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如果只能選一個
幽助看著窗外的景色,
無邊無際的雲海上交纏了數百條的通道.
通道與通道間似乎垂手可及,但事實上是遙不可及.
一名穿和服的少女走了進來,畢恭畢敬的端上兩杯茶.
"謝謝."幽助看了一眼那的少女.
"不會."少女甜甜的一笑.讓他想起了某個女孩....
一個好強,任性,但是又溫柔善良的女孩.
"牡丹呢?"
"休假去了."小閻王喝了一口茶."找你來是有事和你商量."
"有事你派人來跟我說就好啦!把我找來我是沒意見啦!
但是那不會給你添麻煩嗎?"
"要找麻煩讓他們找去,反正我也懶得理他們."
從遠處傳來了一聲鼓的低鳴,像是即將啟程的汽笛聲.
"有人要被送走了嗎?"
"也不全是啦.只有在送人上滅絕道時才會有那種鼓聲."
"滅絕道?那幹嘛的?"
"舉例來說好了.
那個要被送走的人是在一次山難中唯一的生還者,
原因是他的夥伴捨命就了他.基本上來講他沒做錯任何事.
但是他還是選擇走上不再輪迴這條路....
滅絕道的意思就是把純潔的靈魂處理掉,
而且都是出於自願的.你會在最上面那條通道看到他........"
"是喔...."幽助抬頭往上看.不過距離太遠,他什麼也看不到.
"我找你來就是要跟你談這件事."
"你知道所謂的輪迴嗎?就是死後結算你這輩子的所有道德行為,
以此結果來判定你是否需要接受懲處以獲得轉世的機會.
所以每一個轉世的靈魂絕對都是純潔的.
不過轉世也是有條件的,你這輩子所接觸到的任何人,其實跟你上輩子也都會有關聯...
也就是說現在當你妹妹的,或許上輩子是你的莫逆之交,
也可能是你的債主.
反正所有的人都會回到你身邊,只是扮演了不同的角色而已....
所以人類才會期待連他們都難以理解,
也完全無法掌握的來生...
聽起來不錯吧?
魔族的永生是因為他們已經背離了輪迴之道,
被摒棄在宿命之外了....也就是說當你一旦失去了一個東西,
你就永遠無法再找回來了.因為你們沒有輪迴的機會.
你永遠也不能期待某個人會再回到你的生命裡,
就算你有數千年的生命,
你還是無法再見到那個人.因為他已經往前走了,
而你還留在原地.就算你死了,你也不會有來生....
聽起來是不是很悲哀?"
"你是特地來跟我說這個壞消息的嗎?"
"聽我說完嘛.....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嫌我多事,但是我一直努力幫你爭取.
好不容易評議會的念在你過去的功蹟,
准許我給你一個輪迴的機會....不是你輪迴...
不要用那麼驚訝的表情看我.
魔族的生死我們靈界管不到(也沒人管就是了).
所以我問你:如果只能選一個,你要選哪一個人回到你身邊?"
"爸爸,我可以過去那邊玩嗎?"小女孩望向她年輕的爸爸.
"可以啊!注意安全喔!別又讓蜜蜂給咬了."
年輕的爸爸坐在不遠的椅子上.
這是一個有很多花草樹木的公園,建在全市最高的建築物上.
"古代人在沙漠造了一個世界奇景之一的空中花園,
現代人卻在連草都種不活的土地上建了一個森林公園......
該怎麼說呢....對自然界的挑戰嗎?"
一個紅髮的漂亮男人坐在這個年輕爸爸的旁邊.
"我們初遇的那個年代像這樣的公園到處有,
現在卻得花上數億的成本才能弄出這樣的一個地方來,
說來也可悲....."
"是啊....真的是讓人懷念呢....那個有山有水也有藍天綠地的年代....."
"........好久不見了,藏馬."
"不過也才7個月嘛!哪有多久?看到你氣色不錯,
還真讓我羨慕呢!
