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BL】【凌家I】小兔不吃回頭草 Aug. 2013

1. 誇丟鬼!

  凌小兔錯愕地看著他的新上司,不斷在心中吶喊:「Why?」
  
  早知道這傢伙是這裡的總經理,他就不來這家公司應徵了!不知道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
  
  來新公司報到的第一天,竟會遇見四年前一聲不吭就突然甩了自己的前任渣男,而且對方還是在公司裡呼風喚雨的大Boss!他風中凌亂地思考各種應變措施,比如拿隻麥克筆在臉上畫顆痣,弄個蠟筆小新眉或塗個黑眼圈來易容一下。
  
  不對!都過了四年,對方應該早就忘了自己吧?
  
  應・該・吧?  
  
  果然,那位渣男前任只是面無表情地抬頭瞄了一眼,點個頭就垂首繼續辦工,一副「朕知道了,你們退下吧!」的架勢,更別說認出他來。
  
  領會聖意的李組長立刻揪起鬆了一口氣的凌小兔,笑得傻兮兮地躬身退出總經理室,那狗腿的德性,只差沒高喊:「謝主隆恩,奴才告退!」
  
  不過,居然真不記得自己了。
  
  凌小兔此刻的心情很複雜,既慶幸沒被認出來,也忍不住感到失落,原來,那一年的付出,還真沒在那人的心裡留下一點痕跡。

  對先前的暗濤洶湧毫不知情的李組長,忽然眉頭一皺,發覺案情並不單純,他自認高深莫測地摸著下巴心想,怎麼聞到一股蛋蛋的哀愁勒?  
  
  待辦公室的門被關上後,邪魅的Boss大人這才嘴角一勾,盯著手中的凌小兔人事資料,輕聲說了一句:「小兔子。」

  記憶回到五年前——
  
  付墨看著眼前滿臉通紅的少年,對於被同性告白這件事一點都不感到奇怪,事實上,男女通吃的他早就交往過無數情人,只是沒有一次認真過,但至少有做到不劈腿。
  
  少年是小自己兩屆的同系學弟,長得清秀可愛,氣質乾淨單純,形象倒也挺符合小兔這個名字,但不是他一向會交往的類型。不過,反正還有一年就要畢業,同樣的菜吃多了也會膩,偶爾換個新口味也不錯,於是他就答應了這隻小兔子的告白。
  
  小兔子人如其名,乖巧溫順,不論什麼要求都從來沒有不答應的,隨叫隨到,還總用一雙水潤大眼迷戀地看著自己,微翹的嘴唇帶著羞怯的笑意,好似只要能待在自己身邊就很滿足一樣。
  
  這是他所有交往過的關係中,最輕鬆順心的一段,也是最平淡無聊的一個,所以當他收到美國研究所的錄取通知後,就在畢業當天直接告知分手。
  
  「為什麼?」記得小兔子當時非常錯愕,眨著含淚的大眼,哽咽問道。
  
  不過他當時並不怎麼在意對方的感受,畢竟每段關係都有結束的時候,不論感情有多深,只要時間一長就會淡忘了,何況,這也不過是他打發時間的遊戲而已。
  
  他聳聳肩,沒有回答對方問題,毫不猶豫地直接轉身離開,卻不見在身後看著他離去的小兔子哭得有多心碎,更不知道,他這種渣到破表的行為,將會令他在多年後懊悔不已,恨不得乘時光機回來一掌拍死自己。
  
  在異國留學的生活並不輕鬆,尤其是當他已經習慣身邊有個人會隨時照顧自己時——
  
  夜裡報告弄得晚了,滿是書本與資料的桌上少了一杯熱騰騰的茶;租屋處的廚房再沒有令人食指大動的飯菜香和忙碌打轉的身影;疲倦時,也沒人會貼心地按摩他僵硬的肩膀;抽菸解悶時,更沒人走來為他將香菸捻熄,嘟著嘴囉唆:「學長,不要抽那麼多菸啦,對身體不好。」
  
  曾經以為只是孤單而已,因此又陸續交了幾任情人,卻仍無法將腦海裡的那隻兔子抹去。
  
  「小兔子,幫我……」又一次習慣性地脫口而出,付墨頓了一下,看了眼空蕩蕩的身邊,便用力地倒回床上,罵了句:「靠!」  
  
  從此,他放棄遊戲人間,僅是不斷尋找與小兔子相似的替代品,但始終找不到能令他滿意的對象,直到上個星期,他無意間拿到凌小兔的應徵履歷時,簡直是不敢相信地在心中狂吼:「這就是緣分啊!」
  
  為維持冷酷大Boss的形象,他死命忍住嘴角欲揚起的衝動,在顏面神經如壞死般癱著不動的表情下,通知人事部錄取凌小兔,並要求盡快讓對方來上班。
  
  既然老天爺又將你送到我面前,那麼我就不客氣啦,小兔子!
  
  付墨,人稱腹黑Boss,或稱付總,又稱大王,在心裡掛起惡魔的微笑,得意洋洋地擬定各種猥瑣的獵兔計畫,不過,渣男要想改邪歸正,重新追回一見到他就想逃的小兔子,有這麼容易嗎?

/(。ω。)\   /(>ω<)\  /(QωQ)\  /(>ω<)\

2. 獵兔計畫

凌小兔,今年23歲,離大學畢業兩年了,才終於找到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他初來飛帆廣告公司的設計部門報到,就遇上擔任總經理的前任男友付墨,不過,對方見到他時,似乎沒什麼特別反應。

「各位,這位是凌小兔,今天剛加入我們這一組,大家多照顧一下新人啊!」

「歡迎!」

「小兔?好可愛的名字。」

此起彼落的歡迎聲打斷小兔的思緒,他抬頭見整個辦公室的員工都在盯著自己,便趕緊鞠躬說:「請、請大家多多指教。」

從外表看來三十好幾的李組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的笑紋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蚊子,「別緊張,大夥都很好相處的。」

尷尬地回以一個傻笑,小兔看向掛著和善微笑的前輩們,心想至少他的人生道路有個起頭了。

新工作開始的頭幾天,凌小兔戰戰兢兢地學習新事務,在同事的耐心指點與李組長的親切包涵下,一切都風平浪靜,即使在公司偶遇付墨,對方也只是冷淡地點個頭,就像普通的上下屬關係,他便漸漸放下心地全力投入工作。

這天,小兔不小心起得晚了,連頭上的呆毛都沒來得及梳理,更來不及準備早餐,就匆忙出了門。他們家的地段不算方便,離捷運站有段距離,即使盡全力跑也要十來分鐘,中間還得換車,不如直接在巷口搭公車來得方便,前提是要能趕上班次。

幸運的是,今天交通狀況還不錯,不僅順利搭上公車,也沒遇到塞車,當他好不容易抵達公司大樓時,正好見到電梯門打開,便不加思索地衝進電梯裡。他見要按的樓層鈕已亮起,就喘了口氣地抬手看了下錶,離打卡期限還有五分鐘,這才安心地要向同事道謝,然而,揚起的嘴角卻在見到對方的那一剎那頓時凍結。

付、付、付、付墨?

見魔王就想逃的本能反應,讓小兔子被嚇得毛髮豎起,雙腳一踮就要往外跳,可惜後方的人不給他任何機會,眼明手快地按下關門鍵,讓電梯門差點擦過兔子鼻尖,重重地在他面前關上。

眼見前無出路,後有付墨,小兔子只好低著頭,窩在角落瑟瑟發抖了。

嗚……為什麼這麼剛好嘛?身為總經理不是應該以身作則早起早到嗎?怎麼可以跟他一樣賴床啦?

「新來的?」付墨面無表情地瞄了他一眼冷冷問道,彷彿在責問表現不佳的員工。

小兔愣了下,「是。」

「名字。」付墨的語調依舊毫無起伏。

「凌小兔。」小兔呆滯地看向他回道,卻見對方仍是一張冷酷的帥臉,毫無一絲似曾相識的神情,胸口便如被重擊一拳,失落之情盡顯無遺。

這時,電梯門「叮」一聲緩緩打開,付墨只是點個頭就率先走了出去,小兔茫然望著大步離去的背影,認定自己果真完全不在對方的記憶裡了,內心正百感交集,卻不見付墨在走出電梯後快憋不住的嘴角。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獵兔計畫,先是裝作不記得凌小兔這個人,然後漸漸表現出對小兔的興趣,並展開各種追求,等吃乾抹淨後,再來個真心大剖白——

『曾經,我有隻心愛的小兔子,可惜當時沒有珍惜,等到失去後,我才知道那隻兔子有多麼重要,卻萬般後悔也莫及。多年來,我一直在尋找小兔子的蹤影,但始終遍尋不著,正當心灰意冷之際,終於又出現一隻能令我心動的小兔子……等等,什麼?原來竟是同一隻嗎?看!上天都要讓我們以這種方式再相遇相愛……』

呣哼哼哼哼!付墨在內心笑得好不歡快、好不得意、好不猥瑣。

「大王腫磨惹?」望見從辦公室門口走過的付墨,員工小甲面帶驚恐地低聲問:「嘴巴怎麼抽成那個樣子?」

「不、不知道。」員工阿乙歪頭張口呆愣道,「可能剛吃完麻辣鍋吧?」

「噓,噓,小聲點。」員工老丙擦了把冷汗,急忙提醒同事壓低音量。

「咳!咳!」李組長輕咳幾聲,看了眼走進辦公室的凌小兔,肅起面容,義正嚴詞地說:「這叫做格調!Style!大王獨有的風範,不是我們平凡人能夠理解的!」

眾人恍然大悟,小兔卻是一頭霧水,李組長的眼睛不舒服嗎?怎麼一直往這抖啊抖的?難道是……

「啊!我忘了打卡!」

/(。ω。)\   /(>ω<)\  /(QωQ)\  /(>ω<)\

從那次電梯偶遇起,小兔子就發現付墨經常在他們的辦公室出沒,次數也一天比一天頻繁,尤其常在他的桌子附近遊晃,比如現在——

天啊!他不過是捱不住睏打了個呵欠,也不至於大聲到把人吸過來吧?

眼見付墨冷著臉走來,隨著越漸縮短的距離,小兔越感難以忽視的氣壓。就在心跳快到要從喉腔蹦出時,來到桌邊的付墨手一晃,嚇得他以為對方要開罵而忍不住瑟縮低下頭,卻只聽一聲「咚」響起,身上也不覺疼。他疑惑地抬頭一看,竟見對方早已轉身離開,而他的面前擺了罐冰咖啡,便是一愣。

怎麼樣?哥夠帥吧,小兔快陷入愛河吧!

背過身的付墨,感覺到身後那道癡迷的視線,便更加得意地仰頭直視前方,企圖將自己酷帥狂霸跩的背影留在小兔的視野裡,最好還能深深刻在全身心魂裡。想到這,他緊閉的嘴角便不住一抽一抽,看得李組長一陣狂汗,以為大王這是在暗示什麼,趕緊絞盡腦汁地揣測聖意。

「可是……」看似癡迷實則呆愣的小兔,注視那走了半天還沒走出辦公室的背影,極為困擾地皺眉呢喃:「我不能喝冰啊。」

好在這能讓付墨晃啊晃的日子沒過多久,公司就接下一個緊急案子,必須要在一個禮拜內交案,身為總經理實則公司最高負責人之一的付墨,立刻宣布設計部門全面加班,於是,全體員工陷入瘋狂的趕工,付墨也忙到暫時沒空去管追兔計畫。

當整個案子差不多到尾聲階段,最後的兩天晚上,只剩下幾個負責瑣碎流程的人加班,身為新人的凌小兔自然也是其中一個,要將被分配到的圖稿做最後的排版與校對。

本著新人怕出錯的心態,小兔做得特別仔細也留得也較晚,漸漸地,辦公室裡就只剩下他一人,正準備要下班的付墨見此大好機會,便趕緊趁機行動。

牆上的時針才走到九,一陣香味就忽地傳來,惹得加班的人飢腸轆轆。小兔摸了摸咕嚕叫的肚子,忍不住低聲抱怨:「那個缺德的傢伙這樣引誘人啦?」

話才說完,就見付墨拎著宵夜晃過辦公室門口,他趕快把頭轉回螢幕前方,假裝什麼都沒看到,誰知道對方卻身體一拐,直接走了進來,狀似巡察地環視一圈早沒什麼人的辦公室,最後才緩緩走到小兔桌前,冷聲問:「還在做?」

「欸?快、快好了……」以為被抱怨做得慢,小兔急忙加快手中的動作按下儲存,這時肚叫聲正好響起。

哈!就在等這個聲音!忍住欲揚起的嘴角,付墨一臉淡漠地舉起手中滷味要往桌上一放,卻見小兔拿起背包,取出一包蘇打餅乾開始啃起來。

居然有準備了?付墨處變不驚地將滷味放在小兔面前,「吃這個。」

眼前突然多了一袋香噴噴的滷味,混著魯汁的辛辣味傳入鼻腔,小兔不禁愣了下,才遲疑又無措地看向付墨,「呃,抱歉,我不能吃辣。」

「……」付墨在內心深處囧了,該死的!買的時候習慣性叫老闆加辣,卻忘了這是給小兔的……等,小兔不吃辣嗎?他怎麼記得……

思緒還沒結束,燈光忽然一閃,整棟大樓就隨即陷入一片黑暗。

「啊——停電!」

好機會!聽見小兔的驚慌大叫,付墨心中大喜,立刻衝過去抱住他,以最磁性的低沈嗓音,輕聲說:「不怕,有我在。」

總算抱到小兔子了,回想記憶中那纖細柔軟的身子,付墨滿足地摸了摸小兔的背,嗯,硬硬的,一定是太緊張了,往上摸摸頭,欸?小兔的頭髮呢?怎麼不見了?

正處在緊張情緒中的小兔,根本沒聽清楚付墨說了什麼,只想著這一片烏漆嘛黑的該怎麼脫困。好在電沒停幾分鐘就來了,他鬆了口氣地眨了眨眼,動身爬出桌底,卻見付墨抱著他落在椅子上的背包,不禁錯愕了。

「總、總經理?」

「……」好歹是多年裝逼派,付墨迅速從當機狀態恢復,若無其事地放下背包,淡定道:「很好,無不良物品。」

啊,原來公司還有規定要檢查員工攜帶物嗎?小兔無言地將背包收好,轉頭看向桌面,「啊,電腦!剛才的檔案……」

付墨隨小兔的視線看去,竟見滷味被翻倒在公司的筆電上,流出來的滷汁灑得到處都是,筆電也因此死機再開不了。

檔案全沒了嗎?好機會!

