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失戀的滋味嗎？明明痛得想連心也哭出來，卻又偏偏要忍耐，因爲怕真的把心也哭出來，再也收不回。
如果自己是女孩子的話好可以大哭大叫著去質問他爲什麽要玩弄自己的身體和感情，可是作爲一個男人，一個已經24歲的男人，哪里還有社會那麽立場去哭鬧著，去責備自己愛上的另一個男人？是自己要被他勾引的，是自己笨才被騙那麽多次的，是自己傻才把什麽都給了他！可是，可是！可是！！
滿臉陰霾的秀一將整個辦公室的氛圍都染上緊張和壓抑。秀一到底出了什麽事再度成爲辦公室的話題。
腦子裏好混亂， 根本沒有辦法再編寫什麽程式，心情也是跌到了最低點，於是秀一向公司請了假。原本打算是就窩在自己的公寓裏的，卻意外地接到了深月露的電話。當作是散心也好吧，這樣想著的修儀驅車來到了深月露的家。
高宅區的粉色洋樓，充滿了少女氣息，照顧地相當好的花圃裏種滿了大麗花和火鶴——真是諷刺，秀一不禁苦笑一下。
“秀一！”剛下車，深月露就熱情地迎上來，“太好了！等你等得好辛苦呢！啊，老天！你簡直是太美了！一見到你我的靈感就來了！真是不可思議！”
“啊，你好。”秀一勉強擠住一個笑容。
“啊，你今天的色彩有點特別呢。”深月露打量了一下秀一——其實他倒沒有大限秀一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作爲一個執著的藝術家，他所能覺察的只是一種藝術直覺而已。——“啊，不要浪費時間了吧，我們先到畫室好了。茶點什麽的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走吧，我的秀一！”
畫室位於二樓，是一間很大的屋子。畫具和打開的顔料油漆之類的到處散落著，畫架四立；各種雕塑模型也是任意擺放；被染成五顔六色的白布或挂在牆角或睡在地上；惟有靠窗的一角相當乾淨整潔。歐式古董茶桌茶椅和花瓶，桌子上是一些法式甜點和紅茶，花瓶和窗臺上都是一色的紅玫瑰。
“我覺得紅玫瑰是最適合你的花呢。”深月露開了口，“你隨意些吧。我們先聊兩句再開始工作。”
秀一沒有提出異議，兩個坐在桌前交流了一下，只是秀一聽不進一句話。雖然也知道這相當失禮，可此刻的他也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心理狀態。
在深月露的要求下，秀一隻穿了單衣單褲，上衣也沒有系上扣子，相當閒適而性感地坐到了窗邊。
“恩，不用那麽拘束，隨意一點沒關係的，你就當我不存在好了！”深月露一邊說著一邊埋頭在一堆畫具裏要找出要用的，立刻著手開始創作起來，“老天，我的靈感簡直……哦天！秀一你一定是奇迹！”
以秀一目前的狀態，要讓他注意別人也難，所以才能沒有不是感地將身體展現在剛認識的人面前。
輕歎口氣，秀一斜倚在窗框上望著花圃裏的火鶴，不禁又苦笑了一下。今天接到深月露的邀請電話時，自己是否暗地裏希望是諸葛要打來的已經記不清了，可是當他收線的時候才想起，他和諸葛要認識那麽久，除了自己知道諸葛要住在哪里以外，彼此根本不知道對方的電話，手機號碼或者是其他的聯繫方式。然而自己卻天真的以爲他們已經是一對戀人？作爲一個男人，發現自己愛上了一個同性時，自己也並不是沒有去排斥這種情愫的滋生。再不斷的被挑逗和勾引下，自己也是妥協地想偷偷保留這份心情。可是偏偏他要自己把一切都展現出來，然後再狠狠地甩開自己？聽說了不少關於女人被男人玩弄情感和身體的事，從來沒有想過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YOUKO不是還警告過自己嗎？可是自己還是把一切都給了那個男人，現在的傷心難過也是自找的啊。活該。
不甘心？是不甘心，誰會甘心讓自己的情感被所愛踐踏？真的好心痛。
“……秀一！”
“是！”秀一回過神。不知道什麽時候深月露已經走到自己面前。
“……”深月露的眼神有些不同，和剛才的熱情執著相反的，是一種冷靜和微微淩厲的目光，“你今天的色彩的確有些不同啊秀一，出了什麽事對吧？不用告訴我，我相信這些事你也不太願意在這樣的時候告訴別人是吧？心情相當沮喪，而且你還在不斷地給自己心理暗示，這種自虐的心態對你沒有好處的秀一。”
