯衫鈕扣。

藏馬沒有抵抗,只輕闔上眼,回手纏繞住對方的背。
「是嗎?…那表示你對我了解還不夠深……」


「我就說嘛--他在遊戲,欺瞞的遊戲…有心病的人的想法不是我們所能預料的…」
煙霧夾帶話語自樹蔭下飄起,刺激了飛影的鼻腔與耳膜。

「…不如就讓他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他想通後自然會出現…反正他不是個笨蛋,遲早會替自己設想出一條路的吧…別管他了。」

火妖聞言不覺皺了皺眉,他討厭聽到這種話;
這種由自己和藏馬眼中所認定的朋友所吐出的話,聽來十分不順耳;即使自己方才也做了同樣的舉動…


「…妳還是認為因為沒人了解他,所以就別去理他嗎?…可是……」一個女聲遲疑後的訴說,聽來不大真實。

「藏馬君他…很寂寞……就算真如妳所說,他在玩欺瞞的遊戲,但這不就是我們這些身為他的朋友所需承擔的苦痛?…」


香煙的氤霧凝結了一會兒後方散溢至空氣中,而立於樹椏上的亦震撼了。

〝原來…是這樣的……〞
〝…知道沒人懂你,所以索性不讓人懂…可我和他們都一樣,都以為是你故意讓人難以猜透,然後就放棄了嘗試…〞

〝…結果根本就沒有試圖去了解你過,因為你一向都是那麼的……該死!!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


「為什麼?…你們這些……」
飛影直直躍下樹,阻住螢子和靜流的路;手裡執劍,眼瞳冒火。


「……然後呢?…」在激昂的交付與掠奪中,火妖忽地開口。

「…唔…什麼?」

「你會回魔界?…」
無預兆地,飛影停了下來,伸手拂過眼前人額上濡溼亂髮。

「我…我還沒去想……」綠眸看來似乎因情慾的震顫而顯得空濛迷惘,或許這又根源於心中的掙扎所致。


「而你為什麼會想知道這呢?…因為真願了解我?」
將話語融成囈鳴混在吻中,藏馬以此擋下了火妖接著的追溯。

「…別再問了…飛影……」

迷夜,熾燙的身軀交疊,而思緒卻參差錯出,無復同步。


身後連串追兵,匆促的逃奔讓火妖回想起自己初識藏馬時的那一段時光--
作為盜賊和殺手的血腥日子啊…呵,還真令人懷念。

不過說實在的,現在人間界的妖怪還真多,方才清除的近千個路障,人類只佔了六成左右;
曾幾何時,環境的變化竟如此劇烈了?…
<按照狐狸那種既安之得安之的習性,大概還能處之泰然吧>--這卻是習慣性對於藏馬的刻板印象了哪…
<卻又搞不好他跟自己一樣,會覺得陌生而難以忍受>--此也還是個人的揣測臆度…

呸,真不可取!


一面思索著,一面躍出高聳的牆面;
立在一座鐘樓上的飛影還有的是時間對著那群以醜陋姿勢翻牆而過的追擊者們,投下輕蔑一啐。

〝哼,靈界…什麼時候採用這群廢物當雇員了?!…〞

心覺根本沒時間與這些笨蛋糾纏的飛影,冷笑著在整條街燃起大火。


「怎麼會這樣?!!…」牡丹抱著眼前兩具焦黑的殘屍放聲大哭。
幽助憤憤捶地,滿臉難以置信;而雪菜則挽住靜流不成形的手掌,牢牢緊握,雙淚縱橫。

「該死!飛影那傢伙…」斥罵著直起身,桑原怎麼也不相信昔日好友會做出這樣的事。
「大家不都是朋友嗎??!!!」

這話聽起來很熟悉,挑起了幽助先前的記憶--

〝「藏馬到底在想什麼啊…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啊…桑原,你說得對,我們的確是朋友…」〞
〝「…只是,我想我們之中沒有一個人了解他究竟在想什麼…」〞

也許不只是藏馬,就連飛影…他們這群人都不了解。
真諷刺啊!…朋友!!朋友……


「一切,等飛影到靈界接受審判時再說吧。」小閻王忽地出現,帶著嚴肅的語氣。

「…我早已經派人去拘捕他了。」


望向沖天的業火,飛影彷彿有種將自己的憤怒與魂靈都扔下去焚毀的暢快。

其實他最想殺的是自己,螢子和靜流只是充作他的發洩工具與計劃中的一部份而已--
--這樣一來,或許連幽助等都不會放過他了,而自己往後在面對人間界時,恐也會帶著若有似無的愧疚…

似乎只是為了模擬一個相同的情境才這樣做的;想試著去體驗看看,軀口中所謂藏馬給予自己的「懲罰」究竟是什麼?……即使心知肚明:狐狸對自己的不如給予南野志保利的多…但自己依舊甘心如此。

這樣心靈上的模擬貼近,或許能夠讓自己更靠近藏馬一步吧……


「…無聊。」
火光為漫天的濃煙所掩蓋。像不過癮似地,飛影朝著略遠處的龐然瓦斯槽擲出火焰。

但那團火卻遭一枝薔薇所捕獵,緋麗的花瓣混著黑焰自空中落至地面,寫出一道詭異的曲線;
同時間,輕柔的嗓音在那襲黑衣身後幽幽綻放。


「你想見我吧,飛影?」




-待續-


寫于行旅,謄在200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