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祭 4
魔‧夭夭
所謂的飛蛾扑火,究竟應該怪火焰的魅惑,還是飛蛾的執著?
“為什么你不相信,我真的能感覺到……”
“那是幻覺,秀一,我是醫生,你要相信我。”
“不是,”秀一堅決地反駁,“你不會明白我的感受,這种感覺太真實了,不由得我不相信。”
“正是因為我了解你的感受才認為那是因為……”
“好了,別再說了,我的事,我清楚。”偷听的飛影一楞,這种冷冰冰的危壓的語气,居然是秀一的?
“好吧。”
“那邊的事怎么樣了?”一段冷場之后,秀一的聲音再度響起。
“一切正常,很快就可以走上正軌了。”低沉的聲音應道。
正常?正軌?什么東西?
“那謝謝你了。”秀一大概是笑了,聲音也透著愉快。
“謝倒是不用,就當我是在補償,我們欠你的實在太多,只怕我這條命都給你還不夠,只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你其實可以活得很好,何苦這么糟蹋自己?這個轉盤一旦開始轉動,結局如何我們就無法控制了。”
“那就賭,我們不能控制,別人也不能。”冰冷的聲音透著一絲殘忍,几乎讓飛影目瞪口呆,同時也性起了這段時間來他漸漸發現的秀一的古怪:有時候秀一像是不同的人,前一分鐘哀嘆還在略帶魿腆地笑,后一分鐘目光掉轉后眼神就冷的足以把人冰凍。
后面的談話似乎都是些瑣事,飛影沒有听進去,他只知道,秀一的背后藏著什么秘密,碰不得的危險,可是從出生開始就習慣了無止盡的刺激生活的他卻如同燈蛾看見烈火一般的興奮了起來。
沉思的當口,那邊的兩人已經關上門走了出來,經過秀一的房間時,那人突然說,“咦?你家有人?”
糟糕!地上的被褥……
“哦”,秀一想也沒想就回答,聲音里沒有一絲不備,“一個朋友從國外回來,來玩的。”
好一個平靜的說謊者,飛影暗暗贊嘆。
“那怎么讓人家打地鋪呢?”
“他不肯睡我的床啊……”飛影雖然沒有看見,但相信秀一一定是微笑著聳了聳肩,這個動作似乎是他的一种習慣,配上一臉無辜的表情和無奈的語气,倒是挺可愛。不自覺的,一縷微笑爬過他的嘴角。
兩人到門口停住了,秀一也未寒暄,只說“很抱歉,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黃泉。”隨后是輕輕的關門聲,飛影已經十分熟悉的柔和的腳步聲离他越來越近。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辦,是從陽台上翻下去還是直接出現在秀一面前?著取決于自己是否听到了不該听的話,可是目前的他并不能判斷。猶豫之間,秀一已經走進房間,看見站在陽台中間的飛影,大惊失色。
大概我是應該跳出去吧,飛影有點自暴自棄地想。
然后就在飛影后悔的時候,秀一已經調整了表情對他微笑,“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啊,我怎么一點聲音都沒听到?”說著,若無其事動手把被褥卷起來放在牆角。
“剛剛。”他刻意不提听到談話的事。
秀一笑了一下,不再言語,彼此心照不宣。
無聊,飛影喬裝改伴一番走出門,秀一又去上班了,一個人在家實在無趣,他抬頭看看天空,立刻被陽光刺得不得不閉上眼。天很高,沒有云,太陽依舊燦爛,可惜將近冬天已經沒有了力量。雙手插在口袋里,飛影打算去公園逛逛,确信一頭翹發已經被壓平的自己不會輕易被認出來,他開始潛回自己的思想。