養小孩果然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是啊!當你看著她一天比一天大時,那種感覺難以言喻.
好像可以期待她以後會是個大美女呢....."幽助開心的笑著.
"說不定唷..."
".....你的事我聽說了......"幽助收起了笑容,轉過頭凝視著藏馬的臉.
略為蒼白的臉孔難掩他的傷痛欲絕.
"大家都在找你,雖然沒有人覺得有人可以找到你.
不過也有人猜你會自己來找我,只是不曉得什麼時候.
沒想到你那麼快就出現了....."
"還是有人可以預測到我的行蹤啊?我還以為天衣無縫呢....."
"......飛影說的....."
"真不能小看他呢.....他比我想像中的還要了解我.....
那麼他有沒有告訴你我為了什麼來找你?"
"這倒沒說,不過雖然他沒說...我是有自己的看法啦!"
"那麼,你覺得你猜對了嗎?"
"就目前看來,真的給我猜到了...
雖然我的潛意識一直想否定自己的想法."
"我還真的藏不住秘密呢....
看來我千年妖狐這名號可以收起來放了."
"飛影要我在碰到你時轉告你,因為他不曉得要去哪裡找你,
也怕你找不到他,所以他會一直待在百足等你."
"...傻小子....叫他不要等了."藏馬微笑了一下,出於心疼的.
"這種話我說不出口.你要我如何開口叫他不要期待明天?
這麼殘忍的事,我辦不到."
".....我知道...."藏馬悠悠的吐出這三個字.
"這也是我沒去找他的原因."
"你不是一直很希望重新開始?
現在機會來了你為什麼反而放棄了呢?"
".....數千年的包袱,背在身上太沉重,
但是丟掉之後卻會失去方向...
依然是同樣的軀殼,同樣的記憶,
到底要怎麼放下過去的一切呢?.....
像我們這樣的人,到底要怎麼重新開始呢?
只能不停的走下去,明知道沒有任何人會在未來等待我們,
卻還是得一直走,一直走....每走一步就多得到一樣東西,
但卻少掉幾樣東西,
直到有一天掉到沒東西可以失去的時候,
是不是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這是我最害怕的事....."
"我了解,真的....但是感謝小閻王,雖然那時我沒說.....
但是我真的非常感謝他給了我這個機會.
那時他跟我提這件事時,我還真的是腦袋一片茫然呢.....
我會用神的恩澤來形容這件事一點也不為過.
我想那應該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要先找到一個波長符合的肉體對調,
那個肉體還必須要在很小的時候父母雙亡,
而且她還要有一個叔叔,
而且那個叔叔還是靈界安排的....
這已經是小閻王所想出來最不會改變人一生命運的方法了....
她唯一改變的地方是她原本是會被媽媽那邊的親人收養的....
靈界也只是假造了一個可以收養他的叔叔而已....."
"小閻王還真敢做事啊...."
"他只是不太愛鳥那些無聊規定而已.而且....
雖然有時他沒什麼責任感,
但是他絕不會虧待朋友...."
"這倒是真的.我倒是很好奇桑原後來到哪去了?"
"他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反正總而言之,
我們是不會再見到他了."
"你有多久的時間留在人界?"
"根據小閻王的說法,我可以留到她第一個孩子滿5歲."
"那也沒多久啊..."
"對人類來說,夠了.....你想想看,我可以擁有一個女兒,
雖然不是我親生的.
然後我會很辛苦的,但是很幸福的,一個人把她養大.
參加她的大學畢業典禮,然後有一天,
她會帶男朋友回家來給我看.
那是個我會放心的好男人.他們交往順利,
直到他們要結婚那一天,
我還可以牽著女兒的手帶她進教堂,
更幸福的是我還可以看到我的孫子出世,
還可以活到他...或她喊我外公才離開人界.
我可以帶著幾十年快樂的回憶回到魔界,
繼續我那連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終止的人生.....你說多好?
以前我最不想要的平凡人生都將變成最美好的事了...."
".........我真的很羨慕你........真的........"
