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文藝片【花宵道中】誓約・花雨夢 Mar 2015
——兒時的約定,他一直仍期待著實現的那一日到來,即使身陷牢籠……
文 By 喵芭渴死姬
圖 By 茶葉梗
【合作】拉貝爾 飾(喵芭渴死姬)、伊奴德(茶葉梗)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喔~』
『嗯,一直……』
是誰勾上他的小指,一次又一次重述兒時約定?
紛飛落雪將那人點綴成白,卻因彼此的貼近而感到暖和。
溫柔的微笑,溫柔的言語,溫柔的夢,若能不醒來就好了……
「拉貝爾,朝倉大人來了。」
「……知道了。」
思緒從極遠之處飄回,他微啟檀口輕應門外的侍童後,緩緩睜眼注視鏡中人,雌雄莫辨的容顏,未施胭脂已是秀麗可人,雪膚花貌,柳眉星目,卻隱隱透著一股清冷,毫無波瀾的碧瞳深如潭,似漠然睨視此刻所見之人。
白玉纖指滑過幽紫髮絲,輕梳一頭如絹秀髮,再將一根瑰色髮簪插上盤起的髮髻,便大致妝點完畢。聽聞腳步傳來,他起身調整微滑的衣襟,讓頸間的紫蝶刺青隱隱若現後,便於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婀娜緩步走向房門,以花魁之姿迎接身份高貴的來客。
以男子之身做盡這女子之事,以少年之姿侍奉男人之體,世人稱之為色子,而吉原的遊廓茶屋,便是聚集他們這類以色侍人者的煙花之地。
七歲父母雙亡,親人離散,年幼卻已具姿色的他,被賣給人口販子輾轉流到吉原,開始了他雖不願卻無從選擇的日子。起初還不知何謂侍奉,直到十二歲被迫初次接客,他才總算明白,吉原這個大牢籠,關的不只是他的未來,還斷了他的過往,更碎了他的夢。
那破碎的夢……
依稀可見的夢境浮上心頭,那與己定下誓約之人,可還記得……
「伊奴德真是越發長得俊了。」
「夫人過獎。」
以柔美的身段招呼貴客入房時,聽聞熟悉的笑語傳來,他回眸望去,正是伊奴德攜著上衫夫人走來,一身豔紅和服穿在那英姿颯爽的青年身上,卻毫無矯情違合之態,反襯得那對輕點淚痣的雙眼如紅寶石璀璨,束在身後的耀眼金髮隨意垂晃,更添一股迷惑眾生的邪魅,莫怪那出名難伺候的寡婦會如此中意伊奴德。
同為山田樓花魁的他們,被冠上絕色雙璧的名號,然而他們服侍的對象性別有異,大他四歲的伊奴德,在成年之後,便無需再如他這般屈就男人之下,得以成熟的體態接待女性客戶,這對山田樓的老闆來說,自是再好不過。
似是察覺到視線,伊奴德朝他投來一眼,便隨上衫夫人進了另一側廂房,而那看似稀鬆平常的短短一瞥,卻差點裂了他精心維持的笑顏。
與己許下誓言的人啊,可還記得兒時徹夜談心的情誼?
在成長的歲月中,多年的同行競爭下,可還記得自己仍期待約定實現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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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放著就出去吧。」
「是。」
遣退專門伺候自己的侍童,拉貝爾望著那躬身退出的小身子,於心中默數一番,再過沒多久,這孩子就滿十二了吧?屆時又會有新的侍童,而未來等著替補花魁之位取代自己的人選也將多了一個。
花樓同僚間一聲聲兄弟姊妹的親暱呼喚,又有多少真情在那看似溫和柔善的淺笑裡?
