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限5






Ⅱ-針線﹒針線,縫補枯木玫瑰


用自責自娛的心態來傷害自己,然後,欣賞眾親摯友的痛苦後卻覺得內疚萬分,於是又來殘荼自身…
這種怪異的循環被稱作「懲罰式的享樂贖罪」。

…如果將「朋友」的元素拿走,把那些會同你笑能替你哭肯為你去賣命的情分完全剝奪的話;
那麼,這種如食物鏈般的循環便沒什麼好玩的了。


很無聊,不是?


「雪菜,妳這幾天也累了…去休息吧!」
看出眼前冰女眼中明顯的疲憊,幽助在不驚醒藏馬的狀況下,小聲說道。


「幽助先生…」雪菜應著,並挪了挪身體,讓出一個空位;幽助亦不客氣地盤腿坐下。

「我不累,倒是想跟人說說話。…您能陪我聊一下天嗎?」
「唔,喔…可以啊!」不經意迎視雪菜略帶隱意的緋色紅瞳,黑髮少年呆了半晌才張口回答。

雪菜看了沉睡的狐狸一眼,藏馬艷麗的髮色彷彿呼應了她眸中光華。



「聽到靜流小姐所說的,我感到很驚訝…我並不知道,原來看似潔淨的人心,裡頭的問題竟然龐大得如海平面下的冰山一般…」

此刻,雪菜頓了頓,她像虔誠的教徒般,伸手握緊了掛在頸項上的冰淚石。

「……即使如此,但我總有一種感覺:藏馬先生只是忽然間不能同時承受他的母親和…和我哥哥的死訊,才會一時失常…或許這只是我膽小得不敢去面對如靜流小姐所說的問題,也才產生這種想法吧…」



「其實也沒那麼複雜啦,別在意太多…像我這個人就從沒想過這些……啊!等等,雪菜!妳怎麼會知道…」

幽助搔了搔頭,一派輕鬆無礙的模樣,但在瞬時間卻領會到了某事而神色大變。
「知道…飛、飛影是妳的哥哥?…」


雪菜溫和異常卻如陌生人般地笑了,她捻起冰淚石在眼前細細審視。
「…很久以前,當飛影先生將冰淚石還給我,並告訴我說哥哥已經死了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他在說謊,而這個說謊的人就是我僅存的唯一的親人……我知道的。」

面對幽助啞然的面孔,冰女收起甜靨,垂首低語。



「因為,我們是雙胞胎…」


「大消息!大消息!!」牡丹迅速地衝入廚房,差點撞翻螢子手上捧著的稀飯。

「啊!小心點啊∼牡丹!…是什麼大消息?…哇,燙!!」
急呼呼地,桑原穩住傾斜的瓷碗,卻被溢出的米湯給捉弄得大喊。

「總不會是藏馬又鬧失蹤了吧?…拜託,現在是雪菜和幽助在顧著他耶……怎麼可能?…」


「不是啦!!」倉皇將話給截斷,藍髮少女的臉看來十分興奮。


「妳比藏馬勇敢多了。」眼前的冰女雖然柔弱嬌細,但幽助覺得她的靈魂比什麼都要堅韌太多。
突如其來接到讚美,雪菜不禁羞赧地抿了抿嘴。

「不是的…那是因為,我比藏馬先生更相信:哥哥沒有死,他只是在睡。」



「…嗄?…這話怎麼說?」這讓幽助直來橫向的思緒頓時扯了個巨大的糾結線團,他拆不開,也沒耐性拆。

〝飛影還活著?不會吧?!…那種重創,那種冰冷的屍體,那種胸口焦爛溶解的殘缺不全……〞
〝我浦飯幽助絕不是存心詛咒朋友,但這全預示了那隻火妖只有死路一條…〞

〝……再不然,鬧鬼不成?!!…鬼??〞

〝…對喔∼向靈界去查查也許會比較保險…不過,小閻王那傢伙又不大喜歡人去干涉靈界的事……嗚唔,煩死了!!…〞



「幽助先生?…」
清鮮的紅色疑惑地望著幽助,雪菜奇怪眼前人怎麼發呆似的。

「啊?嗯…雪菜,雖然這樣說會傷到妳,但我還是覺得:飛影已經死了…至於藏馬說的那些話,應該像靜流分析的一樣,算是他自欺的吧…」
即使這般道訴著,但幽助已下定決心,為了查清楚,就非得到靈界一趟不可!


「……是…這樣子嗎?…」湖綠色的長髮掩蓋了冰白的面孔,雪菜的聲音似霜凝結。


〝但他不是飛影--飛影並沒有死…〞

細細回想並推敲這句話,軀懷疑自己先前所發的脾氣是否真太無理取鬧;
特別在接到人間界傳來有關藏馬最近的消息後,她更確定了某些事。



〝是根由於不能接受,所以才說這番話來自我逃避;而不是真的確認過…〞

深思揣度著,軀蹲在飛影身邊,看向那個猙獰模糊的傷口。


「…你這傢伙還活著的事實。」


太像針與線--
柔韌的穿過剛直的靈魂,在那之後的人生繫上一尾長長的羈絆與牽縛。

絲線使銀針行過的痕跡不再一片空白,使白絹素質上留下無數艷華光斕;
而銀針帶領繡線,補生活,填空虛;帶領墨守成團的盡興延展,同往嶄新的世界探尋。

太像針與線--
剛直的注定斫傷,柔韌的命曰斷腸。

見過失線的風箏麼?那悲哀等同於折了針體的線--
--只能依棲在舊有的殘缺上,無法自決。


想離開?可以…把餘線給絞碎、剪斷…當它再不成線時,便自由了……

多好!不成針配上不成線,很合襯呢;雖然毫無意義…


--只因為,太像針與線。

…你們。




迴廊下,在返回自己房間的雪菜享受著片刻新碧的早晴辰光。
「如果…真如靜流小姐、幽助先生所說,他是自欺欺人的話…」

「……那麼就算哥哥果真不死,藏馬先生一樣會把自己的心智給崩毀的…」


一抹薄雲掩了灼日。




-待續-


寫于行旅,謄在2001/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