見狀,付墨嚴肅地皺起眉頭,在心中算計著一連串的計畫——

先是寬宏大量地安慰一番,然後他握住小兔的手,凝視那雙充滿無助的淚眼,溫柔地說:『沒關係,交給我。』

回家後,他就用負責人先前交上的備份檔修一修,最好熬點小夜,隔天再帥氣凜然地帶著淡淡的黑眼圈與檔案,出現在被感動得含淚仰望的小兔面前,以既憔悴卻又有著憂鬱酷帥的微笑,柔聲說:『不要怕,一切有我。』

多麼浪漫的英雄救美啊!付墨激動地在心中狂吼。

「哈!幸好我有隨時按存檔,檔案沒事,真是太好了!」小兔拔下USB隨身碟開心地說。

「……」

鬆了口氣地把隨身碟收好,小兔再看向付墨,頓時訝異道:「啊,你的衣服!」

聞言,付墨低頭瞧向被沾上滷汁的高級襯衫,眼神已死,「沒關係。」

沒關係個頭啦!計畫趕不上變化也不是這種趕法吧?從沒這麼糗過的偽腹黑真騷包Boss大王,無奈地飄回總經理室心想,看來該重新思考計策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大魔王獵兔情史中的第一個宿敵,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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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小魔頭登場

  令大家焦頭爛額的廣告工程總算忙完了,同時也迎來了週末。起了個大早的付墨,在一番左思右想後,重新擬定了計畫,拿起電話撥了出去,決定以犒賞員工辛勞為由,約小兔出來吃飯,然後等人到了之後,才告知:「其他人都沒空,就我們兩個去吃吧。」等等諸如此類。
  
  聽著話筒裡的播號聲,付墨忍不住揚起充滿期待的微笑,一邊腦補著孤男寡兔共處一室的各種場景,嘴角的笑容也越發燦爛而猥瑣,反正他在自己家裡,愛怎麼沒形象都沒關係,只要小兔沒看到就好。
  
  沒多久,電話就被接起,一陣雞飛狗跳的女人叫罵聲和男人勸架聲也隨之傳了過來,付墨嫌吵地將手機拿遠點,等適應了這些噪音後,才又將手機靠近耳邊,正要開口說話時,就忽被打斷。
  
  「抱歉抱歉,我家正在忙,晚點再回你。」還不等回應,電話就被掛了。
  
  「……」
  
  這又是哪招啊?
  
  這下,付墨感覺到自己的腹中黑,開始有往上蔓延到臉面的趨勢了。
  
  
  收起手機後,凌小兔吐了口氣,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嚴母訓子……不對,是潑姊罵弟,不知該如何是好。
  
  「到機場也不先打給我,還到處亂跑,害老娘等了一個晚上……」與小兔有幾分相似的豔麗臉蛋滿是怒氣,凌小琥甩著高綁的長捲馬尾,伸出因長期打字而修剪整齊的手指,用力戳著紫髮少年的額頭,「一直找不到你,大家都以為你出事了,你哥還差點要直接飛過來!」
  
  「好了好了,小孩不懂事嘛。」一旁的男人推了下粗框眼鏡,見少年一臉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便心軟地拉著凌小琥勸道,說完還忍不住抓了下頭。
  
  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少年,一身狼狽得像個髒兮兮的流浪小孩,罕見的紫色長髮散亂地披在肩上,身上的衣服似被污水潑過一樣,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右膝蓋的牛仔褲被勾破一個大洞,臉上也骯髒不已,只看得出一雙形狀漂亮的碧眼,正巴眨巴眨地閃著委屈的水光。他抓了抓脖子,躲在男人身後,小聲地說:「Sorry……」
  
  「So你個頭啦!阿全,你別幫他說話,這臭小鬼不罵不行!」推開汪一全阻攔的手臂,凌小琥揪出正欲閃躲的少年,怒氣沖沖地繼續罵:「你看看你!弄成這什麼樣子?!」
  
  「別氣了,小孩要慢慢教,不如先聽他解釋吧。」苦口婆心地輕拍凌小琥的背,汪一全又抓了下頭,原本還算整齊的中短髮,頓時亂成了鳥窩頭。
  
  「是啊,姊,也許貝兒真有什麼原因。」小兔趕緊接著說,順道將兩人拉到沙發坐下,又倒了熱茶讓大家緩緩氣。
  
  「哼!」沒好氣地接過茶杯,凌小琥美目一瞪,「說吧,幹嘛離家出走?」
  
  「……」貝兒抓抓臉,嘟著嘴撇過頭,擺明不想說。
  
  無奈地看著小表弟,凌小兔心想,這孩子從小就讓大家捧在掌心上疼,脾氣是被慣得有些嬌縱沒錯,但除了小吵小鬧外,大體上都還是很聽表哥的話,應該不至於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怎麼這次會這麼嚴重?
  
  昨天一早,他們就接到表哥的國際電話,說貝兒跟他吵了一架後就趁夜離家出走,他從信用卡帳單查到貝兒買了到台灣的機票,預計半夜抵達桃園機場,讓他們去接機。誰知老姊等到快天亮了都沒見到人,問航空公司,確定貝兒有登機紀錄,該班次也早已安全抵達,所以人應該是在台灣不見的。
  
  得此結論後,大家都慌了,這小孩長得白嫩漂亮,身上行頭也不便宜,只差在臉上寫著「我家超有錢」,難保不會遇到什麼人口販子或歹徒綁架。重度弟控的表哥得知後,立刻便要聯絡國際刑警,就在這兵荒馬亂之際,一通意想不到的電話解除了這場紅色警報,沒多久,撿到走失兒童的汪一全,就領著貝兒出現在凌家門口。
  
  「你真的是……」極沒耐性的凌小琥,一火大又要拍桌開罵。
  
  「小琥,冷靜點,小心手受傷。」汪一全見狀,趕緊阻止她的行動,轉頭看向貝兒,「你從機場來的啊?沒給親人打電話嗎?」
  
  「I was’ bout to……」
  
  「講・中・文!入境隨俗不知道喔?」凌小琥挑眉命道,心裡卻想著,哼!每次去紐約時,這小子一直嘲笑他們的英文,這次換老娘看他中文講得有多好?
  
  「窩想啊,但叟機沒電惹。」不滿地嘟了下嘴,貝兒抓了抓脖子,生硬地把語言轉成中文模式。雖然從小有跟親人學中文,但少練習的結果,讓他說起話來充滿奇怪的口音。
  
  這什麼神發音啊?果然有夠爛!凌小琥翻了個白眼,在心底嘲笑一番後,才撇了撇嘴問:「那不會用公共電話喔?」話才說完,她就頓了一下,瞇起雙眼青筋微露地說:「你小子不會忘了我們家電話號碼吧?」
  
  「嘿嘿……」
  
  「那是不會打給表哥喔?總不會連自家號碼都忘了吧?」
  
  「才鼻要!」
  
  「你!」
  
  眼見小琥又要怒火高漲,小兔趕緊笑著轉移話題,「可以坐計程車來我們家……呃,不會也忘了地址吧?」
  
  看著貝兒心虛乾笑的表情,凌家姊弟不禁頭痛地扶額心想,就這樣也敢學人離家出走,還不說一聲地直接從紐約飛來台灣?死小孩沒被壞人綁架,根本奇蹟啊!
  
  「不會真的從機場走來台北吧?」汪一全訝異地又抓了抓胸口問道。
  
  今天早上,汪一全從7-11買了早餐出來,就見這孩子口水滴滴地趴在玻璃上看著裡面的食物。他心想不知是哪家的窮小孩,心軟之下就送出手中的包子。兩人稍聊過天之後,才知道對方是來台北找親戚的迷路小孩,就打算去警局報走失,結果一問親戚姓名,竟是自己暗戀多年的凌小琥,於是,他就歡天喜地地帶人過來認親了。
  
  「才晡使,窩又不是笨蛋,當然有坐Taxi啊!」貝兒抓抓頭後,繼續委屈地說:「窩想說記得附近的街名和Building,就以為沒溫題,誰知道這裡變那摸多?」
  
  「結果只好中途下車,胡亂走一通,還遭遇搶劫,又被狂風暴雨弄得一身溼?」接下來不用貝兒詳述,凌小琥隨口就能說出小說裡常見的孤子流浪情節,光是她自己的作品裡就寫過不少了。
  
  「對啊!窩的Beats headphone被搶走惹啦!」說到這,貝兒就憤恨地嘟起嘴,一手抓了抓腰側心想,那可是哥哥送他的耶!
  
  察覺到汪一全和貝兒不時做出的怪舉動,小兔疑惑地問兩人:「你們很癢嗎?」
  
  「是皮在癢啦!」凌小琥翻個白眼,打算繼續開罵,卻被一聲細微又嬌嗲嗲的叫聲打斷。
  
  「喵~」
  
  「什麼聲音?」凌小琥往音源看去,才發現貝兒懷裡抱著的不是她以為的黑布,而是一隻小黑貓,於是,貓奴屬性頓時就發作了,「啊!哪裡來的?好可愛!快給我抱抱!」
  
  遞出小黑貓後,貝兒就抓了抓脖子,「在小巷裡的勒圾桶撿到的。」
  
  「這貓還蠻乖的,不怎麼吵。」汪一全說完,又抓了抓背後,「可惜我對貓毛過敏,不能碰。」
  
  又抓?
  
  小兔看了看他們,又看看小黑貓,再看著也忽然抓了下臉的小琥,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呃,不會是……有跳蚤吧?」
  
  「嘿嘿……」做賊心虛的貝兒抓抓臉頰乾笑道,「大概吧?」
  
  全家陷入一片沈默後,凌小琥又爆發了。
  
  「貝兒・拉文德!」
  
  「……喵嗚?」
  
  「學貓叫也沒用!」
  
  一聲敲頭殼聲,開啟了既忙碌又歡樂的時光,四人雞飛狗跳馬不停蹄地帶貓咪看獸醫除蟲打針,大肆添購貓咪用品與食物,又把家裡大掃除清跳蚤等等後,兩天的週休日就這麼過去了。
  
  「決定了,就叫你喵克利吧。」梳洗乾淨後,恢復漂亮萌少年的貝兒,趴在沙發上逗弄新收養的小黑貓。
  
  「喵~」梳洗乾淨後,變成漂亮小萌喵的喵克利,蹭了蹭新認的小喵爹。
  
  被眼前這景象給萌得受不了,凌小琥拍案立決,「老娘決定了!下一本就來寫小貓精的賣萌愛情文!」
  
  開心地逗弄喵克利的肚皮一會,貝兒正要起身喝水,就見小兔歪頭皺眉地發著呆,不禁疑惑地問:「小兔哥在幹嘛啊?」
  
  「我覺得……」小兔百思不解地將頭歪向另一邊,「我好像忘了什麼事,想不起來。」
  
  
  「……」
  
  另一廂,被徹底遺忘的付墨,無言地瞪著毫無回音的手機,忽然覺得人生好淒涼。

/(。ω。)\   /(>ω<)\  /(QωQ)\  /(>ω<)\

4. 那一夜

  既然週末邀約的變數太多,那就乾脆辦個真正的慶功宴兼迎新宴,來歡迎新員工凌小兔的加入,這下小兔子總沒藉口逃掉了吧?
  
  藉著員工聚餐,表現出在芸芸眾生中專給小兔子的貼心與關愛,具體實踐「我的心裡只有你,沒有他」的真諦,讓他在這獨一無二的愛中徹底淪陷,從而願意乖乖奉上白嫩嫩的兔肉什麼的……啊,哥真聰明!
  
  自言自語地握拳做了個Yes的動作,付墨擦了把想像中的口水,拿起電話將命令傳達下去。
  
  「大王說今晚慶功迎新宴請吃飯!想吃什麼?大家快說!」李組長笑靨如菊花地宣布好消息,一時間辦公室就炸開了鍋。
  
  雖說是迎新宴,但小兔身為一個小透明新人,自然是不好意思發言,便靜靜聽大家討論,不過,怎麼大夥提出來的餐廳一個比一個還讓他胃痛啊?
  
  「報告大王,大夥說吃川菜,XX川菜超正宗超……」
  
  「駁回。」付墨頭也不抬。
  
  於是,李組長摸摸鼻子,跑了回去。
  
  五分鐘後……
  
  「要不麻辣火鍋吃到飽?咱妹子們都說讚!」
  
  「駁回。」
  
  於是,李組長只好又灰溜溜地跑回去。
  
  又過了五分鐘……
  
  「蒙古燒烤啵棒的!吃過的漢子們都誇他烤得又香又辣又……」
  
  「駁……」
  
  「大王啊,您就說想吃什麼吧?」李組長痛哭流涕地跪了。
  
  「哼!」一絲邪魅的微笑自Boss大王的嘴角勾起,頓時把底下的小李子給嚇得一抖。
  
  這、這又是什麼意思?李組長焦慮地抓著頭髮咬著手指,誠惶誠恐地心想,最近的聖意真難猜啊!
  
  幾個小時後,一干人目瞪口呆地站在一家頗為高級的法式餐廳前,納悶心想公司啥時變這麼凱了?唯有凌小兔悄悄鬆了口氣,幸好不是什麼麻辣川菜館,沒想到整個辦公室的人都是愛吃辣,讓他以為今晚得鬧胃痛了,不過,法式料理也誇張了點吧?
  
  付墨環視每個人的表情,望見小兔似有驚呆的模樣,便滿意地微勾起嘴角,保持從容的淡笑道:「隨意點,超出預算的由我出。」
  
  「耶!大王萬歲!」
  
  全員歡呼,小兔傻眼。付墨見狀,更加得意地在腦補中撥了下瀏海,哥就是這麼慷慨大方有本事,小兔子快愛上他吧!殊不知,他又會錯了意。
  
  凌小兔摸著有些漲的肚子,隨眾人進餐廳找座位。在他狀似呆傻的表情下,卻是後悔莫急的唏噓——早知道不吃辣,剛才就不先偷吃麵包墊肚子了啊。
  
  這時,付墨看準了凌小兔要挑的位子,就第一時間搶先按住他旁邊的空位,並瞪了眼同時摸上椅子的人。
  
  「呃,貧道掐指一算,發現這位子的風水跟我的八字不太合。」員工小甲汗了一把,趕緊逃之夭夭。
  
  完全不知發生何事的凌小兔,疑惑地歪了頭,原來坐位子還要看風水啊?回家記得告訴姊姊,說不定她寫書時用得到。
  
  付墨沒理會小甲的白目發言,逕自以優雅的姿態在小兔身邊坐下後,忽感一道熱烈的視線自身側傳來,便下意識轉頭一看,竟是設計部門裡有名的正港女漢子正「含情脈脈」看著他燦笑。所謂的正港女漢子可不是指動作和個性,而是全身心的意味。於是,他只好默然轉回頭,裝作沒發現。
  
  豈知,將此景全看進眼裡的凌小兔,竟大大地誤會了。他震驚萬分地心想,沒想到才過四年,學長的口味就變這麼大!
  
  「咳,想吃什麼?」付墨淡定地拿起菜單,深情款款地看向凌小兔。
  
  「呃……」完全沒注意到對方傳來的愛意,凌小兔僅是黑線地瞪著菜單,想找出一道最不佔胃的食物,可惜他對法國菜毫無概念,怎樣都有看沒有懂。
  
  付墨注意到他困惑的表情,心想正是向小兔子表現自己的好機會,便對服務生招手,「我幫你點吧。」
  
  「啊?可是……」凌小兔不及阻止,就聽見付墨向服務生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菜名,便欲哭無淚地在內心哀嚎,別點那麼多啊,他的胃還漲著啊!
  