唇角微勾地無聲自嘲後,他端起桌上的茶細細品茗,一雙碧綠美眸望向窗外的景致,享受雨露過後的閑靜清晨。身為花魁的好處,便是無需同一般娼妓於街上拉客,也無需隨時等候客人問訪,更有屬於自己的大把空閒,只要不出吉原,這廣大城鎮皆隨他任意遊逛,儘管要爬到這位子,得先經歷難以言喻的痛苦。
選在每日早晨來到這座茶坊,除了喜歡它的地處清幽外,對他心存愛慕的茶坊主人,也特別為他保留這間景觀最優的包廂,而居高卻隱密的獨特方位,更能讓他一眼覽盡吉原風光,尤其是某些見不得光的秘密,比如……
鬱葱樹林間,一抹水藍的纖細身影躍入視野,隨之在側的金髮俊朗男子,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人了。他目光微沈地盯著那對相擁的愛侶,甘醇的茶香隨即化為苦澀在口中蔓延。
是了,一切變化都從那藍髮青年走入伊奴德的心裡開始。
雪因肯,一個平凡的和服師傅,卻有著不輸給花魁的容貌,清麗淡雅的氣質,擄獲了伊奴德的所有心思。
七年前,他為準備道中的和服,在伊奴德陪同下去找雪因肯時,就發現他們之間非比尋常的淡淡曖昧,從那時起,他便無法自拔地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既痛恨雪因肯搶走他身邊的人,氣惱伊奴德背棄他們的誓約,卻又……
彷彿入了魔般,厭惡又羨慕,嫉恨又嚮往。
吉原的遊女色子,沒資格擁有戀人,愛情於他們即是罪。
但為何這兩人能擁有愛情?為何看起來如此快樂?
為什麼?
遠遠望見伊奴德臉上揚起如陽光開朗的燦笑,不似平日慵懶閒淡,令他不禁氣惱地放下杯子,精緻刻紋的陶瓷在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如一記重錘打得胸口悶疼,緊蹙的峨眉下,是不甘的淚眼。
那明明是該屬於他的笑容啊,曾幾何時,卻已不再為他綻開?
倘若那和服師傅是唯一勾去伊奴德心魂的人,倘若那奪走原屬自己一切的人不在,溫暖是否就會再次回到身邊呢?
『等我……』
『會一直在一起……』
溫柔的誓言日夜在心底環繞,他仍期待著實現的那一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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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你們倆從小形影不離,到哪都要一塊去……」
外出才回來,就見樓主已在房中等候,聽對方輕笑地訴說自己與伊奴德的往事,拉貝爾楞地望了眼樓主,只覺這番話似乎另有他意。
「如今孩子們大了,都各有心事了啊!」回憶完的樓主別有深意地笑嘆道。
他微頓注茶的手,才放下已空的蓋杯,再持起公道壺,緩緩將色澤透澈的碧液倒入杯中,整個過程優雅細緻卻不失俐落,令親手調教才藝的樓主露出讚嘆的自豪目光。
「縱有心事,又怎能瞞過您的眼呢?」柔順乖巧地奉上茗茶,他揚起嬌美的甜笑說道,嫵媚勾人的碧眼,帶著幾分無辜的純真,最是搔撓男人心底。
輕笑地接過茶杯,樓主嗅著飄起幾縷細煙的怡人沁香,慢條斯理地說:「可偏就看不穿伊奴德那孩子的心啊。」
伊奴德?
這番話讓他的心裡敲起了響鐘,樓主忽然來找自己聊起伊奴德,莫非是……
「那孩子的行蹤,真是越來越飄忽不定了。」
「拉貝爾可知他都去哪了?或是……」
「見了誰?」
倘若雪因肯不在的話……
倘若愛戀不再存在的話……
伊奴德是否就會回來呢?
『有了戀人,便是罪!』
「他……」
想著伊奴德擁抱雪因肯的滿足笑容,想著他們相依相偎時的甜蜜幸福,想著自己只能一人品嚐孤冷,想著只有自己癡念過往誓約,積忍已久的怨恨便這麼湧上心頭,驅使他輕啟緊抿的薄唇。
「他每日都到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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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日都到後山參拜,說是為樓裡的眾兄弟們祈福,還讓我別說出去。』
凝視在遠方等候的雪因肯,拉貝爾輕嘆了口氣,不知自己究竟為何擔憂亦或是懊惱。
明明有機會揭發他們的罪,明明能就此輕易拆散他們,為何話到嘴邊卻又轉了調?
心緒紛擾,杯中之物苦澀更甚,他不禁氣得放下茶杯,再抬眼,卻見那抹水藍仍是形單影隻,一股不詳便油然而生。
伊奴德怎麼還沒出現?
