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視線
如果我可以早一點猜到他會就此消失.......或許是我太多事....
如果我可以冷眼旁觀,或許他會很痛苦,但是他還是會在我身邊.
那我還是會有機會的.
不過通常事後再想這些都沒什麼用.....
他的視線穿過窗戶,穿過那面玻璃幃幕,
穿過看不見的雲端,穿過比天空還遠的地面,
甚至穿過我,飄到一個很遠很遠,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去了.
他對我視若無睹,對我的笑也都是來自於無奈的心情.
並不是看到我而高興.
他不曾在我出現時透露出一絲喜悅,
只有做為歡迎老朋友來訪的笑容.
這讓我很火.但是無論如何,我都會原諒那雙無辜又寂寞的眼睛.
"又發生什麼火燒眉毛的事了嗎?"
"...火燒眉毛...?....我應該會先燒到頭髮吧?..."
".....飛影,那只是一個形容詞,不是真的......
算了.怎樣?老巢待不住溜出來玩啊?"
"待不住?魔界可比這裡有趣多了.
只是你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吧?該有人注意到你這10幾年都沒變了吧?"
"是啊.....差不多該來打包行李了....."
"一直搬來搬去不累嗎?"
"哪有一直?10年一次而已呀...."
"你都不會想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嗎?"
".....這不像你會說的話喔......."
".....大家也都很期待你的回歸."
"他們都還好嗎?"
"嗯."
"大家都好就好啦....那你呢?最近好嗎?你上次來是快半年前嘛..."
"也沒怎樣...最近換了個閒差,專門處理一些鬧事的小妖怪.
可能最近魔界自然生態會有一些改變....
有一些小妖怪進化的速度異常的快...."
"...是喔...."
你對我的話題似乎不感興趣,淺笑一下.望向窗外一句話都不說了.
我知道你對什麼感興趣.可是我就是不想提.
而你是打死也不會主動開口問.
你選擇留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世界.沒有朋友,沒有家人,
簡直就像是你把你自我放逐在這個顏色越來越少的人界,
同時也一直給人你什麼也不再期待的感覺.
可是我很清楚你在想什麼.
這個世界跟我剛認識你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樓房高了許多.滿天都是會飛的東西.
我很討厭這裡.這裡比魔界更沒有生氣.
很像被困在比天空還高的一堆柱子裡.看不到頂也看不到底...
更糟糕的是,這個叫做"城市"的地方找不到任何一棵樹了,
僅存的翠綠只存在於你那雙無辜寂寞又茫然的眼睛裡了.
沉默了很久.就在那灰色的天空快變成黑色的時候你開口了.
"走!我們去吃飯!"
"吃飯?幹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習慣這裡的食物,吃什麼...."
"好啦,別囉嗦,走啦."
難得他你如此任性,我也只好隨你了.
或者你知道現在的我根本就不可能拒絕你的任何要求.
這棟大樓像一座大型迷宮.吃個飯都要繞個老半天.
轉了無數個彎和階梯來到了一間種滿了樹的庭園,有一些人在樹下用餐.
"...想不到這裡有這種地方....."
"呵呵~~那些樹是合成的.現在怎麼可能種得活真的樹?"
你選了一棵"合成"的櫻花樹坐了下來.
櫻花對你來說似乎有特別的意義.
食物對我來說不重要,我的腦子裡徘徊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或許是罪惡感,或許是你不想讓任何人.....,
看到曾經那麼意氣風發的你試著在彌補自己的過錯.
總而言之,你就是不要被人看到你後悔的一面,
你更不想聽到你那票視為死黨的同伴
用憐憫的語氣跟你說"我就知道你會後悔...
但是我還是會支持你以前以及往後所做的任何決定...."
自尊心比天還高的你當然是寧可自己痛苦也不要別人分擔.
你總是最慢發現自己的心思.雖然我老早就看出來你不容許別人窺探,
連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感情.
你的高傲讓你自然的視他為只有力量卻沒有腦袋的弱者.
你認為你自己永遠比他厲害,
鄙視他所有的行為,視他為無物.
可這一切只是為了掩藏你再次見到他時,
你被他完全不一樣的氣息所深深吸引的心情.
因為你彷彿見到你年輕時的樣子,或者比你年輕時更完美的人.
美麗的優雅中帶著嗜血的性格,但是又不像你那麼無情.
他相信背叛他的你,更在你再次背叛他之後樂於加入你的鬧劇,
然後又出乎意料的,他帶著兒子浪跡天涯去了.
起先我相信你沒什麼感覺.但是你的眼睛藏不住心事.
許久之後,當你在獨處的夜晚時.
漸漸的你那時只有百萬分之一秒的心動變成終其你一生的愛戀,
當然也包括天大的後悔.只是你也拉不下臉來去挽回什麼.