  於是,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在李組長的帶頭下,全部門員工皆帶著八卦的詭笑,觀賞現場版的柔情大王純小兔。
  
  「來,多吃點。」付墨殷勤地夾菜給凌小兔,努力表現自己的無微不至。
  
  「謝、謝謝,」凌小兔回以害羞靦靦的怯笑。
  
  「呼嘿嘿……」嘴裡含著食物低笑的女漢子同事,目光更是興奮地透出青綠的腐意。
  
  然而,在這看似散發粉紅泡泡的放閃畫面中,沒人發現那羞怯嬌笑背後的真相——
  
  拜託不要再塞食物過來了啊啊啊啊!已經撐到不能再撐的凌小兔,偏又不好意思當眾拒絕上司的好意,只能回以尷尬的傻笑,心中卻是有苦說不出。
  
  好不容易撐到這頓飯結束,凌小兔揉了揉快要漲爆的胃,以為總算脫離苦海了,卻在跟大家跨出餐廳大門之際,被人攔住去路。
  
  「晚了,一個人回去危險,我送你。」付墨用最溫柔磁性的嗓音說道。
  
  「……」其他人疑惑地看了下手錶,這才八點啊,哪裡晚了?
  
  「還、還好吧?」小兔也愣住了。
  
  「夜深,外面壞人多。」不再給予回應的機會,付墨拉過他的手就朝停車處走,「走吧。」
  
  欸?反應向來遲緩的小兔,還來不及說出一個字,就在呆愣中被拉上付墨的車。
  
  被拋下的一群人,則無語抬頭看向才剛暗下的天色,不約而同地心想,夜深個頭啦!他們自己回去就不危險了是吧?大王,您不待這麼偏心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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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帥氣豪華的新款奧迪在台北街頭穿梭,車內的人卻是一路無語。
  
  臉上保持淡定的付墨,心裡卻是不斷算計接下來的計畫——等到達目的地後,趁小兔下車前的那段時間,視線昏暗,兩人欲語還羞,氣氛最佳,正是告白好時機!
  
  學長到底想要幹嘛啊?凌小兔拼命看著窗外,對付墨今天的各種奇怪行為感到無法理解。他回想起這段日子所發生的事,才驚覺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心裡也更加忐忑不安了。
  
  左捱右熬,車子終於在家門口停下,凌小兔立刻解開安全帶,支支吾吾地說:「謝、謝謝,我……」
  
  話還沒說完,他就聽到一聲久違的熟悉呼喚。
  
  「小兔子。」
  
  以迷人的低沈嗓音說出過往常用的親密暱稱,付墨自然地擺出最酷帥的姿勢,思忖著等下該用什麼角度轉過頭去才最性感。
  
  怎麼突然這樣叫?難道是想起來了?凌小兔錯愕地瞪著對方,心臟不禁劇烈跳動起來,卻不肯定自己到底是想要哪種答案。
  
  「一直想這麼叫你。」付墨揚起優雅的微笑,溫柔地望向他,「就像那個人一樣,可愛單純。」
  
  那、那個人?
  
  非預料中的對話,讓凌小兔愣住了,像那個人……什麼意思?
  
  小兔子天然呆傻的可愛表情,看得付墨心超癢,恨不得馬上就地撲兔,但為了長遠著想,他仍是咬牙忍了下來。眼見時機差不多了,他決定開始進入重點,「我…..嚇!」
  
  誰知,他才說出一個字,對面的玻璃窗就忽然啪一聲,貼上一張披頭散髮、眼冒青光的白臉,嚇得他頓時倒抽一口氣,還差點咬到舌頭。
  
  怎麼?凌小兔疑惑地回頭一望,見到黏在窗上的臉,便心中大喜地立刻開門下車,「貝兒!」
  
  「尼門在幹嘛啊?」操著異國口音的貝兒,歪頭看向在車內拍胸喘氣的付墨,剛洗完頭的長髮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和肩上,加上台美混血兒的他本身就膚色偏白,被暈黃的路燈一照,還真有點詭譎的阿飄氣氛。
  
  「沒幹嘛,謝謝總經理送我回來!」凌小兔隨口道了謝,就慌忙抓著貝兒往家裡跑,留下被打斷告白的付墨在車上獨自生悶氣。
  
  一回到家,貝兒就好奇地問:「雞泥是誰啊?」
  
  仍驚魂未定的凌小兔,一時沒聽懂問題,「什麼雞?」
  
  「就是剛才送你回來的那個雞泥啊。」貝兒往窗外開過的車子指了指。
  
  雞、雞泥?這神奇的發音讓凌小兔呆了,「是總經理……General manager,呃,我的上司。」
  
  「喔,原來是上司啊!」貝兒了然地搓搓臉,默默對那個似乎對小兔哥有什麼怪企圖的傢伙,打上一個令付墨永生難擺脫的綽號——雞泥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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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他與他與他與他?

  自那尷尬的一晚後,公司又開始忙碌了起來,讓付墨暫時無暇顧及感情大業,凌小兔也終於重回風平浪靜的日子。
  
  也許學長只是一時興起,把我當成誰了吧?
  
  鬆了口氣的同時,小兔又隱隱難過了起來,原來自己一直都是誰的替代品嗎?難怪那麼容易就被遺忘了。
  
  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恢復精神,將注意力放在工作會議上,這次公司新接的廣告案是家名牌包公司—香朵菈,強調潮流又富有設計感,不論男女,皆適合攜帶。負責提案構思的人,自然是經驗豐富的前輩們,身為新人的小兔,依舊默默地做隻小透明,不僅負擔的責任小,分配到的工作更是少得不尋常,但初入社會的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在辦公室的地位已不知不覺地改變了。
  
  經過幾天的討論後,香朵菈的企劃案終於定了下來,他們決定與Silver Carnival經紀公司合作,挑選幾位藝人作為代言模特兒,甄選試鏡也跟著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Silver Carnival,不就是全哥擔任經紀人的公司嗎?最近才帶貝兒去簽約呢!
  
  由於汪一全原先在帶的藝人,於上個月為愛退出演藝圈,和戀人搬去國外註冊結婚,於是,他為了不成為失業人士,便不斷苦尋合心意的新人選,卻遍尋不著,直到前幾天,他實在忍不住心中的焦慮,就跑來找凌小琥吐了下苦水……
  
  「有才藝、愛表演、外型出色的年輕人?」小琥大口大口地吃著洋芋片,一邊漫不經心地回覆讀者留言,「我們家不就剛來了一隻?」
  
  「剛來?」汪一全楞了下,想起剛被丟去美國學校上課的貝兒,便搓著下巴尋思道:「那孩子確實長得很吸引人,個性活潑不怕生,才藝也能再練,他才16歲,是正好培育的年紀,不過你表哥會答應嗎?」
  
  「放心,只要貝兒願意,表哥那邊肯定沒問題啦!」小琥擺擺手,完全沒在擔心,「那小子表演欲超旺盛,什麼鬼點子都有,好奇心又重,你把他丟去演藝圈,正好能消耗一下他過剩的精力,而且……」
  
  她停下忙碌打字的手指,轉身對汪一全甜甜一笑,「交給阿全,我最放心了~」
  
  就這樣,在心上人的認同下,汪一全立刻心花怒放地傻笑點頭,並連帶保證必將貝兒照顧得滴水不漏,從而也開啟了他倒楣悲催經紀人的命運。
  
  「喔耶~~窩可以到處玩嚕~」
  
  想起貝兒得知消息後的興奮歡呼,小兔不禁噗哧地輕笑心想,全哥現在應該很後悔簽了這隻小魔頭吧?
  
  才回想完畢,就見到李組長將貝兒的宣傳照貼在入圍者的版子上,下方還寫著貝兒新取的藝名—拉貝爾。
  
  「啊!」不經意的巧合,讓小兔忍不住驚呼一聲,見同事都聞聲看來,才乾笑地道歉:「呃,沒事沒事,抱歉。」
  
  注意到小兔停留在白板上的視線,付墨一下就發現了拉貝爾的照片。
  
  咦?這不就是上次打斷他告白的小鬼?
  
  想起那晚兩人牽著手回小兔家,便不禁對他們的關係感到疑惑,畢竟一個是混血兒,一個是本土台灣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兄弟,但看起來又像是住在一起,以付墨的角度來說,實在是可疑的很!
  
  不過,懷疑歸懷疑,他還算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並未因此對選角有任何干涉行為,最後,拉貝爾以青春活力的形象獲得了代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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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兔哥?你怎麼來了?」
  
  「來探你的班啊。」凌小兔笑著走進休息室,坐在貝兒身邊,「你忘啦?香朵菈是我們公司負責的廣告項目,所以我就順便來看你啦。」
  
  眼見大家都為廣告案忙得熱火朝天,只有自己一直閒著沒事做,剛巧負責拍攝現場的同事將一個重要道具忘在辦公桌上,他便自告奮勇地幫忙跑腿,順道來探望一下貝兒的工作狀態。
  
  「對了,今天不是全哥帶你嗎?」想起剛一路過來,都沒見到應在場協調的汪一全,卻有一張生面孔自稱是拉貝爾的助理,小兔便疑惑問道。
  
  「大叔吃到壞東西,上瀉下吐,不能出門。」貝兒揉了揉臉後,低頭隨意玩弄衣角。
  
  「呃……是上吐下瀉吧?」小兔遲疑地糾正貝兒的中文,不確定是自己聽錯了,還是對方故意耍寶。
  
  「喔……」一反以往活力充沛的樣子,貝兒有氣無力地回應著。
  
  「怎麼了?」見他一臉快哭的樣子,小兔便忍不住擔憂,「等下就要拍照了,這樣沒問題嗎?」
  
  「我……」扁著的嘴頓了下,似是想到什麼,貝兒倔強地輕哼一聲,笑著轉移話題,「小兔哥,你談過戀愛嗎?」
  
  「咦欸欸?!怎、怎麼突然這麼問?」沒料到被如此反問,小兔驚慌失措地看向別處,白晰的臉蛋頓時佈滿紅暈。
  
  其實,四年前的那段情傷,除了當時年紀還太小的貝兒以外,全家人都知道,包括遠在紐約的表哥,不過突然提及感情話題,仍讓他感到有幾分尷尬。
  
  「說嘛說嘛!」
  
  「有、有啦……」拗不過對方的堅持,小兔只好結結巴巴地承認了。
  
  「然後呢?」
  
  捱不住那一雙亮晶晶的碧眼注視,小兔糾結了好一會後,才小聲地說:「不怎麼樣,談戀愛一點都不好……」
  
  「啊,不好嗎?」似是被觸到什麼心事,貝兒又沈下了臉,心灰意冷地倒回沙發上嘟起嘴。
  
  「也不是啦,是我自己的運氣不好。」見他又垂頭喪氣了起來,小兔便趕緊解釋道。
  
  該不是自己失敗的戀情打擊到他了吧?欸?貝兒有喜歡的對象了?
  
  正疑惑之際,小兔湊過去想安撫對方,左手卻無意間壓到一個東西,他低頭一看,見是貝兒的手機,被觸碰發亮的屏幕上,是貝兒緊抱哥哥燦笑的照片,兩兄弟親密的模樣,彷彿在宣告彼此的專屬權,他頓時就恍然大悟,笑著拿起手機晃了晃,「貝兒在想表哥了啊?」
  
  「才、才沒有!」被戳中心事的貝兒,立刻就臉紅脖子粗地大叫:「誰要想那個壞掉的蛋啦?窩、窩、窩才不會想他呢!」
  
  「呵,貝兒每次都說反話。」小兔將手機還給他,「想他就打過去嘛。」
  
  「才鼻要!」貝兒搶過手機,依舊不死心地傲嬌道,「反正他也不要我了,打給他幹嘛?哼!」
  
  看來是表哥擔心貝兒還在生氣而遲遲未主動聯絡,卻反讓貝兒誤會自己被最在乎的哥哥拋棄了。
  
  「表哥才不可能不要你呢。」弄清貝兒的心結後,小兔失笑地輕拍他的肩膀,「他最疼的人就是你了。」
  
  「才怪!」
  
  「噗哧……」
  
  這時,門外的助理敲門提醒要開工了,小兔便為他打氣說:「加油!要打起精神喔!」
  
  「嗯……」
  
  望著貝兒仍有些憂鬱的背影,小兔想了一會後,就拿起手機撥出去,「表哥,貝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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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通話後,小兔看時間已差不多快下班了,就決定等貝兒收工再一起回家,走到拍攝現場,正好見到貝兒一臉雀躍地將手機關靜音收好,便知道表哥肯定一說完電話,就立刻傳了簡訊哄寶貝弟弟了。
  
  由於本身就有平面模特兒的經驗,加上經紀公司近來的特訓,讓貝兒很快就進入狀況,拍攝十分順利,估計不多時便能收工結束。
  
  看著貝兒恢復平日的光彩,又想起方才表哥聽似平淡的聲音中隱含的深切疼惜,一股惆悵就隱隱升起,能被如此無微不至地珍愛著,又總能成為大家目光的焦點,貝兒實在是個幸運的天之驕子,而平凡的他一直都羨慕著貝兒,也嚮往他們兄弟倆之間那種純粹的感情。
  
  曾以為只要全心付出,就能得到真摯的感情,就能同他們一樣幸福,哪知竟是癡心妄想……
  
  「大王,您來啦?」
  
  耳熟能詳的稱呼打斷小兔的思緒,他看向門口,驚見付墨踏入攝影棚,頓時就整個人跳了起來。
  
  他、他、他怎麼突然出現啦?不是聽說在忙開會嗎?
  
  才思及上一段情傷,這會就見到始作俑者,嚇得小兔驚慌地欲尋找藏匿處,抬頭發現緊急出口標示,便連忙偷偷地從後門溜走,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店待著後,才傳了封簡訊告知貝兒所在處。
  
  『我在附近的的冰菅咖啡館等你,出來後右手邊的巷子裡就是。』
  
  才結束拍攝就收到簡訊,又見上次送小兔哥回家的人出現在攝影棚,似在找人的樣子,貝兒便忍不住心中生疑。
  
  「辛苦了,聽攝影師說你表現得很好。」沒找到欲尋之兔,付墨只好先向貝兒寒暄一番。
  
  「嘿嘿,拿你拿你~」說著怪口音的同時,貝兒仔細打量眼前的雞泥上司,在心裡逐一審核,嗯,長得還不錯,只是沒有我哥高,也沒有我哥帥,更沒有我哥有氣質,看起來也沒有我哥聰明……
  
  「……」
  
  這什麼爛中文啊?
  
  付墨乾笑了下,又不住用餘光張望心想,奇怪了,明明進來時還有看到,怎麼才一轉眼就不見了?
  
  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便越加肯定心中猜測,貝兒便竊笑說:「尼找小兔哥嗎?他已經回去嚕~」
  
  「是嗎?本來有事要跟他交代,既然這樣,那明天再說好了。」付墨故做鎮定地回道,內心卻不斷碎碎唸,早知道就早點來了,可惡!好想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啊!可是直接問好像顯得太小氣了,但是……
  
  「喔~那雞泥上司沒事的話,窩就先走嚕!小兔哥還在『冰管』等我,掰~」說完,貝兒就立刻抓著背包開溜,臉上揚起燦爛的賊笑心想,嘿嘿!有邊念邊,沒邊念中間,什麼都沒有就念相似字,所以「冰菅」一定就是念「冰管」啦!窩真是太聰明了~
  
  「嗯,掰。」回神淡定地道別,過了半晌,付墨才反應過來,似乎有什麼不太對勁……
  
他剛叫我雞什麼?咦?等等!冰、賓館?什麼賓館?!!我操!小兔在賓館等這小子?!!歐買尬!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啊啊啊啊?!!!!!