疑思方起,就見三人忽從雪因肯的背後襲擊,他「啊!」地驚呼起身,就要衝出門喚人救命,卻見一人邁步走進包廂,竟是山田樓樓主?!
征楞地望著將自己牽回原位坐下的樓主,對方探向窗外的吟吟笑臉,絲毫不見巧遇熟人的驚訝,更無目睹慘案的驚慌,這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視野確實挺好,莫怪你常來。」樓主逕自取了茶啜飲道。
「您……」他張了張口,竟不知該說什麼,平日與客人虛與委蛇的靈活腦袋,此刻卻一片空白,只知道所有的秘密都被揭穿了,知情不報甚至予以掩護的自己,是否將受到什麼懲罰?未知的命運令他害怕得渾身發冷。
「不怕……」伸臂摟住他輕顫的身子,樓主柔聲輕笑說著,就像只是在安撫被惡夢驚醒的孩子,「拉貝爾一直都是我最疼愛的好孩子。」
「至於犯了錯的孩子,受點懲罰則是必要的……」
「只望那不乖的孩子,以後別再學壞了。」
耳邊溫柔的低語輕撫,讓他明瞭了自己的處境無虞,卻始終平不了內心的不安,逐漸朦朧的視線中,雪因肯如斷線風箏的身子癱倒在地,他望著那三人將了無生息的人綁上大石後扔進一旁的湖裡,於眼眶裡打轉的淚珠也隨之落下。
從此,世上再沒雪因肯這個人。
從此,他再看不到那令他又憎又羨的美好。
一條生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正如吉原裡無數香消玉殒的靈魂,無人還記得他們曾經存在。
那伊奴德呢?可會也忘了那曾進駐心房的和服師傅?一如對自己的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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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奴德病了。
吃不下、喝不得的病症,讓一向健朗的身子倒下了,樓主請來全吉原的大夫,卻只道是心疾所致藥石罔顧。
病弱之人不再光彩俊美,吸引不了客人便無法接客,更無法為山田樓帶來收入,於是在病情一路惡化下,樓主斷然決定放棄伊奴德,轉而致力培養新的接班人,其他不知情的人,怕是什麼傳染性怪病,都避之唯恐不及,更別說親近照顧,除了拉貝爾。
山田樓的絕色雙璧沒了,如今是拉貝爾一枝獨秀,然而色子們求之不得的地位,卻只是將他更快推向絕望。
「他不會出現的。」來到伊奴德的房間,見對方又望著窗外,拉貝爾不禁再次出聲提醒。
自那日後,他不敢再去那間茶坊,生怕又憶起那沈于湖底的生命,但伊奴德始終不肯放棄,每日四處尋找雪因肯的蹤影,即便樓主不下一次宣稱:「雪因肯收了錢就離開了吉原,他答應不會再回來了。」
直到逐漸衰弱的身子再無法行動,伊奴德仍堅持臥在窗邊瞭望,他也這才知道,從這房間的窗戶遠遠望去,正好能看見雪因肯的住處,原來這人竟早在很久以前就日夜注視那個和服師傅了。
走到窗邊,望了眼那必然未能亮起燈火的小屋,再看向伊奴德已凹陷的雙頰,他不忍地皺了下眉頭,低聲說:「就不能忘了他嗎?」
快忘了那個已不在的人,就像忘了仍存在的自己啊!
「我們有過約定……」乾涸的喉嚨發出沙啞的虛弱嗓音,伊奴德似是想起那人地微笑,「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會在一起,即便分散了,也會再相聚……總有一天……」
約定?
『等我……』
『一直在一起……』
明明就不是誓守約定的人啊!為何偏獨重視與那人的承諾?為什麼?!!
「你忘掉的約定何其多?不差這一個。」他忍不住冷聲說道。
「……」伊奴德無語了良久,才緩緩開口打破沈默,「我沒忘記過……所有約定。」
「怎麼沒忘?!」壓抑多年的憤恨終於衝破防線,令他氣惱又委屈地紅了眼,「你說過會一直在一起的!你說過你會回來的!你……」
回來……伊奴德?