自己住了那么久,居然開始有點不想离開,房間里沒有秀一的影子就莫名其妙地空虛,好象什么地方缺了一塊。面對自己的打扰,秀一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甚至連請他离開的暗示也沒有。只是自己也應該出去活動了,探探組織的意思,是不是真的把他賣了,還是……
“飛哥,”(我汗)突然听到旁邊穿來可以壓低的短促的聲音,飛影一激靈,回過神來,眼角瞥到一個人,是過去的手下,曾經一起出生入死,但早已調到別處去了,怎么……
“別回去,他們要干掉你。”微微點頭,飛影若無其事地轉頭看向另一邊,那里,一個扎著蝴蝶結的女孩正哭著鬧著想要一個紅色的气球。隨后,他一言不發地离開。
真的嗎?要干掉他?自己應該還有利用价值不是嗎?但飛影相信自己看中的人,不會欺騙自己。可是如果真是這樣,恐怕要另謀出路了,最好的辦法是立刻找一個靠山,雖然這等于背叛。
這個不大的城市里卻有兩個地下組織:飛影所在的,由軀所控制的百足集團和以鴉為首的名為火藥(我再汗)的黑社會組織。全都販賣武器、毒品和人口,相同的經營范圍和相近的實力使得他們的競爭十分激烈,任何一方的一個小錯誤就有可能在一瞬間引發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雙方的勢力就在明爭暗斗中盤根錯節地控制了整個城市的基礎和命脈,這個外表繁榮卻建立在罪惡之上的城市,用种种看似公正的手段粉飾著搖搖欲墜的太平。
對于飛影而言,离開百足,他能投靠而躲避殺生之禍的只有“火藥”了。甩甩頭,不能再靜觀其變了,必須在被殺掉之前主動出擊。
下午三點,秀一拎著大包小包走進家門,看見不由自主露出興奮表情的飛影,微笑,然后鑽進廚房准備晚飯。突然,手机響了,一會,坐在樓上房間里准備坐享其成的飛影听見秀一走上來,“真不巧,公司來電話叫我去加班,很抱歉,菜已經都弄好了,一會你自己吃飯吧。”換好衣服他急急忙忙地出門。
看著秀一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飛影翻身跳下陽台,跟蹤而去。
加班?飛影并不相信,他知道秀一沒有電話,卻有兩部手机,一部是和公司聯絡用的,另一個的用途他并不清楚,雖然兩個手机除了顏色和響鈴的音量以外完全一樣,但那么多天下來飛影已經能分辨出剛才那個不是和公司聯絡的,當然,秀一可能不知道。
秀一走的的确是上班的路線,以至于飛影開始怀疑自己的判斷力,然而,就在他打算打道回府時,卻發現秀一在离公司還有兩條馬路的地方轉彎了。眼見秀一越走越偏僻,飛影的疑惑也越來越大,他到底要干什么?掏出手机,飛影播了那個秀一給他的號碼,他清晰地听到了悅耳的鈴聲,很快,鈴聲停止了,耳邊穿來秀一略微失真的聲音,“喂,飛影?什么事?”“沒事,你在哪里?”看著秀一站住,向四周望了望,然后聲音又響起來“我?我當然在公司啊,怎么了?”“沒什么,早點回來,菜我一個人吃不完。”“知道了,我會盡快的,不過你還是別等了。”“恩,自己小心。”“你怎么了?”秀一笑了,好象不能想象飛影會這么体貼。柔柔的聲音傳到飛影的耳朵里,說不出的舒服,但想到秀一的隱瞞,興致又跌落了下去。“有點無聊而已,打扰你工作了,對不起。”停了一會,那邊才說“那么,再見。”挂上電話,飛影看著秀一在附近繞了兩個圈子后走進一個廢舊倉庫,很久沒有出來,只得轉身离去。
倉庫外表雖破舊,重重机關后的里面卻是燈火通明,房間的裝修更是极盡奢華,但也不是俗气的華麗,所有的裝飾都是黑白色調,顯示出簡洁有力的王者气派。黑色的真皮沙發上,坐著一個黑色長發的男子,臉上戴著的面罩遮住了他的面容,但露在外面的眼睛卻是修長,炯炯地閃著光,稱得上漂亮了。
