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戰(上) 

雪狐

燈火通明的大廳，擠滿酒酣耳熱的男人，然而，卻尚不至太吵。
徐娘半老，仍風騷蝕骨的鴇母，穿梭於浪笑聲之中，兩隻巨大的耳墜子，招搖地晃個不停。
我坐的桌子位於角落，像個局外人似的，也就是說，一則，我可清楚觀察妓院內的一人一物，沒有半點遺漏；二則，我呆坐半晌，也沒半個人來招呼一下，我看看自己，還好，並沒變成透明。
頭頂的瓦片給悄悄掀起，有個不速之客偷窺廳內的墮落光景。該是個矮小的人吧，挺輕盈的，一雙赤紅的眼睛炯炯如炬。
「哎呀，抱歉，抱歉！怎麼攪的？是誰待慢公子啦？」
不就是你嗎？只顧應酬那些紈�瓣l弟，達官貴人，看我一身樸素，自是瞧不上眼了吧。
「我叫黃泉。」
我向鴇母微微一笑，虛�f得自己也汗毛直豎。
「黃泉？好怪的名字咧，不過很特別，我喜歡！」
她咧著一張血紅大嘴，露出�媕Y棕黑的牙齒，好一幅觸目驚心的畫面。
「這世上好怪的事可多著呢。」
故作有弦外之音，其實沒有。
鴇母擱下一瓶冷酒，扭著屁股，踏著碎步離開，我鬆一口氣，慶幸沒給濃濁的「香水」嗆死。
仰頭，我朝那不速之客擠眉，他狠瞪我一眼。
要知道一個地方的真正面貌，只要在一天內遊遍富人及窮人的娛樂場所便行了。
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讓各位大爺久候了！」
樣子平凡，身材平凡，聲音平凡，衣著平凡，連說話內容也平凡的傢伙在二樓朝下朗聲道。
「相信各位大爺知道今晚的事吧，有意參與競投的，請往這邊望！」
兩個彪形大漢，挾著一個美麗的少年出來。少年的雙腕被粗繩綑綁，清澈的碧眸像受驚的小鹿般惶恐。
他身上的長衫鬆垮垮的，難道是為了……
「今晚拍賣的就是這個，底價是……」
主持人說出一個不小的數字。
開始有點起哄，不斷有人舉手出價。
雪白的臉頰，素淨若蓮，緋紅的髮絲卻艷如山茶；如詩的眉眸，清秀似流水潺潺，髮端偏任性一勾，綻放幾分嫵媚挑逗，好矛盾的美人兒啊。對了，他的眼睛一直溜溜地動，該是不安，但亦是在找甚麼人吧。
我望向上面，果然，那人的目光和剛才相比，此刻溫柔得像棉絮。
一商人說出價錢後，大廳不自然地安靜下來，似乎沒人再願意出價了。
主持人與鴇母交頭接耳一陣，鴇母閃進簾後去，像是要請示重要人物的意思。好一陣子，大伙兒又開始議論紛紛，終於，鴇母在惱人的嘈雜聲音中扭著腰肢出來，跟大漢耳語幾句，大漢點頭，她隨即退到一側。
「大家真認為這男孩只值那麼多？大爺們，投不到他的話可別後悔呢！」
主持人使個眼色，彪形大漢自腰際抽出小刀，嚓嚓在少年身上劃了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