思緒頓如被打亂的結,讓他倏地收聲,卻來不及再釐清原因,就聽到一句令他錯愕不已的話。
「忘了的人是你,拉貝爾。」
「什、什麼?」他瞠目結舌地瞪著伊奴德,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你仔細回想,在你來吉原第二年的那個傍晚,我們在夕陽下做的約定……」
夕陽?夕陽下的約定?
他困惑地注視對方嫣紅如夕陽的雙眸,此時,窗外的斜陽照進房內,在他們身上灑了一片橘紅的暉芒,彷彿回到十一年前的那一刻——
『我們會一直做好朋友,所以,拉貝爾……』
方滿十二歲的大男孩,瞇起微腫的紅眸燦笑著,向初夜後唯一為自己真心落淚的小男孩伸出小指,纖弱的身子穿著嶄新的華美和服,卻遮不住領口處的星點淤痕。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一直保持這樣的單純。』
難得沒再盯著遠方的漆黑小屋,伊奴德轉頭直視那張傾城容顏,自己曾經視若親弟的少年,卻已非當年的純真。
「你變得太多了,拉貝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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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皇地逃回房間,拉貝爾驚魂未定地緊揪著胸口衣襟,試圖制止那慌亂的失控心跳,然而腦海裡卻滿是伊奴德說的話。
違背誓約的竟是自己?遺忘對方的人竟是自己?
在那麼多年以為被拋棄的怨恨後,才忽然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嗎?
『你變得太多了,拉貝爾。』
自始至終,變得都不是伊奴德,而是在努力爬向花魁之路中迷失的他。
「哈……哈哈哈……」
無法抑止的淒苦笑聲,從被淚水沾濕的嘴唇迸出,是為背棄好友的悔恨罪責,抑或為自身的醜惡憎怨,百感交集的他已分不清,只知道……自己再也……
「拉貝爾,朝倉大人快到了,您、您還好吧?」
門外細聲的問候,讓瘋狂的哭笑聲戛然而止,他默然地坐起身子,伸指勾開被淚水沾黏的髮絲,以衣袖輕點臉上的濕痕,看似再普通不過的儀容打理,卻在舉手投足間萬般誘美,彷彿那為爭得男人寵幸的柔媚,在長久刻苦的訓練下,已融入骨髓血液地渾然天成。
「沒事,去幫我端水來。」
從容自若地應付完侍童後,他移身坐至鏡前,凝視眼前因憂傷而惹人心憐的容顏,不禁自嘲地淒楚一笑。
再也回不去了吧?
這樣的他,還有機會回頭嗎?
日夜的癡念,僅是自以為是的妄想,他還能擁有什麼?
『你在等待回來的人,不是我吧?』
奪門而出前,身後伊奴德的低語,仍清楚地傳到他耳裡。
『你等的是誰?』
他在等誰回來?
『等我回來……』
『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不再分開……』
那個在雪中立下堅定誓言的人,那個在夢裡溫柔擁抱自己的人,那個他一直以為是伊奴德的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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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嘛~』不顧屋外的冰天雪地,他邁動短小的腿追上前方的身影,不捨地抱住對方的手哭求道。
『……就這一次,我很快回來。』
朦朧的雙眼令他看不清男子的臉,卻記得那滿是寵溺的哄慰與輕擁,更清楚知道對方的一切都讓他依戀不已。
『真的會回乃嗎?』
『一定會回來。』
『只有這一次?以後不會再走惹嗎?』
『保證就這一次。』
『打勾勾!不可以騙能!!』他朝男人伸出小指,非常嚴肅地鼓起臉說道。
『好,不騙人。』
『等我回來,我們就一直在一起,不再分開。』
望著相連的小指,他更加用力地勾緊不放。
『怎麼了?』
『如果……如果你回乃時,窩剛好出去玩,者摸辦?』生命中的初次分離,讓他害怕一不小心就錯過對方的歸期。
『我保證不論你到哪裡,我都一定會找到你。』
『那、那、那……』想起隔壁大伯說什麼才多久不見誰就胖得認不出來了,嚇得他又趕緊問:『如果窩變成大胖胖,或你變得大胖胖,認不出乃者摸辦?』
男子似乎被他的話逗笑了,氣得他怒咬對方的手,才終於又聽到令他滿意的保證。
『那只好請貝兒帶著這把傘,好讓哥能一眼認出你了。』
接過那把為送哥哥禮物而被自己胡亂塗鴉的七彩傘,他總算安心地笑了,天真地以為兩人約好的誓言定能實現。
『除掉兄嫂後,家產就都是我們的了……』
什麼……意思?