也因此你的視線也跟著那個不知道人在何方的他漫無目的的四處飄蕩了.
我是不是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呢?
我要如何讓你的視線停留在我身上呢?
"飛影,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悲?"
"不會啊.為什麼你這麼想?"
"當每個人都在往前走時,我卻想往後退...
告訴我,我該用什麼方法回到以前那種快樂的日子?
當有人肯接受我時,我卻又放不開....."
"接受你!?...你的意思是?"
"舉個例子來說好了.飛影,你願意接受我進入你的生活嗎?"
"當然."
當你問我這句話時,我是毫不猶豫的回答.
這是我一直都想問的問題.
"可是我還是覺得我寧可自己一個人過日子......
我知道回魔界去一定會比現在快樂,日子可以重新開始,
也可以像以前一樣....可是我就是不想回去....
或者說我不能回去."
"為什麼?"
我是明知故問.
"因為........"
你搖晃手上那杯透明,冒著汽泡的飲料,又不再說話了.
你的臉映在透明的液體上也是透明的.
一時之間我還有一種是你的影子坐在我對面的錯覺.
我想該是到了該有所表示的時候了.....
"你不肯回魔界的原因是因為你想躲什麼人嗎?"
你抬起頭來,有點訝異的看著我.我想我應該猜對了.
"現在你應該是在想"為什麼你會這麼說"吧?"
"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某個人?
或者說你不想回到有那個人的地方去?"
你收回了你的訝異,漠然的看著杯子.
"有時候還真不能小看你呢.飛影.
既然你能看到這裡,那麼你應該沒有什麼事不知道了吧?"
"大概吧."
"你是哪時候看出來的?"
"也不是一下子看出來的.雖然在武術會之後,
你回人界之前我就有一點察覺....
但是沒有很注意.
之後這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發現每回我來找你時,
只要稍微提到他,你就會有一點不一樣.
雖然我很想開口跟你說叫你放下身段去找他.但是...."
"但是你也從來沒表示過你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呃......是沒錯."
我怎麼可能開口跟你說呢?事實上我一直在等你忘記他,
我只是在你身邊等待機會啊....
"藏馬,回來吧!你不是很期待可以從這裡解脫?
你可以拋棄你的身份屈就於這個人類的肉體上,
你不是也用人類的肉體重新奪回你身為妖狐藏馬所該有的敬畏?
現在的情形遠比你當時突破人類肉體的限制還來的容易,
你還在遲疑什麼?如果你覺得對他有所虧欠,那也還夠了.
你總不能一輩子這樣下去吧?"
"....或許吧......"
"藏馬,我老實告訴你一件事,你永遠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他死了,不會再出現了."
"是嗎?....我還沒跟他道歉呢......"
離開那座庭園,你依然是不發一語的回到你的住處.
"你考慮一下,下禮拜我會再來.希望到時候你會做好決定."
"嗯....."
"藏馬,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過的快樂.....真的......"
"謝謝你....再見......"
離開他的住處,我慢慢的走向傳送門的位置.
邊想著剛剛的對話中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想著想著我決定再回去找他.
因為我把他想聽的說給他聽了,但是卻沒把我想說的說給他聽.
所以我回到他的住處去了.
那個漂亮又高傲的人坐在角落,
雪白的手指蓋住半張臉,淚珠從指縫間流出.
很久很久以前我也看過這種畫面.
他母親過世的時候.
不一樣的是這次我對他伸出了手.
我抱住你抖動的身體.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希望我看到你的臉.
你越哭越兇,我也抱你抱的越緊.
你瘦弱的身子更讓我深信自己一定要成為你的依靠.
"藏馬,跟我回去!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會盡一切的力量給你你所嚮往的日子!
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我還是會很愛你的!
求求你!藏馬!跟我走吧......"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兩個人抱頭痛哭的那種感覺.
因為那是我第一次這麼貼近你的心.
你的淚是為了你一直思念的人,
我的淚是因為我真的了解你的痛以及對你的心痛.
我不曉得我是迷迷糊糊的睡著,
還是他用藥草的老把戲.
醒來我就身在魔界,連自己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
他沒答應我也沒拒絕我.
再回去找他時也找不到答案了....
小閻王也不知道他在哪.
因為魔界人的生死不在他的管轄內.
在這種情況下我寧可相信他還活著.
或許有一天他會笑著出現在我面前,對我說
"嗨!飛影!好久不見!"
類似後記的東西:
該怎麼說呢?這是很平凡的文,和我以前的東西不太一樣了.
可以用灰色來形容.可以說是我工作一年的心得感想.
沒有高低起伏的東西會不會有人喜歡啊?....我在想....
總而言之就是好久不見了.
希望我的復出不會讓人覺得"諾拉,你還是潛回海底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