“……”連同說話方式也改變了，使得秀一一時間也不知所措。
“恩，你不用太驚訝，我會解釋給你聽的，”深月露坐到桌子邊，示意秀一也坐下來，“喝茶嗎？這是薄荷紅茶，對你的心情應該有一定的緩釋的作用的，我也希望你能給你自己這樣的暗示是最好的。”
無形的壓迫感讓秀一已經忘了自己的煩惱，只乖乖地坐了下來。當紅褐色的液體溫潤了乾澀的喉嚨時，秀一從深月露的口裏聽到了這樣一段話：
“恩，怎麽開頭呢，簡單的說，我這樣的症狀，恩，應該這樣說才對的，病症。這種病症叫做‘人格分裂’，也即是說，現在和你說話的是深月露本人，而剛才的那個，是患偏執症的藝術家護刃。這樣的說法不是對他有什麽偏見，我想你見到他對你的態度和藝術的執著，你應該可以瞭解吧？他是我的另一個人格，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
“太過震驚而說不出話來？”深月露眼神犀利地看著秀一，一邊閒適地品著紅茶。
“恩，我……”
“說實話要我自己接受這一事實也花了不少時間，所以對於別人的震驚或者直接當我瘋了也已經習慣了。不過我想，這對於我或者是護刃和你的交往，以及我還有護刃對你的情感是沒有什麽很大的問題的，只是……”
“只是？”
深月露笑笑：“看來你是接受了這個事實了？像我所想的沒有讓我失望呢。”頓了一下，“只是今天的工作只能停下來了，因爲我對於畫畫純粹只有一些理論上的知識，其實卻是一竅不通的。護刃此刻是處於沈睡狀態，大約是因爲見到你而太過激動吧？他真的是很喜歡你呢。”說到這裏的時候深月露微微紅了臉，看看秀一似乎沒有覺察什麽又繼續說道：“他什麽時候醒來我也不知道，不過在他醒來之前我是打算在書房裏度過的，你能也一起來嗎？或者是回家？”
就是說，今天的模特工作已經結束了，是嗎？秀一慢慢消化著深月露的話。還是一樣溫柔的面容卻給人以一種奇怪的壓迫感，而且他說那種理論化的方式真的是讓人覺得一時間難以適應。
“覺得我很難相處嗎？”再度看穿了秀一的想法，深月露直截了當的問。
“不，也不是。對不起，只是因爲反差過大，而且我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所以才……”秀一慌忙爲自己的失禮道歉。
“啊啊，不用解釋了，我不在意的。不過能聽到你這樣說我真的很高興，我們能成爲朋友對嗎，秀一？”
“那當然的，深月小姐。”
“那你還叫我深月小姐？”
“不，是深月。那麽我們現在就去書房嗎？”秀一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深月露幽雅地站起身，挽過秀一走向隔壁的書房。
“對了，還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類的書呢？我這裏是什麽都有的。”
“哦，那你在看什麽呢？”
“恩，最近對流體痕迹學很感興趣，所以一直在看著呢。當然是護刃埋頭大睡的時候了。”
回廊裏響起了兩人開心的笑聲。
在此之前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關於雙重人格的事，可是真正見到人格分裂的人還是第一次。不過在秀一的印象裏，不管是理論狂似的深月露，或者是偏執的護刃，兩人都對自己很好，也無非都已經非常明顯地看出了秀一的心境，然而卻是不動聲色地以自己的方式在給秀一安慰，特別是深月露，不斷地提到很多理論性的知識以至於讓秀一完全沒有閑時去想自己和諸葛要的事，而且還想起了自己上學時期那段忙碌的生活。
微笑，真的是壞心情的良藥。
在與深月露共進晚餐後，秀一才回到了自己公寓。時間並不是很晚，但是不能去“花語”，去幹什麽？難道還要去看那個男人在吧臺上和別人調情？或者再一次被他的話所欺騙？——也罷了，不要再想他了，對那個男人而言，自己的存在也不過如此吧？與他之間的事就當做是青春年少的荒唐好了——雖然還是有點自欺欺人。
——護刃和深月露輪流出現的日子大約過了有一個禮拜，以秀一爲原形的畫總算是完成了，秀一的模特工作也終於告以段落。在這段日子裏，秀一和深月露還有護刃成了相當好的朋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