『那個養子呢?他可精明的很,要是一回來發現……』
『哼,那他也得回得來,我都安排好了,商隊會遇到山賊突襲,到時他就會被一刀給……』
所﹑所以,哥哥他……跟爹娘一樣,都回不來了嗎?
『那只剩這小鬼了,該如何處置呢?』
茫然不安地仰望不再和善的叔嬸,他緊抱唯有的重要信物,癡想這一切只是場捉弄人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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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又一次來到伊奴德的房裡,拉貝爾沒再怒聲要求對方放棄,僅是靠在臥褟邊平淡低語。
擾了一夜的夢,讓他記起來吉原前的兒時回憶,睜開淚濕睡眼的瞬間,他一度以為終於夢醒,但這華麗牢籠的奢靡擺飾,卻無一不在證明,他仍深陷無盡輪迴的惡夢。
伊奴德沒有回應,僅是靜靜聽著他傾訴,而他也不求對方回應,僅想找個出口宣洩那封埋多年的痛。
一直以為自己跟這裡大多數人一樣,家境清寒又孤苦無依,才被賣來這裡受盡折磨,豈知竟是另一番轉折?驟然的變故,令他轉瞬跌落深谷,唯有那雪中誓言成了心中的支柱,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流去,希望越漸渺茫不定,直到商隊遇難消息傳來,直到兇惡的人販來到他面前,直到他被賣進了山田樓,都始終不見那人如約尋來,不論他將七彩傘抱得多緊。
哥哥真的不在了……
終於領悟誓約永無實現之日,他承受不住絕望地選擇遺忘,卻又在不自覺中,將期待全數移情到與他立下摯友之約的伊奴德,包括他對那人的依戀。
話語漸歇後,他失神地望著房內一角,久久未再言語,似是力竭過後地全然放空。滿室沈靜,只有淺淺的微弱吐息,他知道伊奴德已虛弱得無力說話,卻仍睜著眼注視那棟無人進出的小屋,而他也不知自己在等什麼,只是單純地想靠在這。
當天色越漸黯淡,將這份沈默陷入更深的寂靜後,他才回過神來,摸出火折子點燈。
「倘若……」待房裡明亮如日後,他才盯著搖曳的燭火輕嘆,似是自言自語地低問:「斯人已逝,你還等嗎?」
想起那消逝的人,他不知是否該坦承相告,他不知道伊奴德得知真相後會作何反應,是選擇了斷,還是選擇仇恨,亦或是選擇遺忘,一如他當年那般。
本以為不會得到回應,誰知伊奴德竟開口了,「你……不等了?」
「我?」他征楞地望向對方蒼白的臉,「是我問你,怎麼你問我了?」
「沒見到……不是?」望著窗外的人微揚一抹極淺的笑意,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卻字字清楚,「不到最後……不知結果。」
不到最後,不知結果?
這麼一瞬間,一股衝動讓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雪因肯他已經……」
「我沒見到。」
「什麼?」
「他怎麼了,都是你們在說,我沒見到。」伊奴德轉頭看向他,眼裡帶著幾許溫和,精神似乎莫名好了不少。
興許是談到雪因肯吧?他如此猜想,心情又是一沈,「即便是事實,你也非得親眼見到,才肯接受嗎?」
「嗯。」
望著那堅定的神情,視線是一陣模糊,他撇過頭往臉上抹了下,不知自己究竟是什麼感受,只覺有滿腹情緒奔騰,令他不禁哽咽地哭吼:「為什麼一定要……你不怕等不到嗎?你想等到什麼時候?其實你自己都知道不可能了對吧?為什麼還要這麼折磨自己?為什麼就不能乾脆忘了他?」
靜默地望著低頭哭泣的人,伊奴德忽然笑了,那是道不帶任何意味的恣意微笑,「愛啊,當你真正接觸時,就會明白了。拉貝爾,你知道愛情嗎?」
淚眼望向那笑得像恢復往日的伊奴德,他困惑地呢喃著:「吉原的人,不能擁有愛情,那是罪……」
聽到這個答案,伊奴德笑得更歡了,以雖沙啞卻柔和的嗓音輕描四字:「甘之如飴。」
為什麼?明明是那麼痛苦的事,明明是無法結果的戀情,明知對方早已經……
「來做個約定吧。」
「約、約定?」望見對方握起手,獨留一根小指朝向自己,他楞地懷疑自己還有資格嗎?
