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限24

樿





Ⅵ-鮫殺

「轉世?那隻狐狸?」

「對啊對啊!!」來人咧嘴大笑,極開心快意的模樣。
「聽牡丹說,在五年前的會議上,小閻王超有魄力的!他完全不管其他人的反對,硬做主把藏馬的罪全部取消………說是…說是因為什麼啊?…」

幽助搔搔頭,又敲了敲腦袋,像是責怪自己的記憶力不佳似地。
「啊!我想起來了,說是『秉持公平對等的原則判決』,他決定讓藏馬轉世贖罪。」

獨目盯向面前嘮叨無休的少年,軀坐了起身沉吟不言。


「嘿…我就說小閻王這傢伙還不算壞嘛!人就是要活著才能彌補過去的錯誤啊,搞個冥獄界什麼的…無聊又浪費!」雖是極嘉許這靈界朋友,嘴上總難免嘀咕兩句。

「…但是喔,他也蠻很過分的,竟然過了那麼久才透露這個消息;為什麼不在藏馬一出生時就告訴我們呢?我們也好照顧他…」

「怎麼了?」聞得此語,軀打破沉默。

「詳情我不是很清楚…不過已經讓桑原和牡丹先去確認過…」幽助說著,一臉沉鬱。

「…聽說是學校裡一個蹩腳實驗生的失敗品,輕度智能不足,代號叫『天鬼』的培養人。」



〝真諷刺…昔日智慧無人能敵的極惡妖狐現在竟是如此…〞
梭子般的慮想躍上軀心頭,扎出她一聲冷哼。

「啥?」對軀的反應感到不解地,幽助呆然提問。

「這就是你要找飛影的原因?」不著邊際地,軀撇開話題。

「啊?…嗯,對啊!有夠該死的!這傢伙就是會在這種關鍵時候鬧失蹤…雖然平常也是見不到他的人啦,可是…哎唷!煩死了!!…」單細胞生物的思緒果然容易被轉移!在聽見飛影這名字後,幽助終於想起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飛影不會想見那隻狐狸的…記憶中的方能為美好而可存在,但如今……〞
尋索著,半面美顏浮起一痕似笑的肌肉扯動。

「已經好幾年沒有人再從那兒出入,路徑應已被湮沒了…」
「…如果他沒死的話,或許還在那裡。」邊說,軀喚了門外一個妖怪。

「把屍鮀澤的地圖複製一份過來。」


指節在柔細髮絲間游移,層層撥開重疊綾緞,如穀場上翻攪金色波浪奉獻於陽光之下;
可掌中所呈載的卻是血紅腥艷,哀憤的顏彩……

倏然,腕肘略略施力,指尖嵌入對方頭皮--
「為什麼…你的頭髮不再是銀色的?」飛影捧托起海人的臉,低聲詢問。

幽靜的綠眼睛深深沒入眼前兩泉赤赭,輕搖了頭,卻不說話。


莫名的頹然,火妖鬆開雙手箝制,海人頓失依靠,大有順此滑入水中之勢;
飛影卻緊張地,猶恐那海面是地獄似地,又一把大力揪住鮫魚的手臂,摟抱住牠;而海人也環擁對方的背,修頸挪靠對方肩頭。

「你生氣,就出個聲。」〝怎樣都好,就是不要用那對眼睛這樣看著我!〞
忌子低喃,竟有點什麼東西在心中遭啃蝕的痛楚。

『生氣的』海人對此的回應是繼續馴順地倚在火妖懷中,闔上了眼,仍是隻字不吐。


「妳確定飛影在那裡?真的嗎?」
「我可沒這樣說。只是推測。」

「推測?」

「我所知他最後的行蹤就在這塊地方,你去碰碰運氣吧。」


運氣啊,要說運氣的話,浦飯幽助的運氣算是不錯的了,不只接連死了兩次都能復活,更何況自往前至今的大事小事湊起來,也可以證明自己真的很幸運。

然而……






--六天後,距屍鮀澤13公里處。


「什麼嘛!軀給的這哪門子的鬼地圖,看都看不懂…唔,右轉…會發現一座石碑,然後選石碑左邊數來第五個圓孔順著向南偏東三十度的一排缺口看過去的第七條路,再直走……等一下,石碑咧?哪來的石碑啊?!」對照地圖與指南針、小抄,左右張望後卻未見指路碑,心浮氣躁、意圖發洩的少年隨手一發靈丸,於頭頂處的連聲轟隆巨響後,倒將他之前遍尋不著的標著物給擊成了破片。

「哇!糟糕!現在該怎麼辦?…怎麼辦……」
猛抓著頭,看向自己因衝動下的碎石殘骸,幽助顯得相當苦惱。

「…這裡有十幾個長滿荊棘的岔路…哎唷∼這混帳石碑到底是指向那一條路啊?…」


「我所知他最後的行蹤就在這塊地方,你去碰碰運氣吧。」

突地,心慌意亂的下了個決心,這下似乎真的得靠運氣了。
幽助提高妖氣,集中注意力地嘗試感知飛影的行蹤;額上不住沁著汗,看來十分專注而費力的。

………什麼也沒找到。


〝那傢伙,不會死了吧?〞
雖是如此想,但終究打消這不祥的念頭,幽助繼續搜察,不放過分毫地仔細。


〝啊哈!離這裡不遠處有個模糊地帶,應該是被設了結界…不管,先去那兒看看再說!〞

懷著如此念頭,幽助拔足狂奔。


低垂秀顏自一幅龜裂多疤的掌中抬頭,成團沉渾微光在牠嘴邊悠悠晃蕩,瞬時消失。

「吶,飛影…」
海人這幾日來總沒說話,這一聲喊似要了牠的命般,低啞而力竭的無奈。

火妖眼神交雜愧疚與期待,心想著這隻鮫魚終於開口了。

「…………你走吧。」

說時,海人垂首,任由幾日來無復銀亮的緋色在飛影眼前燃燒。
「我不願見到…你因為『藏馬』而強留在這裡。」

「我…」著著實實震了下,乾澀的喉嚨在擠出一字後卻也無力啟口;
火妖終於硬將疑惑與莫名的其他全吞入腹中,起身離開。





靜謐。長久的靜謐。

海人抬了頭,眼前已是一片空;
牠抱緊雙臂,長長嘆了口氣。此刻,一股熾熱卻由身後襲來,寂鬱低語亦於耳邊一字一句,僵硬同石--

--「『藏馬』不能束縛我。」


〝「『藏馬』不能束縛我。」………是這樣嗎?是真的嗎?…〞

至此,鮫魚心中的堤防已然潰岸決口,牠猛地回身死命攫住那具瘦削但結實的軀體,如蟬蟲為求新蛻重生而抓緊最後的希望。

但一瞬間,飛影卻如同受到雷擊般,他忽然推開海人,匆匆朝澤外步去。


「好耶!這結界已經出現裂縫了,只要再一下就好…」
幽助喘息著,卻沒忘繼續將妖力凝聚,意欲下一刻能成功破開那可疑的障蔽。

「你來幹嘛?」
冷不妨,一句話自跟前響起。隨著話語落定,這讓幽助困擾多時的結界也隨之解開。

「飛影!!?」


浦飯幽助的運氣很好,真的很好;而且,他是個單純的人。
這般的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善意訊息將會是凶器的傳遞,一件讓好友面臨崩潰及更大的崩潰的催化劑。




-待續-


寫于行旅,謄在2002/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