「大、大、大王他又腫摸惹?」員工小甲黑線小聲問,「怎麼整張臉都抽成那樣?」

「不、不知道……」員工阿乙呆楞地歪了頭,「大概是吃芥末嗆到吧?」

「噓、噓……」員工老丙急忙叮嚀兩人噤聲。

「大王這是在對我們示範臉部運動,有助提振精神、養顏美容,大王這是用心良苦啊!!!」厲聲糾正員工們的不正思想後,李組長偷偷擦了把冷汗心想,什麼叫伴君如伴虎啊?這揍是!!

於是乎,付墨大王獵兔的一天,又在一片內心哀嚎聲中歡樂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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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看花看草,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這段日子來的不斷挫敗,讓付墨痛定思痛,他千想萬想,沈思良久,發現一些可疑的現象,比如:每每在公司稍有接近之意,小兔子總會刻意避開;下班時,小兔又經常匆匆離開;週末打電話過去時,家裡似乎總有各種事在忙。
  
  最後,他終於做出一個結論—一定是小兔子臉皮太薄了!不然他明明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小兔怎麼會還一直不敢接近他呢?肯定是這樣的!
  
  啊!害羞的小兔子,真可愛~
  
  於是,他擦了擦想像中的口水,決定來個週六一日員工旅遊,然後找機會支開其他人,與小兔單獨賞景談心、培養情調,順便一展自己對於山水花草的淵博學問,絕對迷倒兔生啦!
  
  命令一下,全員高聲歡呼,小兔則淚眼汪汪了,看得付墨得意心想,小兔竟然感動成這樣嗎?哥果然英明睿智啊!
  
  嗚~我的週末睡到自然醒沒了……
  
  絕望地在行事曆打上「員工旅遊」四字,凌小兔於內心如泣如訴道。
  
  
  禮拜六一大早,付墨提前開車到凌家埋伏,打算來個「剛好經過就順道來載,所以沒事先打電話通知,事實上是特別繞過來的,看我多體貼!」這種各大言情小說連續劇都常出現的老梗。
  
  從小兔的打卡表來看,就不難推算出這兔子肯定常睡過頭,才會都剛好時間點匆忙踩點,於是,他事先查好小兔家到公司的各種交通方式中,以公車A的站牌離家最近,由此可知,小兔出門後應會立刻往右轉去,他便將車停在門口右側。
  
  細心地梳妝打扮好後,他下了車,以最從容帥酷的姿勢靠在車門旁等著,待小兔家的門一打開,便立刻熟練地擺出優雅的淡笑,準備迎接小兔子既訝異又驚喜的感動表情……
  
  「糟了!糟了!快遲了……」頭上還翹著呆毛的小兔子,一出門就匆匆忙忙地轉左飛奔而去。
  
  「……」
  
  事情又一次出乎預料地發展,付墨傻眼地呆了五分鐘後,才考慮著是否要追上去,但又覺得那樣實在太損形象,便只好決定放棄。
  
  靠!這是怎麼回事?我的推算竟然會出錯?!
  
  心中碎碎唸地轉身回到車上,卻赫然發現一個人正在副駕駛坐上對他賊笑,他不禁錯愕地指著眼前的紫毛小子問:「你、你怎麼在這?」
  
  「嘿嘿~」貝兒從背包裡拿出一包牛肉乾,理所當然地啃了起來,「趁雞泥你發呆時溜進來的啊!」
  
  「……」沒想到會被人發現自己出糗的樣子,付墨撇了下嘴角,不悅地繼續問:「你上來幹嘛?」
  
  貝兒眨了眨露出期待光芒的大眼說:「窩也要去玩~」
  
  「……」
  
  「欸,雞泥你是不是覺得覺得很奇怪,為捨摸小兔哥要朝那邊跑啊?」見對方沈著一張黑臉,貝兒只好收起調皮的笑容,擺出認真的表情,為很想知道答案卻死活不肯認輸的雞泥上司解釋……
  
  原來,公車A的站牌雖然離小兔家最近,但是車子來的班次較少,錯過一班就得等十來分鐘,另一側的公車B站牌雖然距離稍遠,但跑步的話也只是多個三分鐘路程,班次又較多,準時每五分鐘一班,所以小兔每次都是搭公車B去公司的。
  
  為了與紐約的朋友保持聯繫,貝兒的時差一直過得亂七八糟,今天依舊天未亮就起床上網刷Twitter,所以老早就在二樓觀望著,料到會發生這種事,一見小兔衝出門錯過付墨,他就立刻賊笑地抓起背包衝下樓,趁付墨還在發呆時,偷溜上車。
  
  「……嘿嘿,這事我也是前幾天剛好聽到的,雞泥你看起來就呆呆的,不知道也很正常啦~」貝兒一臉同情地拍拍付墨的肩膀。
  
  「……」付墨呆滯地聽完後,徹底無言了。
  
  「好啦!快點快點!再不出發,小兔哥就要丟下你,跟大家出去玩嚕~」
  
  他們敢?!哼!算了,正好套套這小鬼的話!
  
  腹黑地啟動車子往公司開去,付墨思考了下著手點,不動聲色地開口問:「我記得你叫拉貝爾,是小兔的……?」
  
  聞言,貝兒雙手捧著臉頰,故作嬌羞狀,「窩是小兔哥最親密的男能~」
  
  男人個頭!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額上突地冒出幾個十字筋,付墨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卻也不好意思再問,只好暗自猜測。
  
  見對方沒反應,貝兒聳聳肩,繼續咬著牛肉乾反問:「那泥跟小兔哥又是什麼關係啊?為捨摸要一直接近他?」
  
  要你管?!老子才是小兔子最親密的男人啦!
  
  「咳!」付墨依舊保持淡定貌,「上司關心員工很正常。」
  
  「喔~原來不是要追小兔哥嗎?」貝兒狀似了然地點點頭,眼裡透露著賊笑,「好的,窩會幫你跟小兔哥說清楚,讓他不要誤會。」
  
  泥馬的!就是要他誤會啊!說清楚個屁?!!
  
  暗自磨了下牙,付墨決定轉移話題,切入問題重心,「我看你還是高中生吧?沒跟父母一起住嗎?」
  
  「我爹地媽咪都去世了,只有哥哥。」貝兒低頭啃牛肉乾。
  
  沒料到這種答案,付墨頓時愣住,隨即感到有些內疚,「抱歉,不是故意提你傷心事。」
  
  「迷關係,窩寬宏大量地原諒你~」貝兒燦笑心想,窩會用成語耶~真是學語言的天才!
  
  「……」付墨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跟小孩計較,「那你哥呢?」
  
  想起好久不見的哥哥,貝兒就感到一陣失落,語氣也跟著落寞了下來,「他在很遙遠的地方工作。」
  
  聽他忽然可憐兮兮的樣子,付墨想了會,又問:「所以就把你寄養在小兔家嗎?」
  
  「寄養?」貝兒眨眨眼,似乎沒聽懂這個詞。
  
  「……就是讓你待在小兔家,讓他幫忙照顧你。」心想還是別傷了這孤兒的自尊心,付墨斟酌詞語地解釋道。
  
  「喔,對呀~」貝兒點點頭心想,哥哥確實是叫他暫時住在凌家,等他玩夠了,就來接他回紐約……啊!誰說我是來玩的啦?!我是真的要離家出走啦!!!哼哼哼!
  
  沒察覺到貝兒忽又紅著臉氣嘟嘟的表情,付墨根據方才得知的資訊,再次開啟了腦補模式——
  
  無父無母的孤兒兄弟,為了過活,哥哥只好到外地打工,因為窮到連房子都沒有,所以托小兔家人幫養幼弟,而弟弟為了減輕家計負擔,只好下海當藝人半工半讀吧?
  
  算了,這小孩也挺可憐的,我就不跟他計較了,今天的費用由我來幫忙出吧,唉!哥真善良,小兔一定會非常感動的!
  
  接下來的時間裡,付墨陷在腦補世界中無法自拔,不住地為自己的善心感動不已,一旁的貝兒見了,不禁困惑地心想,這雞泥幹嘛一臉要哭不哭的表情啊?
  
  到了公司的集合處後,兩人上了遊覽車,便聽見凌小兔的驚呼聲。
  
  「咦?貝兒怎麼也來了?」
  
  還不等貝兒說話,付墨就搶先回答:「我邀請他的,上次香朵菈的廣告代言中,拉貝爾表現得十分出色,讓廠商非常滿意,所以我就請他跟大家一起同樂,表達感謝之意。」
  
  欸???怎麼昨天沒聽貝兒說過?小兔一頭霧水看向貝兒。
  
  「嘿嘿!Surprise~」貝兒調皮地比了個Ya的手勢,一雙賊眼偷瞄了下付墨心想,算雞泥識相,不過,我還是不會放水讓你輕易吃小兔哥豆腐的!
  
  嗯?那眼神?喔!一定是感激我的慷慨大方吧?小兔你看,哥多有親和力!付墨如是心想。
  
  ???這兩人什麼時候熱絡起來的啊?小兔依舊滿臉問號地心想。
  
  「喔喔喔!未來的大明星啊!來來來,簽個名做紀念!」嗅到什麼風雨欲來的味道,李組長趕緊打哈哈地遞出馬克筆,一邊心想,等拉貝爾以後紅了,這簽名就能拿來賣錢了!
  
  「好喔~」貝兒接過筆,就在李組長的Polo衫上畫了個吐舌鬼臉。
  
  「……」
  
  
/(。ω。)\   /(>ω<)\  /(QωQ)\  /(>ω<)\
  
  到了陽明山……
  
  「大家各自分組活動啊,記得X點回來集合……」李組長看著手錶對大家叮嚀注意事項。
  
「聽說你跟拉貝爾最熟,過來跟我們一起招待他吧。」 付墨趁機對小兔低聲說道,一邊在心中算計著,嗯哼,到時再叫李組長把拉貝爾帶開,就可以單獨跟小兔……嘿嘿嘿!
  
  「啊?喔……」
  
  於是,四人一路悠晃到遊客較少的區域,付墨見時機甚佳,便對李組長打了個眼色,狗腿李隨即意會。
  
  「拉貝爾先生,聽說在那邊跟芒花拍照最好看,我來幫你拍幾張吧!」說完,李組長就拉著貝兒的手臂往另一邊走去。
  
  幹得好!小李子!付墨於眼神中讚道。
  
  大王過獎了!李組長於眼神中謝恩。
  
  「喔,好啊!」誰知貝兒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就拉開嗓門大喊:「小兔哥~我們來一起拍照唷~~~」
  
  「喔,來了!」差點兔落魔王口的小兔,隨即就跑了過去。
  
  付墨與李組長:「……」
  
  在大王Boss的冷視線下,李組長冒著冷汗地替兩人拍了幾張後,貝兒又拿出手機跟小兔大玩自拍一番,拍完自己的手機還拿小兔的手機幫拍,等他好不容易玩夠了,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
  
  「小兔,我們……」心想乾脆自己找個藉口抓人走,可惜付墨才剛開口,就被人打斷。
  
  「小兔哥,這裡好漂釀喔!來幫我拍~」
  
  「好啊!」
  
  見自家大王黑漆漆的臉色,李組長趕緊自告奮勇地舉手:「我來我來……」
  
  「好啊~你幫我拿背包!」不假思索地把背包掛在李組長伸出的手臂上後,貝兒就歡快地拉著小兔跑走。
  
  付墨與李組長:「……」
  
  好不容易等貝兒玩夠了,四人繼續往前走,經過一個賣美式炸熱狗的攤子,一陣肚叫聲頓時響遍天,付墨一聽,馬上對小兔投以溫柔的一笑,「肚子餓了嗎?我們去買……」
  
  「呃……」豈知小兔卻是一臉尷尬地猶豫貌。
  
  「好啊好啊,窩要疵~~~」貝兒兩眼發光地撲過來,雙手揉著的肚子傳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雞泥你請客嗎?窩餓扁扁了~」
  
  怎麼又是你?!!!
  
  滿腔柔情瞬間凍結,付墨抽了抽嘴角在心裡說服自己,這孩子窮,會餓成這樣也很正常,便保持鎮定地笑說:「……當然。」
  
  「耶!太好嚕,窩要吃二十根!」
  
  「……?!」聽到這數字,付墨與李組長頓時傻眼了,那包著玉米粉的熱狗那麼大一根,成年人吃個兩三根都嫌飽了,這小鬼居然要吃二十根?!
  
  「對、對不起,貝兒食量大,我出就好了。」看出兩個上司錯愕的表情,小兔立刻就要自己掏腰包付錢。
  
  「不,沒關係,小意思。」付墨趕緊攔下小兔的動作,臉上也恢復一貫的淡笑心想,也不過就二十根,哥又不是付不起,等下盡快找機會把小兔帶開,讓李組長自己去煩惱拉貝爾的餵食問題就好了!
  
  然而,付墨很快就發現到,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三個小時後,付墨和李組長拿著第五趟的二十根熱狗回來,欲哭無淚。
  
  「謝嚕~」貝兒開心地一一接過熱狗狂吃。
  
  「……」付墨與李組長無言地看著他比小兔還纖細單薄的身材,明明塞了近百根炸熱狗的肚子卻依舊平坦,絲毫沒有吃撐漲起的跡象,兩人不禁眼神死地心想,馬蛋這吃貨下肚的東西都去哪了?!!!
  
  「呵呵……」幫忙遞熱狗餵貝兒的小兔,只能乾笑地無言以對。
  
  歡樂的時光很快就結束了,一行人乘遊覽車回到公司,終於玩鬧夠的貝兒忍不住呵欠連連,小兔也疲態盡顯,付墨見狀,便知表現的機會又到了。
  
  「我送你們回去吧。」他二話不說,就搭著兩人的肩往停車處走去。
  
  又一次在眾目睽睽下被予以特殊待遇,臉皮薄的小兔立刻就尷尬地說:「咦咦?不用啦,我們可以坐公車。」
  
  然而,付墨自有他難以抗拒的說法,「我們公司招待貴客要有始有終。」
  
  「好耶~」天不怕地不怕的貝兒,自是拍手贊同要看好戲。
  
  「……」
  
  於是乎,又一次被大王Boss丟下的眾人,不禁又淚流滿面地心想,怎麼以前都不見老大你親自招待誰啊?
  
  
  當車子開到凌家門口後,轉頭發現兩人都睡著了,付墨看著副駕駛座上的小兔,白嫩嫩的可愛小臉實在是有夠吸引人,便忍不住想偷吃點小豆腐,他在心中算計著,如果一次沒親醒,就多親幾次直到他醒來,然後就說——
  
  『我太喜歡你了,所以,才如此情・不・自・禁……』
  
  最好還要深情款款地捧著小兔羞紅的小臉,兩人在深情凝視中,再次慢慢地貼在一起,然後就……嘿嘿嘿!
  
  多浪漫啊!!!
  
  「小兔子……」抹去想像中流出來的鼻血,付墨輕輕摸了摸小兔臉,慢慢地靠了過去,顯然忘了車上還有位未成年的少年在後座。
  
  然而,本來車一停就醒來的小兔,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就感覺到在臉上游移的手,隨即就緊張了起來,不知所措地心想,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要醒來還是乾脆一直裝睡裝不知道?
  
