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
小雪女
（2）
那天，藏馬的食量非常驚人。
“你好象餓了一個世紀。”飛影說道。
“你也會開玩笑了？”藏馬打了一個飽嗝，才繼續說：“你現在是突擊隊隊員了？想不到啊。飛影居然這樣厲害。不過，想起來，你一直喜歡打架。”藏馬津津樂道的講述著，他和飛影都熟悉的童年。
那是他唯一記得的有趣的快樂的事情。
直到夜晚，飛影的包廂才安靜下來，藏馬靠著窗戶睡著了。飛影想幫他蓋上毯子，想不到，藏馬順勢躺在他的大腿上去了。
小時候，藏馬就喜歡躺在他的大腿上睡覺。說是喜歡他大腿的骨感，有些東西頂著腦袋，就不會做惡夢。
夢，從小時候開始，就不停重複重複再重複，夢中好像是很久以前的時候，那時候甚至沒有人類。
夢，是惡夢。因為最後是一片血，還有一棵櫻花樹，風吹得很狂，雪也嚇得好猛，還有一把聲音，冷酷的悲涼的神經質的詛咒什麼。
火車穿過隧道，隧道的燈一閃而過，飛影溫柔的撫摸著藏馬的頭髮，他還是那樣過分的漂亮，還是留著一頭火紅的長髮，還是那樣愛笑，還是那樣蒼白。
第二天，藏馬醒來的時候，火車已經到站了。藏馬知道危險已經過去，因為他們的目的地是另外一個國家。
飛影在火車站租了一輛越野車，飛影很喜歡中四輪驅動的越野車。在驅車去雪萊家的時候，他問藏馬：“為什麼你會招惹到那些員警？”
飛影知道那些不是一般的員警，是一些特別員警，隸屬軍隊，一般人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也不能區分他們和一般的員警，因為他們一直偽裝著。他們專門處理一些特別的罪犯，例如間諜。
藏馬遲疑了，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他們懷疑我是間諜。”
飛影瞭解這個人，他是一個有秘密的人，而且他能把秘密收得很好，好的幾乎你不知道他有秘密。
“哦。”飛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不想破壞什麼，即使那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藏馬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很明白，當東窗事發的那天，他和飛影就不是朋友，也許已經是敵人了。那是他不願意面對的。可是他知道總有一天他必須面對。
車子經過一大片野花林子，藏馬把窗戶搖下來，就趴在車門上看那些五彩繽紛的花，讓風吹起他的頭髮。
飛影看了一眼藏馬。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花。
車子在偏僻的馬路上飛馳，對於司機而言，還是乘客，都是一種享受。城裏人都喜歡大自然。
雪萊的丈夫叫桑原。人雖然看起來傻傻的，長得也不好看，但也還是一個癡心的老實人。桑原一家是種茶葉的。
見到飛影和藏馬一起來，雪萊很高興。雪萊依然記得藏馬，小時候藏馬和飛影是形影不離的。那時候，孤兒院其他的夥伴還開玩笑說，飛影是藏馬的影子。
藏馬看見雪萊微微凸起的肚子，很是開心，一直以來都喜歡這個小女孩，沒想到再次見面的時候，她已經是快要當人媽媽的婦人了。
飛影也一樣，只不過他和桑原的關係就一直不太好，兩個人一對望就有火花摩擦。藏馬和雪萊在一旁偷笑，雪萊告訴藏馬，桑原和飛影第一次見面的情景，藏馬笑的是人仰馬翻的。
“這樣看起來，你的日子還過得不錯。”藏馬和雪萊聊起來。
“嗯。”雪萊很幸福的笑了。
看著那種笑容，藏馬突然覺得那是自己一輩子也學不會的。
晚餐很豐富，藏馬和飛影很久沒有感覺到這種舒服。雪萊說起那天遇到幽助和瑩子，兩個人說是來這裏玩的趣事，弄得大家都笑起來。
“不好意思，客房我們只準備了一間，實在不知道藏馬哥哥你也來了。”雪萊很真的道歉。
“你不用管我們了，一個房間就一個房間，以前我們還一起擠在一個床上呢。”藏馬開著玩笑的說，其實是不想雪萊操勞。
飛影倒是沒什麼意見。他是一個習慣孤獨的人，可如果是藏馬，他卻是希望和他在一起。
——也許，那時候那些小夥伴們沒有說錯，自己也就是他的影子。
雪萊告訴藏馬，桑原家附近有一口野生溫泉，可以到那裏泡泡身子，消除一路顛簸的疲勞。藏馬提議說去那裏泡溫泉，飛影也就答應了。和以前一樣，他從來不會拒絕藏馬。
主臥室，桑原問雪萊：“你說那個飛影是突擊隊的，那麼藏馬是幹什麼的？”
“藏馬哥哥12歲的時候被一戶人家收養了。後來他也沒有和我們聯絡，所以我不大清楚。”
“哦。是這樣啊。”
“怎麼了？”雪萊察覺到自己的丈夫有點異常的樣子。
“沒什麼，總覺得那個藏馬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桑原沒有告訴雪萊，他感覺到的另一件事情。
——藏馬身上有一種死亡的味道。他是被詛咒的人。和飛影一樣。
雪萊很幸福的笑著，偎依著他，他實在沒有勇氣說出來。
——老天，就讓我自私一次吧。
桑原家在溫泉設了一些簡單的設施，為得也只是方便自家的人。藏馬把身上的睡袍脫下，赤裸裸的走進冒著白煙的溫泉裏面。飛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站在一旁發呆，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正好看見藏馬背後的薔薇的刺青。
——怎麼會這樣？
——不可能！？
——他怎麼會是間諜！
“哇！真的好舒服啊！飛影你快下來。”藏馬沖著有些目瞪口呆的飛影大聲喊著。
飛影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可，當他穿過那薄薄一層煙霧的時候，他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藏馬在清澈的溫泉水裏面泡著，柔和的燈光照著他的身體，那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飛影緩緩得走下溫泉，下面是鵝卵石，走起來有些痛楚的感覺。飛影乾脆就坐在那些邊緣。
泉水從地底湧出來，就像某些東西正從飛影心裏湧出一樣。
“你看到了？”藏馬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嗯。”飛影回答了一句。
藏馬半遊半走到飛影前面。他和飛影的距離很近，近的幾乎是貼在一起，但仍然保留著一點。飛影把藏馬拉近，水隨著藏馬的運動而產生微妙的震動，撩動這兩個人的身體，和靈魂。
擁抱，在水中，在煙霧中。
“我是一個間諜。”
“我知道。”
吻，在水中，在煙霧中。
“我是你們國家的敵人。”
“我知道。”
嘴唇從嘴唇，當下巴，到脖子，到鎖骨，到胸部……
“飛影，這些年，我好想你。”
“我知道。”
手也不安分，到處亂竄，從腰，到大腿，然後……
“有什麼你是不知道的？”
飛影沒有回答，只有呼吸的聲音。
挑逗從身體，到思想，到心，再到靈魂的深處。
藏馬是什麼人，飛影不管；他心裏面從來沒有什麼國家，從來沒有什麼人民，一直以來他都是為了生存，生存也是為了和這個讓他早死夢想的人相遇。對於他而言，藏馬依然是藏馬，依然是他立志要保護的藏馬。
從來沒有想過要佔有他，要得到他，要相廝守到永遠。永遠對於他而言只是一種幻想。
溫泉的水很暖，暖的讓人忘記一切，忘了應該忘記的，也忘了不該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