凝視這個堅持陪伴到此刻的人,伊奴德笑著說:「好友間的約定。」
好……友?
區區兩字,讓他不禁在朦朧中伸出手,勾住伊奴德無力抬起的小指,「什麼約定?」
「去相信。」
「相信?」他不解地眨了眨眼,一滴淚珠自睫羽間落下,「相信什麼?」
「相信……」說著,伊奴德如血般紅豔的雙眼,在往房門看去的瞬間,浮起了比紅寶石還奪目的光彩,一抹燦爛亦自嘴角蔓延,「相信你心底真正的希望。」
真正的希望……
絲絲涼意忽地襲來,心中迷惘更甚的他,看了眼窗邊毫無動靜的風鈴,正疑惑這風何來,便聽到伊奴德的輕聲叮嚀:「這次別再忘了,拉貝爾。」
如被輕雷擊中心房,他歉赧地回眸凝視那對含笑的紅眸,用力地勾緊兩人的小指,於一片水霧中點了點頭。
夜漸深,拉貝爾睏極於榻邊睡去。
將被毯披在他身上後,伊奴德沒再望回窗外,卻是悠然隨意地躺在榻上,似是滿足地對著空氣笑嘆——
「與你的約定……我一直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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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時,自己已是孤身一人。
將一切喧囂置身事外,拉貝爾默默地回到房裡,不願也不忍去知道樓主將如何處理伊奴德的後事。吉原的人生前無家,死後亦是無所,無論曾有多少浮華虛名。
未來的他,又會是怎生下場?
頹坐在地上,仰頭凝視窗外的絲絲灰濛,一如他被獨留在迷霧中的孤冷。
都走了,所有人都走了,無論他喜愛厭惡,舉凡他在意的人,全都離他而去,徒留下鮮明刻痕在他的生命裡,分秒刮蝕心頭肉,再以孤寂填滿胸口,讓他為那未能實現的約定日夜夢迴。
為何他總是被拋下?他還有誰能期待?他還剩下什麼?
為什麼大家都要在他面前離開?
他見到雪因肯被沈入湖裡,見到伊奴德冰冷沈睡,見到爹娘慘遭意外,見到哥哥……
『商隊全數罹難了,包括那個人……』
不對,他聽到,卻沒見到……
『他怎麼了,都是你們在說,我沒見到。』
『相信你心底真正的希望。』
『這次別再忘了……』
可他該怎麼不忘?該怎麼相信?該怎麼希望?
明明約好會一直的!
明明說過會回來的!
明明保證不論去哪都會找到的!
明明只要……
『……帶著這把傘,好讓哥能一眼認出你。』
傘……那把傘!
憶起遺忘許久的信物,他慌忙地爬起來翻箱倒櫃,滿室的華貴絢麗,獨不見記憶中的七彩,直到他灰頭土臉地趴在地上,將手探進櫃底深處的積塵時,才總算撈出那把褪色的傘。
都變成這樣了,那人還認得出來嗎?