  眼見小兔子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付墨暗自竊喜地越靠越近,就在溫熱的吐息灑在小兔臉上時,就忽被一顆紫毛頭從旁撞開。
  
  「啊~~到家了耶~」貝兒突然從後座衝過來抱住小兔,臉上的笑容好不燦爛好不可愛,彷彿一點都不知道後腦杓撞到了什麼,「小兔哥醒一醒,我們肥家嚕~」
  
  「到家啦?」聞言,小兔立刻睜開眼,雙手迅速地打開車門,「謝謝總經理,掰掰!」
  
  「雞泥,掰掰~~」說完,貝兒就跟著趕緊下車,兩人頭也不回地往家門衝去。
  
  「……」付墨摀著嘴,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到嘴的兔肉一蹦一蹦跳走,他瞪著那隻扮豬吃老虎的紫毛小魔頭,悲憤加交地在內心狂吼——
  
  掰你個頭!!!!老子總有一天一定會收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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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天然呆兔保護計畫

  洗去一天勞動的汗水後,凌小兔一回到房間,就見貝兒坐在床上盯著自己賊笑,看得他一陣毛骨悚然,因為他知道,每次貝兒露出這表情時,都准沒好事。
  
  「小兔哥~~~」
  
  果不其然,一聲甜甜的呼喚還拉著極長的尾音,讓小兔不禁打了個機伶,「幹、幹嘛?」
  
  調皮地揚起眉毛,貝兒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雞泥在追你對不對?」
  
  「欸欸?!!」這問題讓小兔瞬間如被煮熟的兔肉,臉頰熱滾滾地發紅,「沒、沒有的事,別亂說!」
  
  「沒有的話,他幹嘛一直跟著你啊?」
  
  一直跟著我?
  
  聞言,小兔楞了一下,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他一直跟著我?」
  
  於是,貝兒將前幾天拍完香朵菈廣告後發生的事,以及今天早上付墨偷在門口等人的事,全說了出來,小兔聽完後,不禁呆了。
  
  「嘿嘿~小兔哥開桃花運啦!!」見他那副天然呆樣,貝兒就知道自己挖到大八卦,立刻興奮地在床上滾了起來。
  
  「什麼桃花運?」剛回房拿了東西又要下樓的凌小琥,經過小兔的房門口,就聽到某關鍵字,立刻停步探頭問道,要知道!身為一個言情兼耽美作家,就要對這類的字眼特別敏感、特別有豐富的想像力與創造力,因此她絕不會放過任何打聽靈感來源的機會。
  
  一聽到小琥的聲音,小兔頓時大驚失色,正要極力否認時,就聽貝兒三八地賊笑說:「雞泥追小兔哥啊~」
  
  「雞泥?」小琥頓了下,啼笑皆非地問:「又是那個倒楣傢伙被你取綽號了?」
  
  「貝兒,不要……」著急地拉著貝兒衣角,小兔想要阻止他再說下去,可惜已來不及。
  
  「嘿嘿,小兔哥的Boss啦~」貝兒沒多想地回答後,才發現小兔的表情不像只是害羞,便不禁疑惑了,「者摸惹?不可以說嗎?」
  
  「嗯?」注意到自家弟弟窘迫的神情,凌小琥也不管還在樓下等的人,立即雙眼一瞪,叉著腰就命令道:「姓名身高體重外表家世,全・部・給・我・招・來!」
  
  「……」知道自己逃不過審問了,小兔只好低下頭,支支吾吾地說:「就、就是付墨啦……」
  
  「……」
  
  「???」見小琥聽到名字後,整張臉瞬間黑了下來,貝兒一頭霧水地在他們之間張望,心底響起一道警鈴,難道這雞泥有什麼黑歷史嗎?!
  
  「我操!怎麼又是那個混蛋?!」一招虎掌拍在牆上,發出如雷巨響,小琥怒吼如虎嘯道:「你在他的公司上班?怎麼沒跟我說?!」
  
  「他、他、他好像不記得我了嘛!」面對再次化身母老虎的姊姊,小兔頓時人如其名地抖得如待宰之兔,「所、所、所以……我想、我想應該沒關係吧?誰知道……」
  
  「不・記・得・你?!!!」聽到這個答案,小琥的火氣更是直沖天際,什麼粗話都飆了出來,「馬的!他把你害成那樣還不記得你?現在又想吃回頭草?!暗!老娘現在就去宰了那個草枝擺!」
  
  熊熊大火燒的凌小琥說完,就要往樓下衝去,那鬼夜叉的神情簡直像是被人殺了全家一樣,讓還沒搞清楚狀況的貝兒徹底呆了,小兔見狀,連忙用盡全身力量拉住小琥,驚慌地大叫:「姊!別衝動啊啊啊!」
  
  「什麼事?什麼事?」還在樓下等小琥的汪一全,一聽到二樓的驚天動地,便知心上人肯定又暴走了,立馬就十萬火急地衝了上來,「發生什麼事?」
  
  「小琥姊要殺小兔哥的上司雞泥!」仍在傻眼中的貝兒,本能性舉手回答。
  
  「什麼雞泥?是付墨!」小琥怒吼道。
  
  聽到這名字,汪一全恍然大悟了,他認識凌家姊弟那麼多年,自是了解這段往事,便趕緊幫著勸小琥,「冷靜,冷靜……」
  
  在一番雞飛狗跳的勸架與解釋之後,貝兒才總算從汪一全口中得知真相,也跟著生氣地嘟起嘴,「他果然是個花心大『囉唆』!」
  
  「是花心大蘿蔔。」汪一全糾正他的用詞。
  
  「小兔被那混蛋傷害後,厭食了整整一年!差點連書都讀不下去,還是你哥幫忙請了最好的諮商師,他才總算有好轉,現在又跟那混蛋扯上關係!」小琥越說越氣,又是重重一拍,「不行!你馬上換工作!」
  
  「別這麼說,現在失業率那麼高,小兔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哪是說換就換這麼簡單的?」思慮較周全的汪一全,拍拍小琥的肩膀,提出最實際面的觀點。
  
  想反駁卻想不到說法,急性子的小琥頓時又火了,「那不然任那混蛋欺負小兔嗎?」
  
  「小兔總要學會面對啊,只要一直堅決不答應,那人也不能怎麼樣。」不似其他兩人懼於母老虎的怒火,汪一全依舊心平氣和處變不驚地說:「既然他是個遊戲人間的浪子,遲遲追不到手的話,應該也很快就放棄了。」
  
  就是怕小兔心軟沒頂住啊!小琥撇撇嘴在心裡抱怨。
  
  其實,她明白汪一全的道理,但心裡就是忍不住為弟弟著急,小兔從小就溫吞遲鈍,每次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事後察覺了才暗自傷心哭泣,所以她總是急著想辦法先護住他。
  
  「嗯……」貝兒歪著頭想了會,發揮自己專出鬼點子的技能,「那幫小兔哥找個擋箭牌勒?比如假男友之類的。」
  
  「欸?這主意不錯!」聞言,小琥立刻眼睛發亮地看向他,接著又皺起眉頭,「不過這對象要找可靠點的才行,不然一不小心假戲真作就遭了,這劇情小說裡常發生啊!老娘就寫過不少次……」
  
  說著,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在場唯一的非凌家成年男子。
  
  「……別、別看我,你知道我演技不好。」忽然被四隻眼睛審視,汪一全頓時汗了。
  
  「也是,而且雞泥長得年輕高大帥氣又有錢,大叔根本沒有一點比得上嘛,還老小兔哥那麼多歲,人家會以為大叔你老牛吃嫩草的~」貝兒點頭贊同,輕鬆自在地啟動某人的叔臉鈕。
  
  終於再也無法淡定的汪一全,頓時就暴跳如雷,一掌朝貝兒的後腦杓巴下去,「老你個頭!老子才25歲!!跟那傢伙同年紀好嗎?!!」
  
  真是氣死我了!不過是長得成熟些,就被這小子嘲笑是大叔臉,還每天大叔大叔地叫,搞得全公司的人都跟著叫我全叔了!混帳啊啊!當初剪到這小鬼時,明明還挺有禮貌地叫我大葛格的,怎麼才沒幾天就變這副德性啊?!早知道老子就不簽這隻小魔頭了!
  
  想起這段日子來受到的精神折磨,汪一全不禁悲從中來地在心裡碎碎唸著,殊不知這還不是最大的打擊……
  
  「唉唷!先不說這些外在條件,阿全明顯就是零號,兩個受在一起,誰會相信他攻得起來?」小琥皺眉搖頭道,一口氣按下性向誤解鈕和受樣鈕。
  
  「不,老子是直的啊!小琥……」汪一全噴淚地趕緊向心上人解釋,自己的性向絕對大眾化。
  
  可惜陷入沈思中的小琥,完全沒聽到他的解釋,自言自語地逕自走回她的房間,「嗯,我去問問我的好姊妹們,看有沒有可以推薦作假男友的……」
  
  「小琥啊……」被拋下的汪一全,伸手淚望小琥離去的背影,無力可回天,只能淚流滿淚地在內心哀嚎,為啥每次都不聽我解釋啊?小琥啊啊啊~~~
  
  「噗!!!原來大叔是零號啊~」
  
  又一個驚人大八卦,令貝兒噴笑不已,再次惹得全叔青筋直冒地大吼:「閉嘴!老子不是!!!!」
  
  「……」一旁靜默已久的小兔,忍不住輕嘆了口氣,其實他也多少能感覺付墨的曖昧態度,只是一直不願往那方面去想,畢竟他實在不願再去碰觸那些傷心事。
  
  感覺到小兔低落的情緒,貝兒抱住他的手臂撒嬌說:「不怕,小兔哥,我幫你!」
  
  「你個小鬼能怎麼幫?」還在氣頭上的汪一全,斜眼睨著貝兒。
  
  「嘿嘿~」貝兒甩了甩束在身後的長髮,笑得鬼靈精怪,「杜絕所有可能性就好啦!」
  
  杜絕所有可能性?
  
  沒聽懂的兩人一同發出疑問,「比如?」
  
  「比如……」貝兒頓了一下,困惑地歪頭看向汪一全,「等一下,大叔,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們家啊?」
  
  「欸,對耶?」聽貝兒這麼一提,小兔也覺得奇怪了。
  
  「呃……」偷瞄了眼對面小琥的房門,汪一全稍提高音量地正色說:「我是來監督你有沒有好好練歌的!」
  
  監督我練歌?哼!明明就是想看小琥姊,還拿我做藉口!貝兒不屑地鄙視貌。
  
  不過,有人信以為真了……
  
  「哇!全哥好認真啊!」小兔敬佩地仰望汪一全,「原來經紀人這麼辛苦啊?」
  
  「……」
  
  「……」
  
  頓時無言的汪一全與貝兒,不禁汗了一大把,一同在心中狂吼——
  
  凌小兔,你也太好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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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男朋友是捨摸可以疵嗎?

  這十天來,付墨過得是相當不爽,似乎自從遇到那隻紫毛小魔頭後,他的獵兔計畫就各種不順,無論他怎麼想方設法地接近,小兔總有各種辦法迴避或拒絕邀約……
  
  「小兔,中午我們去外面吃……」
  
  「啊,我有帶午餐,不好意思。」
  
  見小兔拿出自製的便當,付墨只好含恨離去,聞著那懷念的香味,他不禁吞了個口水心想,行!那我也帶便當!
  
  不過吃慣美食的嘴,是怎麼都吃不下自己煮的菜,於是付墨聰明地叫了外送,拎著豪華高級的便當,硬是要跟小兔一起吃,結果……
  
  「小兔,我……」
  
  一通閃著拉貝爾頭像的鈴聲忽地響起。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小兔連忙接起手機,邊聊天邊吃飯,飯盒吃空了,依舊是永無止盡的聊天,直到午休結束才掛斷通話,但小兔也得回辦公室上班了,於是,付墨從頭到尾都插不上話。
  
  好不容易撐到下班了,付墨連忙抓緊時機黏著小兔,李組長心神領會地攔下其他員工,好讓他們孤男寡兔共處一電梯。
  
  「小兔,今天晚上……」
  
  「對不起,我晚上有約了。」
  
  有約?!哪個混蛋敢約我的小兔子?!!
  
  不死心地跟到大門,就見一身材火辣的妙齡女子對小兔招手微笑,頓時讓付墨有如晴天霹靂,直到他聽到小兔對那女人叫了聲姊,他才緩過氣來。
  
  嚇死哥了,原來是姊弟啊!對了,記得小兔確實有個姊姊,叫什麼來者?
  
  悄悄地吁了口氣,他氣定神閒地心想,沒關係!總有一天約到你!
  
  然而,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樂觀,接下來的日子裡,同樣的事件一直不斷重複上演,簡單來說,就是小兔子每天都像是有備而來,彷彿身邊有道滴水不漏的無形防護牆,這讓付墨不得不懷疑起來了,天然呆萌的小兔子怎麼可能懂得防桃花的招數?
  
  於是,他開始觀察究竟是哪些人在找小兔,下班時出現在公司門口的又是哪些人,統計下來,他發現來來去去也就那三個人—小兔的姊姊、拉貝爾、汪一全。
  
  原來是凌家人在從中干擾啊?那麼就得先從攻略家人的心下手了!哼哼,哥真聰明!
  
  還沒意識到自己將要大難臨頭,付墨胸有成足地開始擬定緊急攻略凌家人計畫,一邊幻想自己抱得小兔歸的美好未來……
  
  
  時至十一月底,雖非人人都過西洋的節日,但畢竟年底將至,街上多少都飄散了些節慶的特殊氣息,同時也造就了不少情侶放閃活動,而付墨自然也是蠢蠢欲動的其中一員。
  
  「小兔,今天又有約了嗎?」一收到李組長的提示簡訊,付墨立刻整裝動身,帥氣凜然地出現在電梯前。
  
  「呃,是啊……」不似之前的鎮定,小兔略感緊張地低下頭,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
  
  看出對方的不自在,付墨不禁忍笑心想,來來去去還不都是那三個人,我看你今天還能變出誰來?小兔子啊小兔子,你還是快快從了哥吧!
  
  兩人一走出大樓門口,卻不見以往常出現的那三人,只有一位銀髮綠眼的阿豆仔筆直地立在前方,高佻俊美的外型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就連付墨都忍不住多瞄了幾眼。
  
  嘖,居然有人長得比哥還帥?!至於身高嘛……呿!阿豆仔本來就比較吃香……等等,這傢伙站在這是在等誰嗎?該不會是?!
  
  「泰、泰哥……」
  
  見小兔低著頭走到那阿豆仔身邊,付墨頓時就楞住了。
  
  還真的是勒!我操……不,等等,說不定又是什麼親戚之類的,不對啊!兩個明顯不同品種,哪來的親戚關係啦?!!!
  