“今天有點遲了啊。”他似笑非笑地向后一靠。
“可是我來了。”秀一的臉雖然沒有變,卻因為冷淡的神情而顯得冰冷。
“那么過來吧。“他伸手,示意所有人退下。隨著最后一個人關上門离開,秀一跪在男人的面前,開始了他一個晚上的屈辱。
不習慣!不習慣!不習慣!那么多年了還是不習慣!他早該麻木了不是嗎?可是費力地用盡所有方法滿足男人的欲望,還是難過得几乎掉下淚來。然而不愿意示弱的他終究連呻吟都沒有發出,硬生生地把不适憋了回去,挂上程式化的笑容,做一個稱職的寵物。
被壓在身下,這种姿勢讓他覺得屈辱,好象自己不是人,只是個等待被宰殺的祭品,毫無意義地掙扎著,終究逃不掉命運……
看著眼前興奮的男人,秀一的眼前浮現的卻是些陳年往事,不,甚至連事也算不上,只是一個個割裂的場景,是那張溫柔的臉,是那雙注視的眼,還有那棵高大的梧桐,樹下那塊堅硬的石頭,是笑,是哭,是歡喜,是悲哀,都已經分不清楚,很遠了,很遠了……伸出手去,卻根本抓不住……眼前每個回憶都串成音符被風吹送 ,就像夕陽會在它最美的時分墜落 ,捕捉剎那間消失的印象,可我在命運之前又能挽回些什么?
“寶貝,這么喜歡我的頭發嗎?”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居然伸手抓住了男人的頭發。一把拽過來,他放肆地把它咬在嘴里,然后半閉著眼睛微笑。他知道現在在這個男人的眼里自己是什么模樣,看他激烈的反應就知道了。
好容易一切都過去,拖著疲憊的身軀,秀一走在雨里,昨天還是風清云淡的,今天卻下起了雨,一陣秋雨一陣涼,冰冷的雨水透進毛衣里,在冰冷的空气中猶如身處冰窖。秀一哆嗦著想走的快點,無奈身体卻根本不听指揮,尤自慢慢地拖拉著。
幸好現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否則讓別人看見自己的狼狽樣,秀一宁愿去死。
好容易挨到家門口,秀一抬頭望去,沒有燈,想必飛影正在夢中。想去開門卻發現昨天走得急了忘記拿鑰匙,無措之間,一陣難耐的孤寂的悲哀突然涌出來,几乎把他從里面撕碎,虛弱地靠在門口的街燈上,眼淚終于流了下來。從前也是一個人,一直都是在半夜或清晨蹭蹭挨挨地拖著半破碎的身体回家,從來沒有哭過,因為無法忍受的疲倦和惡心而吐得几乎崩潰的時候都沒有哭過~大笑几聲敢走空虛也就是了,可是飛影來了之后,家里突然多了一個人之后,反而變得越發脆弱,或許,自己想要的不過是一點溫柔吧,可惜,連這一點都辦不到,他得不到,帶著面具做一切自己厭惡的事,只為那么多年前他已經用光了自己能有的幸福和奢望,現在……終于什么也不剩。蜷縮著身体,他几乎被自己的絕望擠碎。人哪~其實最能傷害自己的人,就是自己。
飛影靠在窗邊听著急雨下得滴滴答答,看著几乎和視線持平的路燈發出淡青色的光,微微的、柔和的,卻是冷清的。雨在燈光的范圍內像銀絲一般光亮美麗,直直地落下,而在燈光的范圍以外卻是一片漆黑,黑的讓人疑心那后面似乎有什么在翻涌,而雨,反倒看不見了,好象只有聲音才能証明雨的存在。
突然想看看聲音的源頭,他探頭下去,卻意外地發現了瑟縮地靠在街燈欄杆上的紅發人儿,渾身顫抖著,手捂著臉,那姿勢,仿佛是掏心挖肺的痛著,他怎么在那里?!這么冷的天居然在淋雨?!想也沒想,他沖了下去──
──未完──
桃在寫什么啊 T T~哇~~~~~~狂哭~~
BY:夭夭
2003.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