輕撫不再鮮豔的兒時塗鴉,悲悵、懊悔、羞愧,皆化作淚珠盡落。
窗外窗內雨綿綿。
『去相信。』
『……我一定會找到你。』
緩步走過大門路,穿過眾人詫異目光,淅瀝雨聲洗去七彩傘的塵埃,在稚嫩的色彩滑落道道淚痕。
當裙擺終被路面濺起的水沾濕時,他望著前方的吉原大門停下腳步,靜靜地撐著傘佇立在雨中,因為這已是他能走的最遠之處了。
他想出去,想去找那個許諾的人,想親眼確認那人是生是死,如伊奴德那般執著地尋找雪因肯。
然而,吉原的人一旦踏進那道門,在恢復自由之身前,都不得再踏出,所以,他只能在這個大牢籠裡,每日癡望著門口等待,等待誓言實現的那一天。
雨依舊傾落,似無止無盡。
「喂!小心上面!!」
驚呼聲忽地四起,他下意識抬頭望去,卻見一黑影朝自己落下,在他驚楞大睜雙眼的瞬間,腦海裡似浮起許多聲音……
「貝兒!」
一股力道將他拉了過去,手中的傘掉落之際,他回首竟對上那雙熟悉的溫柔眼眸,夢中的模糊臉龐,在此刻是如此清晰。
『拉貝爾,你知道愛情嗎?』
『……那是罪。』
『甘之如飴。』
「哥?」
是夢?非夢?他都願為之沈醉了。
《正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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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這次貝貝嘗試截然不同的角色唷喔喔~
第一次讓他演這麼陰暗的個性XDDD
也許以後有機會也可以演個大壞蛋吧?
好演員和好的導演實習生就是要不斷嘗試各種可能發展啦~XD
雨夢樓是一年前跟茶梗梗一時腦抽計畫合作的歌曲故事,
衝著他說願意送一張泰貝親密圖,窩就立馬答應狂練歌~AWA(尼不要趁機討債###
當時拼著一個衝勁也還真的錄出來了(噴
不過那時各方面功力還不好,應該有不少瑕疵吧(艸
大概等這個工作坑都填完了,看有沒時間再重錄個中文版的玩看看?XDD
說回故事上,這一篇是結合雨夢樓和花宵道中的元素,以誓言和信念為中心發展。
我還蠻慶幸我們拖到花宵道中才來完成這個故事,
因為一開始純粹以雨夢樓來改寫時,總覺得伊奴德為了客人的虛假愛情病死,讓窩卡卡的wwwww
加入花宵道中後,才順了起來,看來窩果然很難接受讓孩子死得毫無價值這種事吧?(噴
最後一段,是拉貝爾為自己的迷失感到懺悔,七彩傘代表的是過去真實純樸的他。
結局其實有三種解讀方式,
一種是HE結尾,如大家看到的這樣,哥哥找回貝兒了。
其他兩種是超級虐虐的BE,詳細就不說惹,想瞭解的就請自己領悟吧~qwq
以HE結尾的來說,其實應該還有哥哥視角的故事,
不過跟通告就扯遠了,所以之後有機會再寫吧WWWW
因為雨夢樓的歌詞爆長啦!!
加上還有爭放閃花絮,跟正劇風格差太多,
所以會分兩篇發表喔~XDDD
(順便賺雞皮和留言這種事才不說啦~(###
By 喵芭渴死姬 / 03.09.2015
青橋影業
【花宵道中】 劇情類 電影
江戶末期,新吉原的山田樓裡有一群遊女,懷抱著無法成真的戀情,她們是最豔麗的花朵,香氣襲人,甜美芳醇,卻註定在開到荼靡之後自謝自落,無人聞問。”道中”是指第一次出道的青樓女子,從青樓走到恩客面前的這一小段路,穿上華麗的和服,猶如花魁一般的遊行,這是所有遊女們的夢想。
然而大妓樓被私奔的遊女放火給燒了,所以遊女朝霧沒能如願道中。朝霧是吉原當紅的頭牌,不相信愛情的她,偏偏愛上了和服師傅半次郎,在他身上她感受到有生以來初次的悸動,過往未曾體會的女人心境也逐漸甦醒。為了替朝霧道中,半次郎製作出絕世的和服,藍色的牡丹在月光下一朵朵地綻放…然而,吉原的遊女只要有了戀人,就是有罪…。吉原,是個牢籠,籠住的不只是現在,連未來也是。
合作模式報酬 演技▲20、魅力▲20、才藝▲15 人氣▲100 薪資 20萬
單人模式報酬 演技▲16、魅力▲15、才藝▲10 人氣▲ 60 薪資 15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