"她生前我真的太辜負她了.....她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而這也都是我造成的.一直到她死,
我都還不知道要怎麼對她表達我的歉意和感謝....
我也一直希望她能有一個很好的來生,
但是她還是被我拖累了.....
她在煉獄修了一兩百年,只因為她跟魔族的有來往.
好不容易得到第一次的轉世機會,
卻又因為我的私慾而不能生在一個健全的家庭.
只為了我想報答她,我想盡一切的努力給她最好的人生,
我要我這輩子沒有任何後悔,沒有對她有任何的虧欠....."
"這也不能說是自私啦...但是你說到就要做到啊!"
"那當然!就算要拚了老命也要讓她幸福的長大!
.....但是我怕我到時又會希望她晚一點結婚......"
"喂喂喂!這樣可不行唷~~~"
"哈哈哈.....開個玩笑而已,你當真我還會很困擾呢~~~"
"話說回來,藏馬,再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做這個決定,其實也算是賭下去了.
只要他心裡還有我....我就可以找到他....
就算他只是在咒罵我....
但是如果他根本不把我當一回事,連被他罵一句的資格都沒有,
我就算是賭輸了......反正沒有人可以一輩子順利嘛..."
".....祝你幸運了."
"是啊,祝我幸運."
.......隔了半晌.......
"幽助,幫我一個忙."
"嗯."
"跟飛影說聲謝謝.我永遠會記得他的."
"我會的."
"還有,...也謝謝你這麼長久以來的照顧.
我也很珍惜這些跟你們在一起的日子...."
"別客氣.倒是我比較受你照顧才是....
每次惹禍都讓你收拾殘局...."
"這個給你."
藏馬從髮絲中掏出了一朵象徵著妖狐藏馬的豔紅薔薇.
"我處理過了,只要插在水中,她可以活得很久."
"謝謝."
"那麼....."藏馬起身."我先告辭了,再見...."
幽助也站了起來,看著他的老朋友......"嗯.....再見了....."
他望著藏馬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走道的那一端.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意識到他那可愛的女兒正拉著他的褲管,
有些困惑的看著他.
"......爸爸你在跟誰說話啊?"
"沒什麼,一個來道別的老朋友....你看!他有帶禮物給你唷!"
"哇!好漂亮~~~這是什麼花啊?"
小女孩興奮的看著那朵她沒看過的花.
"這叫薔薇,是全世界個性最難以理解,卻也最漂亮的花....
走!我們回家去把她插起來,以後她就是你的了,
要好好照顧她喔!喜歡這個禮物嗎?"
"喜歡!"小女孩雀躍的神情溢於言表........
"如果只能選一個,你要選哪一個人回到你身邊?
我知道這個問題一時問起,你可能還搞不清楚狀況,
所以你一個月以內給我答案就行了.
你好好考慮,一個月後我會去找你,
順便通知你什麼時候動身出發.
不過你這次回去就可以先開始準備了,
畢竟你要離開幾十年,
這一段期間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回魔界,所以....."
"不用了.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案了."
"別急著決定,我名字一呈報上去就不能換人了.
所以你還是考慮清楚再說...."
"不用考慮了.
我不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來決定誰是我這輩子做最重要的人.
所以,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了."
"好吧!告訴我你要選誰."
"這還用問?當然是溫子了!"
"什麼!!我還以為你會選螢子呢!"
"開玩笑!媽媽跟老婆,當然是媽媽重要!
她生前我都沒好好孝順過她,
簡直是來跟她要債的.所以這次呢....
該輪到我來照顧她了....
怎麼樣?我是不是一個好兒子呢?"
----關於長篇的看法----
我到底在寫什麼呢?我也不是很確定.
我只是試圖把短篇故事連成一個長篇.
但是長篇的定義見仁見智.
我的長篇"只要超過五篇就算". 人懶嘛.
我需要的是靈光乍現來幫我開始第三篇.
接下來我要說誰的故事呢.......靈光乍現啊.......
2001.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