  「嗯。」
  
  「……」不知該說些什麼,小兔緊張得臉像要滴血似的爆紅,而這情景看在付墨眼裡,自是要大拉紅色警報了。
  
  迅速從失神中恢復,付墨整了下西裝外套,擺出最酷帥的優雅微笑,以超標準的流利英文對阿豆仔說:「你好,我叫付墨,是小兔的上司,請問你是?」
  
  銀髮異國帥哥靜默看了付墨半秒,才以超標準的中文冷冷回答:「……拉文德。」
  
  「……」靠!會講中文不早說?!付墨微抽了下嘴角心想。
  
  「他、他、他、他是……」想到要介紹男子的身份,小兔的臉又更紅了,舌頭不聽話地狂打結,「……是我、我、我的……」
  
  「男朋友。」男子依舊冷著一張臉替他接下去,聲音平板得毫無起伏,彷彿是在說自己只是路過的一樣。
  
  什麼?!怎麼會?!不是假扮騙我吧?!
  
  聞言,付墨立刻轉頭看向小兔,卻見他羞怯地低著頭,明顯就是剛陷入愛河的嬌羞小模樣,便有如遭到天打雷劈般地大為震驚。
  
  然而,另一方的小兔,內心卻是另一種情境的翻天覆地,不善說謊的他心虛得不敢抬起頭,一張臉因過度緊張而紅得發燙,大睜的圓眼直瞪著自己的鞋尖,默默回想昨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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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表哥怎麼突然來了?」才洗好碗盤走出廚房,就見貝兒跟著本應在紐約的表哥泰特斯走進家門,小兔不禁疑惑問道。
  
  「啊,我忘了跟你說。」小琥抱著筆電坐在客廳打字,頭也不抬地說:「表哥來找貝兒過感恩節,他剛下飛機就飆去基隆夜市接貝兒了。」
  
  「基隆夜市?」小兔訝異地楞了下,才記起貝兒今天有通告要介紹基隆夜市的美食,一邊過去幫忙將行李放好,「工作順利嗎?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持節目吧?」
  
  「蠻好玩的,好多超好疵的食物喔~」貝兒一進門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完全不管身後的哥哥,揉著肚子說:「不過還是好餓好餓啦~~」
  
  「餓?!」最後進門的汪一全一聽到他還喊餓,就差點要暈過去,「你跟妲米歐都快吃光整條夜市了,居然還沒吃飽?!」
  
  「嘿,人家是在幫他哥喊餓!」小琥抬頭對貝兒揚揚眉賊笑,「對吧?小貝兒~」
  
  「小、小你頭啦!誰要幫他喊啦?窩是真的餓了!」被揭穿伎倆的貝兒,瞬間就惱羞成怒地傲嬌了。
  
  「啊,晚餐還有剩不少菜,我去幫你們熱一下。」說完,小兔就往廚房走去,行進間,餘光瞄到泰特斯正捧起貝兒的臉端詳,溫柔微笑的臉不復平日的冷俊,那瞬間,心底似有什麼被觸動了下,他趕緊移開視線,將心思放回該做的事上。
  
  陪泰特斯吃完晚飯後,一家人坐在客廳看電視閒聊,小兔總算忙完廚房的活出來,便見已換下一身西裝的泰特斯正拿著小刀削蘋果,一旁的貝兒眼饞地揪著蘋果瞧。
  
  「你……你不累啊?坐飛機不都很累嗎?」傲嬌病發作的貝兒嘟著嘴,擺出懶得理人的表情,身體卻扭捏地不肯移離哥哥半步。
  
  「不累。」明白寶貝弟弟不誠實的小毛病,泰特斯笑著將切下的蘋果遞過去餵食,「來,貝兒變瘦了,該多吃些。」
  
  變瘦?!咱們家都照三餐下午茶宵夜的餵食,把他養得好好的,哪裡來的變瘦啦?!凌小琥翻白眼心想。
  
  還要多吃?!這臭小鬼沒有一刻不在吃,居然還嫌吃不夠?!!汪一全抽動臉皮心想。
  
  看來,這人的弟控情結又惡化了!兩人不約而同地下了一致性結論。
  
  「哼哼哼……」心花怒放的貝兒強忍著欲揚起的嘴角,硬是裝作不情願地吃下蘋果,身體不自覺地對哥哥蹭啊蹭,嘴裡卻依舊哼哼唧唧地唸著:「是你自己要餵的,窩才沒有想……」
  
  沒有想就別一臉嬌羞地黏著你哥啊!琥全組又一次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失笑地搖頭將視線移到電視上,小兔試著要好好觀賞這部當紅連續劇,心神卻恍然地飄到別處,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就是覺得心底憋悶憋悶的。
  
  「泰哥,面紙在這。」見蘋果吃完了,汪一全立刻傻笑地抽出一張面紙遞過去,欲討好之意不言而喻。
  
  「欸?大叔,不是才錄完節目了嗎?要發的單曲也都發了,泥者摸還在這啊?」乖乖讓哥哥擦嘴的貝兒,用十分無辜的語氣問道,眼裡卻是滿滿的賊笑。
  
  「咳!身為經紀人,多跟藝人的家人互動來往,增進彼此的信任度,也是必要的工作。」心虛地偷瞄了眼小琥和泰特斯,汪一全義正嚴詞地闡述自身使命,心裡卻是另一種宣示——未來的表大舅難得過來啊!絕對不能怠慢!!!
  
  「哇,原來經紀人要做這麼多事啊?全哥真是辛苦了!」小兔再次買單了。
  
  「……」貝兒與汪一全無言了。
  
  「……」事不關己將果皮裝袋綁好後,泰特斯便摟著寶貝弟弟靠在沙發上,逕自拿起手機瀏覽公司信件,彷彿根本沒聽到貝兒以外的聲音。
  
  「……啊對了!」一直都在忙碌跟網友們聊天的小琥,忽然拍了下大腿,看向小兔,「我們今天都剛好有事,沒去接你下班,你是怎麼解決那混蛋的?」
  
  「我趁他開會還沒結束先溜的。」
  
  「小琥姊還沒找到人嗎?」想到上次說的提案,貝兒偏頭問道。
  
  「沒,要比那混蛋長的高富帥又能信得過的人,哪有這麼容易找啊?」小琥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都不知該說小兔好運還是壞運,連招個爛桃花都能招到這麼高標的來!」
  
  「高富帥?」嚼著新領會的三個字,貝兒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邊亂帥一把的哥哥,忽然靈光一閃,「嘿嘿,這裡有人選~」
  
  聽到弟弟俏皮的語調,即使還不明瞭狀況的泰特斯,也知道貝兒肯定又想了什麼鬼點子整人,不禁失笑地輕揉他的頭。
  
  跟著貝兒的視線看去,小琥立即意會地拍掌贊同,「對啊!准能一掌拍死那隻蒼蠅!」
  
  「泰哥超優秀的!!!」汪一全趕緊跟著狗腿道。
  
  「?!」小兔傻眼地呆望其他人,表、表哥?!不會吧????
  
  從大家的對話中猜出一二,泰特斯含笑地看著貝兒,湖綠色的眼裡滿是寵溺與縱容,眾人見狀,便知這位弟控兄又對傲嬌兄控弟妥協了。
  
  「嘿嘿嘿~」接收到哥哥的意思,貝兒一高興就抱住他嘻笑說:「哥,窩們來玩打雞泥~」
  
  「……」這什麼中文啊?平平都是阿豆仔,臭小鬼的中文就不能跟泰哥一樣正常嗎?身為拉貝爾的經紀人,汪一全覺得頭好痛。
  
  這樣騙人真的好嗎?
  
  但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眼看大家已將計畫敲定,凌小兔更加六神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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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兔的……男、男朋友?!!我靠!就不信我會贏不過這個半路程咬金!
  
  熊熊燃燒的危機意識讓付墨立刻振作起來,他仔細地上下打量泰特斯,見對方身上僅穿著十分樸素的Polo衫與休閒褲鞋,手腕上象徵男性地位的錶相當老舊,臉上毫無表情,彷彿是要來跟他比誰是面癱王,於是,他的心裡也有了一番思量。
  
  哼,不過就是個洋鬼子,長得高也沒什麼,身上的衣服連個牌子都看不到,也不知是哪來的地攤貨,那隻錶舊成那樣也不換,一看就知道是廉價品,還有,這傢伙講話跟個死人似的,說是小兔的男友,卻站得跟木樁一樣,肯定一點情趣都沒有,嘖!小兔子也真是的,怎麼就看上這種人?唉!還是快讓優秀的哥來拯救你吧!
  
  打定主意後,付墨便帶著不失禮貌的淡笑,自信滿滿地朝泰特斯伸出手,「你好,拉文德先生。」
  
  「……」完全無視對方的動作,泰特斯低頭看了下手錶,錶帶的尾端繡著小小的『From Bell』,那是貝兒幾年前送他的生日禮物,即使現在有些磨損了也不捨得換下,此時他正算計著時間思忖,貝兒該是等得餓了,得早點回去。
  
  然而,此舉落在付墨的眼裡,就令他對這人的觀感更差了。
  
  沒禮貌!搞不好是在國外待不下去了,才跑來台灣秀英文混吃混喝的LOSER!
  
  擺出毫不在意的姿態,付墨收回手,轉對小兔說:「對了,我記得明天是美國的感恩節,對拉文德先生來說,也是十分重要的文化習俗,不如由我作東,請你們一家人吃飯吧。」
  
  聞言,小兔更緊張了,「欸?不、不用啦,這我們自己準備就好。」
  
  「這是公司對認真新員工的犒賞。」
  
  「啊?呃……」沒料到公司還有這規定,小兔手足無措地看向泰特斯。
  
  小兔子還是這麼單純好騙啊!
  
  付墨在心中奸笑了下,依舊扮演著體恤下屬的貼心上司……不,是英俊溫柔體貼又大方的上司,「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下定好餐廳就告訴你。對了,拉文德先生有開車嗎?」
  
  「沒。」不假思索地簡單答道,泰特斯沒打算多做解釋,其實,他這次來台灣休假主要是為了貝兒,除了昨晚下機需要請專人載之外,他並沒有打算特地租車,畢竟台北的公車捷運十分方便,非常適合陪貝兒一起走走逛逛。
  
  哈!連車都買不起?哥可是已經有兩台車了,就你這樣還敢來跟我搶小兔子?付墨不屑地在心中冷笑。
  
  「那我去載你們吧,明天傍晚見。」說完,他就瀟灑地轉身離開,於腦補中帥氣地撥了下頭髮,洋洋得意地心想,帥啊我!
  
  「……」
  
  「真的要去啊?」傻楞地望著付墨離去,小兔此刻的腦袋是一片混亂。
  
  沒對此有任何表示,泰特斯僅是發出一聲冷哼,「回家。」
  
  
  「啊哈哈哈哈哈——他居然跟哥下戰書耶!!!」回家得知消息的貝兒,立刻笑倒在哥哥的大腿上滾啊滾。
  
  「那白癡不自量力!!!哈哈哈哈哈哈——」小琥毫無形象地拍桌大笑。
  
  一手護著弟弟的腰不讓他滾下地,泰特斯寵溺地笑著摸摸貝兒的頭,汪一全則是無言以對地為付墨默哀。
  
  「現在怎麼辦啊?」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小兔不知該如何是好。
  
  聞言,小琥與貝兒頓時停住笑聲,一同熱血地握拳高喊:「吃・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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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暗潮洶湧的餐會

  隔天傍晚,一台超閃亮的豪華休旅車在凌家門口停下,沒多久就走下一位時尚型男,正是人稱偽冷酷實悶騷的腹黑大魔王—付墨亮麗登場。
  
  靠在窗檯旁偷偷觀望了會,凌小琥搖頭嫌棄貌,「可惜啊可惜,長得是挺帥,偏就是個爛雞雞的草包!」
  
  言語中的關鍵字,聽得汪一全莫名有股痛感,他忍不住夾了下雙腿,無奈地說:「小琥,講話別這麼粗啊。」
  
  「欸?大叔,你幹嘛又出現了?」跟著偷看的貝兒,斜眼看向汪一全賊笑,「雞泥只說請我們一家人耶~你是姓凌還是姓拉文德啊?」
  
  「我、我、我是……」緊張地偷瞄了眼心上人,汪一全支支吾吾地說不話來。
  
  瞧見他這模樣,凌小琥想了一下,便露出了然的表情。
  
  「我明白,你爸媽又派人監視你有沒有交女友了是嗎?唉,有對歧視同性戀的父母真辛苦,幸好咱們家很開明!」她豪邁地拍了拍汪一全的肩膀,「沒問題!好姊妹就是要幫忙Cover!」
  
  「不、不是啊,小琥,我不是……」可惜,汪一全解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門鈴聲打斷。
  
  「喔,來了來了!大家快準備好!表哥麻煩你啦!」果斷地被轉移注意力,小琥立刻跑去開門。
  
  「嗚呼~好興奮好興奮!!」趕緊將兩位主角拉到沙發排排坐好後,貝兒興高采烈地握拳看向門口,那兩眼發光的期待貌,逗得泰特斯不禁直看著他微笑,而一旁的小兔卻是緊張得僵直了身子,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見兩人都就位了,小琥才打開門,堆起完美的燦笑說:「雞泥……不,我是說付總,你好啊,歡迎歡迎。」
  
  那聲超損形象的綽號,令付墨差點破功,他努力保持鎮定,擺出優雅的淡笑,「叫我付墨就好了,凌小姐。」
  
  「Yoooooooo———雞泥哈嚕!雞泥尼豪~」比了個美國時下年輕人常用的打招呼手勢,貝兒毫不客氣地大聲呼喚道。
  
  「……」於是,某人的嘴角終於失守了,付墨微抖了下嘴皮,對貝兒點頭回禮。他走進客廳的第一件事,就是察看泰特斯的穿著,發現對方依舊是樸素的普通休閒衫,便在心中嗤笑一聲。
  
  哼!就沒體面點的衣服嗎?
  
  「你們好。」不動聲色地保持從容的氣度,付墨環視四周,不見其他生面孔,便問:「拉文德先生的家人不一起嗎?」
  
  「……」
  
  不待泰特斯有任何反應,貝兒立刻舉手說:「要啊要啊!當然要一起啊!」
  
  「?!」疑惑地頓了下,付墨又問:「那是還沒到嗎?」
  
  「到啦~」
  
  見貝兒指著自己,付墨這才恍然大悟地說:「他就是你哥?」
  
  「對呀~」沒意識到將會造成對方什麼誤會,貝兒點頭道。
  
  「原來如此。」
  
  難怪!就說小兔子怎麼會突然認識阿豆仔?這傢伙居然用這種爛招,先以可憐身世騙取同情心,然後就近水樓台先得月,可恥啊!!說什麼外地工作大概也是騙人吧?把弟弟丟給別人養,還讓未成年的弟弟混演藝圈幫他賺錢,現在又肖想我的小兔子,根本就是想霸著人家混吃混喝佔便宜吧!
  
  思及此,付墨望向泰特斯的眼神就更冷了。
  
  「……」然而,被徹底誤解的當事人則是不痛不癢,泰特斯照樣無視對方投來的視線,逕自為自己的弟控大業深思——還有多久吃飯?是否該給貝兒備些點心填肚?這孩子先天體質差,吃什麼都很難吸收,千萬不能餓著……
  
  「……」感覺到付墨的不善神色,小兔更加緊張得不知所措了。
  
  幹、幹嘛一直盯著我們看?不會是起疑了吧?怎麼辦怎麼辦?是不是該抱、抱一下表哥?還是、還是要、要……嗚,我不敢碰表哥啦~~
  
  雙手緊揪著沙發布,小兔此刻的腦袋一片混亂,深怕被看穿偽裝,日後在公司就更難面對學長了。
  
  嗅到現場風雨欲來的氛圍,貝兒忍不住向其他兩人咬耳朵,「窩有種雞泥在腦補什麼花花小劇場的感覺耶~」
  
  「隨便他,反正貝兒等下功力全開,吃死他!」小琥低聲回道。
  
  比了個OK的手勢,貝兒小聲說:「沒問題,包在窩身上!」
  
  見兩人如此殺氣騰騰,汪一全不禁汗了,「別、別這麼狠啦。」
  
  「汪先生也一起嗎?」聽到汪一全的聲音,付墨轉頭看向他。
  
  「呃,我……」
  
  看汪一全滿臉心虛,身為作家的凌小琥瞬間就發揮她超常腦補力,判定汪家父母派來的監視者在附近竊聽,便清了下喉嚨,大聲說:「阿全是我男友。」
  
  啊,這句話真好聽~
  
  於是,汪一全就花癡地笑了。
  
  「嗯,那我們就出發吧。」雖不清楚為何凌小琥突然大聲介紹,但付墨也不放在心上,畢竟趕走阿豆仔攻略小兔子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耶~~~吃大餐!!!!!」期待已久的貝兒立刻蹦跳上車,此舉看在付墨眼裡,自又是另一番情景——
  
  聽到吃大餐就這麼開心,拉貝爾肯定從小就常挨餓,真是可憐的小孩,那個當哥的真沒用!
  
  如此在心裡腹誹一番後,付墨坐上車,卻發現所有人都往後面擠,沒人坐副駕駛座,擺明就是把他當司機了,頓時就一陣無語。
  
  見司機遲遲不發動車子,貝兒忍不住嘟起嘴,揉著肚子說:「雞泥快快快,窩餓扁扁了~」
  
  重度弟控患者一聽,立刻就心疼了,泰特斯輕撫貝兒的頭,沈下臉冷聲說:「快點。」
  
  「……」

  馬你個吃軟飯的也好意思催?!

  在看不到的角度磨了下牙,付墨忍下怒火發動車子,以淡定的口吻說:「不遠,很快就到了。」

  考量到要表現自己的大方,又不能太過奢華顯得臭屁愛現,付墨選定了凌家附近的一家中高等級的西餐廳,價錢不會太貴,但裝潢設計卻高尚典雅,餐點服務亦相當講究,就連刀叉餐盤都按照國際禮儀的標準擺放,非常適合中高階級的家庭聚餐。

  一行人在餐廳附近停好車後,便往目的地走去,經過一家傳統糕點店時,貝兒下意識往櫥窗裡的雪花糕看了一眼,隨時都在關注弟弟的泰特斯,便不說一聲地直接走進去,其他人見狀,都意會地停步等人,貝兒更是紅了臉地低下頭,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唯有不明就裡的付墨,走了一小段路才發現沒人跟上,只好疑惑地走回來一起等,卻又剛好被大家擋住視角,看不到店內的狀況。

  拿了盒雪花糕後,泰特斯正要結帳時,卻發現錢包只有千元大鈔,老闆擺手表示找不開,也沒看到可刷卡的標示,他點頭請對方稍候,就收起錢包走出來,面無表情地說:「六十塊。」

  「啊,我有剛剛好的。」小兔立刻從口袋裡掏出六十塊銅板,泰特斯接過後,也沒再說什麼,就直接走回店裡。

  WTH?!連60塊都要坑小兔的!大家居然也沒意見?!

  本身已有先入為主的偏見,又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見到這一幕,付墨就更加誤會泰特斯的舉動,心裡氣憤不已,直想拉著小兔離開這不人道的家庭,但顧慮到自己要維持的酷帥優雅形象,便只好強忍了下來,「咳,前面就到了。」

說完,他就自己先帶頭往前走,而沒注意到背後準備放閃的兄弟組。

  「……」一雙眼睛鼓溜溜地直盯雪花糕,貝兒既期待卻又傲嬌地不肯說。

  明白弟弟的小脾氣,泰特斯失笑地將雪花糕遞給他,「先吃些墊胃,別太多,要吃晚餐了。」

  「知道啦,囉唆~」嘴裡偏要抱怨的傲嬌小孩,眼裡卻滿是羞怯的喜悅,他打開盒蓋,吃了一口雪花糕後,滿足地瞇起眼睛,笑得好不開心,泰特斯見狀,便忍不住喜愛地摸了摸他的頭。

  「唔……」貝兒再次紅了臉,叉起一塊雪花糕遞過去,小聲說:「……哥也吃。」

  「好。」

  於是,走在後頭的兩兄弟,就這樣一路甜蜜秀恩愛地互餵雪花糕,閃瞎所有路過的人,一旁默默跟著的小兔,在粉紅泡泡的閃光籠罩下,既是無奈又覺得好笑,望著他們眼裡只有彼此的舉動,他的心底就有些說不清的感覺在纏繞,卻不知是什麼,只能茫然地跟著大家走。

  到了餐廳門口,付墨回過身,就正好見到他的情敵拿衛生紙抹嘴,手上只剩一個空盒,而小兔則靜靜站在後頭,一臉落寞的失神貌,看得他又是一陣火大,對泰特斯也更加鄙視了。

  入桌後沒多久,預定好的感恩節套餐就紛紛送上,付墨仔細觀察每個人的用餐禮節,發現大家的動作雖然不是很標準,但多少都知道要換刀叉,除了拉文德兄弟以外。

  「嗯嗯~好疵好疵……」貝兒像隻餓死鬼埋頭狂吃,一手拿起火雞腿咬了一大口,還沒嚼完吞下,另一手就叉起德國香腸要往嘴裡塞,看得付墨頓感食不下嚥。

  天啊!這小鬼到底被餓了多少年?這副鬼吃相真是浪費那張漂亮的臉!

  默默地在心裡感嘆完後,再看向讓他又嫉又恨的情敵,卻見泰特斯毫不在乎地一根叉子用到尾,自顧自地吃,還不時從貝兒的盤裡拿東西放入嘴裡。

  沒文化!連弟弟的食物都要搶!

  當一個人有討厭誰的心態時,無論對方做了什麼,都會以負面的角度去解讀,付墨也不例外地在心裡對泰特斯下此評論,殊不知,人家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嗯,貝兒今天的胃口不錯,不過餐裡的菜肉比例不太均衡,回家後要再弄些蔬果給他吃……
  
  一門心思地思考弟弟的營養攝取問題,泰特斯一邊幫忙吃掉貝兒不愛的紅蘿蔔和洋蔥,來度假的他沒打算拘束自己,才把所謂的國際禮儀擺到一邊去,以輕鬆適性的心態來享用餐點。
  
  坐在泰特斯另一側的小兔,繼續被籠罩在兄弟閃光波下,心裡的鬱悶感越加濃重,隱隱有種無所適從的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又為何要坐在這裡。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美味佳餚,餘光卻不自主地落在身邊的兩人身上,一個想法漸漸在腦海升起,卻又模糊得讓他不敢去深思,只能默默地用餐,卻忘了自身的重大任務——扮演熱戀中的小兔子。
  
  雖然泰特斯答應和凌小兔要做戲假扮情侶,但他什麼都十分優秀,偏就是沒有任何藝術細胞,舉凡繪畫、音樂、演戲、歌唱、舞蹈、設計等等才藝領域,皆與他在商場上的卓越能力成絕對反比,因此他對假戀人小兔的態度,也只能以平常心面對,加上寶貝弟弟就在身邊,所以更是全副心思都放到貝兒身上了。
  
  再說,凌家人也早習慣他的弟控症狀,就忘了提醒兩人要專業地故作恩愛,因此,小兔也很自然地照平日習慣邊吃邊發呆,而那兩眼放空的呆兔臉,看在有心者的付墨眼裡,則成了被不良戀人冷落的鬱鬱寡歡,與另一對「情侶」呈天南地北的懸殊對比。
  
  「小琥,這不錯吃,來嚐嚐。」汪一全遞了根小羊排給小琥,想跟心上人分享美食。
  
  看了眼小羊排,小琥以為汪家監視者跟了進來,便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甜甜地笑說:「真好吃,謝謝全~」
  
  啊啊~小琥叫我全耶!真好聽~
  
  被那一聲弄得飄飄然的汪一全,再次心花朵朵開地陶醉了。
  
  瞧了眼那一廂的「濃情蜜意」,再看回被徹底冷落的小兔子,付墨就忍不住為他抱不平,悄悄瞪了眼泰特斯地暗自心想,這沒情趣的傢伙,也不懂照顧小兔,哼,不足為懼!
  
  待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後,付墨試著找話題熱絡氣氛,為了要展現自己的親和力,他決定從年紀最小的下手。
  
  「在演藝圈工作很辛苦吧?」他看向貝兒,以一種親切大哥哥的語氣問道。
  
  此話題一開,汪一全立刻搶先笑說:「是不輕鬆,不過各行各業都是一樣的。」
  
  一說到演藝圈,身為經紀人的汪一全,自然是職業習慣地先回話,畢竟貝兒剛出道,對於如何應對相關話題,還不是那麼熟稔,因此他會先幫忙打個頭,提示藝人接下來的答題路線,以免被有心人捕風捉影,留下有損聲譽的把柄。
  
  見貝兒跟著點頭稱是,在商場混得風生水起的付墨,自然也明白這些道理,他不以為意地笑著繼續說:「拉貝爾要半工半讀也真不容易,現在讀哪間學校?」
  
  「沒個協校(美國學校)。」嘴裡塞滿食物的貝兒,口齒不清地回道,然而這詭異的諧音聽在付墨的耳裡,卻成了另一個截然相反的意思……
  
  沒有學校?!難道這哥哥連學費都付不起嗎?!
  
  在心裡大吃一驚後,付墨又問:「那大學呢?沒什麼打算嗎?」
  
  「嗯?大學?」吞下嘴裡的食物,貝兒抹了抹嘴,以為對方在問大學想讀什麼,就偏頭說:「還沒想過耶~」
  
  沒想過讀大學?這怎麼行?!
  
  同大部分人有著『萬班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觀念,付墨不禁皺起眉頭,「有大學文憑對未來發展比較有保障,演藝圈終究不是長期穩定的飯碗。」
  
  聞言,不止汪一全肅起了臉,貝兒也困惑了,他指著泰特斯,理直氣壯地說:「沒讀大學又沒關係,我哥也沒讀啊!」
  
  其他三人跟著點頭心想,以泰哥的能力,多養幾隻整天吃喝玩樂的貝兒一輩子,都沒問題啦!
  
  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付墨一下就捕捉到情敵的重大資訊,不屑地心想,原來還真沒怎麼讀過書啊?哼,難怪素質這麼差!
  
  深深覺得孩子的教育不能等,於是,他語重心長地正色說:「你該為自己的學業和前途多打算,你哥不可能陪你一輩子。」
  
  「…….」貝兒徹底茫然了,頭上問號滿天飛地心想,學業跟我哥有什麼相關啊?
  
  「……」泰特斯瞬間沈下了臉,冷冷瞄向企圖離間他們兄弟的始作俑者,周遭溫度秒降至冰點,凍得其他三人不禁抖了起來。
  
  「啊哈哈哈哈……」
  
  你個白癡去戳表哥的弟控龍麟幹什麼啊?!!!!
  
  搓了搓凍僵的雙臂,小琥趕緊乾笑地轉移話題,「聽小兔說,你們公司週末要辦活動啊?」
  
  「是啊!」說到自己的心血,付墨驕傲地微抬下巴說:「我們要幫XX食品集團舉辦一場美食饗宴,請五星級飯店大廚來掌廚,精心籌備了各式高等料理,邀請國內的上流人士來品嚐。」
  
  「美食?」一聽到食物,貝兒的吃貨魂就燃燒了,他兩眼發光地吸著快流出的口水,口齒不清地問:「好疵嗎?」
  
  「……當然。」
  
  這小鬼不是才剛啃完一隻火雞嗎?這副餓鬼樣是怎麼回事?!
  
  黑線地腹誹過後,付墨忽然靈光一閃,隨即笑著問:「不如請拉貝爾幫忙外場服務如何?不僅工時照算,只要不影響客人的用餐,廚房裡的食物也隨你吃。」
  
  看我多為這孩子著想,哥真是善良?看,小兔果然感動地看過來了!
  
  美滋滋地在心裡自我褒獎著,付墨對小兔投以柔情的一笑,傳達「哥啵棒的!小兔子快愛上哥吧!」的意念,卻不知自己再次會錯意了……
  
  別啊!貝兒真的會把食物都吃光的啊!
  
  睜大眼睛訝異地看向付墨,小兔認真地為可能會因此超支虧本的公司擔憂。他實在不懂付墨到底在想什麼,明明已經忘了自己,卻又一直纏著他,難道真因為他長得像誰嗎?想到這,心情又更沈了。
  
  愛吃又愛玩的貝兒,聽到付墨的提議,自然是立刻拍手歡呼,「好耶~窩要玩窩要玩!」
  
  「等等,外場服務有哪些工作項目?拉貝爾不能未經公司同意,就隨意接下表演工作。」汪一全盡責地事先聲明。
  
  「沒有表演,僅是送餐到客人桌上而已,我們也不會張揚他的藝人身份。」付墨澄清道。
  
  「喔,個人名義打工的話就沒問題了。」汪一全放心地點頭。
  
  「當然,我也歡迎拉文德先生來參加我們的美食饗宴。」付墨微笑地對泰特斯提出邀請,心裡卻腹黑地算計著,哼!看你怎麼應付那些上流社會,看清楚自己的無能,趕快退出吧!
  
  「好啊好啊!哥也去玩~」重度兄控的貝兒,當然恨不得能隨時黏著哥哥。
  
  重度弟控的泰特斯,當然不捨得讓弟弟失望,便握住貝兒的手,點頭說:「嗯。」
  
  感覺到哥哥溫柔的輕撫,臉皮薄的貝兒頓時就羞紅了臉,趕緊抽手拿菜單擋在臉前,結結巴巴地說:「窩、窩、窩還沒吃飽,可以再點嗎?」
  
  「……沒問題。」瞬間呆了一秒,死要臉的付墨擠出笑容,心裡卻是驚天動地的嘶吼——不會吧?!!!!我都快撐死了,你還沒飽?!!!!!
  
  「耶~Waiter!我要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連續狂點十幾樣菜,貝兒笑得好不滿足。
  
  「……」付墨徹底傻了。
  
  幹得好!小琥賊笑心想。
  
  付墨小子你保重啊……汪一全狂汗心想。
  
  學長真的應付得來嗎?小兔呆滯心想。
  
  貝兒真可愛。泰特斯微笑心想。
  
  於是乎,某位弟控症急速惡化的大哥,笑看縱容寶貝弟弟飆漲別人的帳單數字,以溺愛來報復某人觸碰龍麟的仇,而當付墨日後意會到時,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ω。)\   /(>ω<)\  /(QωQ)\  /(>ω<)\

10. 那一年我們一起吃過的美食?

  日子在某吃貨的殷殷期盼中來到了週六,美食饗宴所在的五星級豪華飯店果真豪華,富麗堂皇的宴會大廳裡,冠蓋雲集,衣香鬢影,美酒佳餚,座無虛席,可以說是相當成功的活動,至少是以目前看來。
  
  為了刁難付墨眼中的沒文化阿豆仔,泰特斯被安排坐在有名最難搞的名流富豪旁,由於他這次來台灣是單純度假,所以沒準備出席宴會場合的禮服,也沒打算特地去定做一套,隨意套了件白襯衫跟西裝外套,連領帶也沒繫就出席了,反正他只是來陪貝兒的。
  
  而這一桌的人雖然出了名難攀談,但畢竟是見過世面,直覺這人氣勢不簡單,反倒沒起小覷之心,甚至還有一兩個人覺得這個歪國人挺眼熟的,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最後,終於有人開口問話了。
  
  「請問怎麼稱呼?」
  
  「……」
  
  這群人只是難攀談,但泰特斯是根本沒得攀,面無表情的臉依舊盯著手機上的公司信件,渾身透著生人莫近的寒氣,被打冷槍的人自然不是滋味,但在未知對方來頭的情況下,只得暫時按耐不動。
  
  這時,一排服務生端著餐盤出場,泰特斯立刻看向那群人中最顯眼的紫髮少年,見貝兒穿著執事服饒有興致地端著菜,嘴裡似乎還偷偷嚼著什麼東西,讓他忍不住揚起溫柔的淺笑,視線一直追逐寶貝弟弟,那標準冷酷霸君寵妻攻的電波,頓時把同桌的名媛貴婦們給電得軟趴趴。
  
  不過,正所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不論是什麼場景,只要看在付墨眼裡,都會變成另一個味道……
  
  看吧看吧?搭不上話就只好看弟弟,哼哼,你個沒文化的粗野人,我比你有資格站在小兔身邊,趕快滾吧你!看在你弟可憐的份上,我順便幫你顧一下也無所謂。
  
  在角落偷偷觀察泰特斯的付墨,如是在心裡不屑輕哼。
  
  「……」站在一旁的凌小兔,卻是一臉呆然地望著會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不知道為何自從慶功宴後,大家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一樣,組長也越來越少分派工作給他,而這次更是直接叫他跟著付墨就好,讓他的心裡隱隱覺得不太舒服。
  
  活動一直順利地進展著,直到李組長小跑步到付墨身邊,頗為著急地壓低聲音說:「大王不好了!負責準備食材的人弄錯數字,準備得不太夠。」
  
  「那就馬上叫人去補上食材。」稍動了下裝酷的臉皮,付墨有些不悅地心想,這種小事還需要來問嗎?
  
  「已經叫了,可是就怕趕不上要出的那道菜。」李組長苦惱地說。
  
  「那跟廚房的說換一下出菜順序不會?」付墨微皺了眉地不滿道。
  
  「喔好!」李組長恍然大悟地小跑步離開,不到兩分鐘後又快跑了回來,「不好了!不好了!大王!」
  
  「……」一條十字筋在額上冒起,付墨冷冷瞪向滿臉驚慌的李組長,企圖表現出氣定神閒的狂霸冷傲,然而,這份淡定卻在對方接下來的話中,瞬間破滅。
  
  「廚房發生意外了!!」
  
  聞言,付墨就臉色大變,朝廚房走去,「怎麼回事?」
  
  廚房意外?!那貝兒沒事吧?
  
  跟上付墨腳步的同時,小兔擔心地望了下會場,果真沒見到貝兒的身影,就忍不住朝泰特斯看了一眼,而這回眸一望正好被付墨發現,頓時就讓他心裡有股火氣上升,但還來不及把這情緒消化掉,就又被接下來的一連串訊息給攪亂思緒。
  
  「廚房地滑,有服務生滑了一跤,撞倒其他服務生,結果一個撞一個,最後撞翻了放盤子的架子,盤子全摔壞了,跌到的服務生全都被割傷了,倒了的架子壓到二廚,二廚往前跌跤打翻了鍋子閃到腰,鍋裡的辣醬灑出來濺到主廚的眼睛,主廚眼一痛就失手滑了炒鍋,炒鍋的油濺到火爐上,火忽然冒出來,主廚沒來得及閃開,手就被燙傷啦!」李組長擦著汗將事情始末一口氣交代完畢。
  
  「……」泥馬這什麼神展開?付墨啞口無言了。
  
  服務生們全都被割傷了?
  
  小兔聽到這就呆了,再聽到什麼火的燙傷,就驚得拔腿跑了起來,心裡不斷狂喊,貝兒貝兒貝兒啊~~
  
  見狀,付墨亦加緊速度跟上,待他們衝了進去,便見廚房一片慘狀、哀鴻遍野,小兔提心吊膽地搜尋貝兒的身影,見到他毫髮無傷地在幫忙扶人,這才鬆了口氣,而付墨卻倒抽了口氣,現場的狀況簡直比他想像的還嚴重。
  
  「大王怎麼辦啊啊啊?」與廚房協調的負責人驚慌地說:「兩位師傅和大半的服務生都受傷啦!」
  
  這時,李組長又拿著手機大喊:「不好啦!大王!送食材的說路上有大車禍,還得塞至少一個小時!」
  
  「Shit!」
  
  「大王!司儀問下一道菜啥時……」會場負責人正好也跑過來,看到廚房慘狀,頓時傻眼了,「……上?」
  
  「……」接二連三的事情,讓付墨的腦袋一片混亂,更別說思考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避開遍地的凌亂繞到貝兒旁邊,小兔仍心有餘悸地問他:「你有沒有怎麼樣?」
  
  「沒……」話還沒說完,手就忽然被人握住,貝兒轉頭一看,竟是泰特斯,「哥?你怎麼進來了?」
  
  上下檢查確定貝兒沒事後,泰特斯才放心地點頭,「看他們神情慌張,就知道出事了。」
  
  聽到情敵的聲音,付墨這才回過神震驚地看向他,不解這人是什麼時候跟進來的,正覺尷尬之際,其他人又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地發問。
  
  「大王,現在要怎麼辦啊?」
  
  「大王,賓客都還在等……」
  
  「大王,接下來該……」
  
  「……」從沒遇過這麼多狀況,付墨也慌了,平日偽裝的淡定也蕩然無存,「就……」
  
  不等他支唔完,又一個協助外場的員工跑進來問:「請問下一道菜要出了……呃……」
  
  「……」
  
  「俺低腰啊……」二廚哭喊。
  
  「挖欸瞅啊(我的手啊)……」主廚哭嚎。
  
  「嗚……」
  
  茫然地望著手足無措的付墨,小兔第一次發現,原來他一直以為很聰明的學長,似乎也沒有他想像中的優秀。
  
  事不關己的泰特斯,確定寶貝弟弟安然無恙,就要牽起貝兒的手往外走,卻忽感到手臂被輕拉了下,他轉頭就見貝兒嘟嘴失望的表情,「是不是沒得玩了啊?」
  
  於是,重度弟控的大哥又發作了。
  
  「……」不捨地輕撫貝兒的頭,泰特斯環視四周狀況,稍做沈思後,就輕壓了下廚房的呼叫鈴,眾人頓時安靜下來,疑惑地看向他。
  
  「你,送傷患去醫院。」冷眼看向員工小甲後,泰特斯又轉向李組長,「你,派人用推車去接應食材,並另外補上新的盤子。」
  
  「你,報告現有食材。」吩咐完協調廚房事物的負責人後,他再看向外場負責人,「你,問飯店調新的廚師,越快越好。」
  
  「最後,能動的服務生都去倒一輪酒,其他人,一分鐘內把廚房整理好。」
  
  「……」
  
  全場一片靜默,眾人呆然地看著泰特斯,湖綠的雙眼冰冷得無一絲感情,犀利透徹得似能看穿每個人,平靜無起伏的語調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這個如冰雕的男人,有著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的領導氣勢,令他們忍不住在心底猜測這人究竟是誰。
  
  見所有人都一臉呆滯的表情,泰特斯的眼神更冷了,語氣稍重卻冰得凍骨,「行動!」
  
  「喔喔!」
  
  這時,大家才如大夢初醒,立刻散開照旨行事,唯有付墨依舊錯愕地看著泰特斯,腦袋裡亂轟轟地仍不知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更震驚於眼前這男人的轉變。
  
  聽完食材報告後,泰特斯稍做沈思,就冷聲道:「紙筆。」
  
  「嗨!」派遣好人手後回來聽到命令,李組長就狗腿屬性自動發作,立刻遞上紙筆。
  
  這時,宴會廳的負責人也回來報告了,「飯店說另一廳的師傅可以來幫忙頂替,但最快也得十到十五分鐘。」
  
  「嗯。」泰特斯在紙上快速寫完後,就遞給小兔,「你負責帶廚房的人手做,十分鐘內完成該有數量,其他會下廚都來幫忙,剩下的人全部去當服務生。」
  
  「啊,這我會!」接過紙一看是自己會做的料理,小兔就立刻挽起袖子,動手忙了起來。由於家中女性們都不擅家務,廚藝更是常被老爸和阿公笑稱是人間凶器,導致他不得不從小幫著打理,漸漸練得一手好廚藝,如今被賦予協助料理的工作,自然是得心應手。
  
  「那我呢?我呢?」見大家都有領到任務,也想參與的貝兒馬上舉手發問。
  
  見他躍躍欲試的表情,泰特斯不禁笑了起來,「貝兒還記得怎麼彈森林之舞嗎?」
  
  「當然!」貝兒非常得意地說:「窩那麼聰明,怎麼可能不記得?」
  
  寵溺地笑著輕拍貝兒的頭,泰特斯摟著他的肩膀往宴會廳走去,「來彈給哥聽。」
  
  「好喔~」
  
  眼見原本的亂局迅速恢復秩序,付墨傻眼地呆立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大王,他是誰啊?」一掛斷手機,李組長就好奇地湊到他身邊問道,然而,付墨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此時,廳內的賓客們開始感到奇怪,怎麼服務生只一味倒酒卻不上菜,忽然一聲巨響如雷響起,眾人紛紛往前方望去,竟是一位穿著執事裝的紫髮少年坐在鋼琴前,雙手重重壓下琴鍵後,便是一連串從高到低又從低到高的華麗連彈,有如大雨連下的磅礡,接著又是一重擊,琴聲隨之漸柔,如雨勢慢慢停下,節奏漸漸加快,像是雨過天晴後的萬物復甦,森林裡的小動物們開始隨著輕快的節奏一一冒出活躍,俊俏的可愛少年越彈越投入,嘴角揚著燦爛的笑容,身體自然地隨手指揮舞而擺動,嘴巴也跟著琴聲隨意地哼伴著,澄澈的歌聲與俏麗的音符一同在整個會廳裡飛揚,讓聽眾有如置身在一座童話森林中,欣賞一幅真實而生動的森林之舞。
  
  當最後一指音符輕巧落下後,貝兒像是終於玩夠了般,心滿意足地站起來,對大家一鞠躬,這時有人高喊了句Bravo,掌聲頓時四起,讓貝兒又一次玩心大起,調皮地跑來跑去繞場謝幕,「3Q~3Q~」
  
  一曲完畢,加上貝兒於謝場時跟大家玩鬧了會,正好差不多過了十來分鐘,燈光轉換,一排新的服務生捧著一盤用油紙包成圓柱狀的食物出來,一個個放在賓客面前,打開一看,似潤餅又不是潤餅,餅皮較厚,味道聞起來也不如潤餅香,倒是有種未煮過的玉米味,正當大家一頭霧水之際,泰特斯走到台前,從正不知該如何介紹的司儀手中取過麥克風。
  
  「你們華人有一句話:『飲水思源』,這次,我們要介紹一道始於馬雅的料理文化……」
  
  一個銀髮碧眼的老外講著字正腔圓的中文,已經夠讓人驚訝了,更令台下騷動的是,有人認出他的身份了。
  
  「那不是泰特斯・拉文德嗎?」
  
  「拉文德?紐約的那個拉文德?」
  
  「你確定?他出了名低調,不愛拍照,也很少出席公開場合。」
  
  「幾年前跟我爸去紐約談生意時,有緣見過他本人一次,就是他沒錯!」
  
  紐約的拉文德?
  
  不由自主地跟了泰特斯一路,看他從容不迫地調度一切,這時又聽到賓客們的竊竊私語,付墨再次懵了。
  
  「……學習我們人類的先祖,以最簡單的料理享受最古老的美味,感恩大自然所賜予的一切。」
  
  語畢,在座的來賓們皆恍然大悟地投以仰慕神色,半是為這極富文化意涵的說詞,半是為演講者的神秘身份與風采。
  
  哥好帥唷~~
  
  重度兄空的貝兒,頂了張紅通通的小臉在心裡開小花,看著泰特斯向自己走來的眼裡,滿是不尋常的戀慕。
  
  表哥真是太厲害了,連這麼普通的墨西哥煎餅也能說得這麼有說服力!
  
  帶著景仰的目光遙望泰特斯,小兔如是心想,然而這一幕看在付墨眼裡,頓時有如被一把巨錘狠狠從頭頂重擊。
  
  就在這段期間,新的師傅已趕來替補上位,食材與餐盤等等也全接應到位,在由部分員工充當服務生的情況下,接下來的一切也就恢復原有的步調,然而付墨卻已失去一開始的躊躇滿志。
  
  拉著貝兒坐回原位餵食一番後,泰特斯見他略顯疲態,便輕聲問:「還想玩嗎?」
  
  興許是先前的表演太過投入,導致現在精力匱乏了,貝兒搖搖頭,卻又嘟著嘴說:「可是還沒吃飽……」
  
  「回去哥煮給你?」
  
  「好。」貝兒眨了眨眼,打呵欠道。
  
  輕捏了下貝兒的臉頰後,泰特斯牽著他走到付墨面前,「汪一全會再跟你談貝兒的表演費。」
  
  「……」付墨點點頭,表情依舊有些呆滯。
  
  「你沒分配他工作。」指了下他身邊的凌小兔,泰特斯冷聲說著肯定句,卻非疑問。
  
  「沒。」
  
  「那帶走了。」簡潔地下了指令,不等對方回應,泰特斯就摟著不停打呵欠的貝兒往外走去,彷彿自己才是他們的主宰者,臨轉身前,他冷冷地瞄了付墨一眼。
  
  遲疑地看向付墨和李組長,小兔不知該聽哪一個,也更想確定是否真沒自己的事了,然而,付墨卻僅是靜默地點點頭,毫無挽留的意思,見狀,他也只好趕緊跟上泰特斯。
  
  推開宴會廳的大門,外頭的燈光照了進來,灑在泰特斯的身上,從背影望去,就像帝王的耀眼光芒,刺痛了付墨的眼。
  
  「這根本是大神啊!」李組長不自覺的低語,將付墨徹底打入了谷底…….
  
  坐在回程的車上,泰特斯摟緊靠在他身上熟睡的貝兒,冷聲對小兔說:「你這公司不呆也罷。」
  
  「……」一句話勾起許多記憶,想起這些日子來在公司受到的特殊待遇,小兔張了張嘴,卻無話可反駁,只好灰心地低下頭,心中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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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捨摸是鳥跟魚?

  美食饗宴的活動結束後,食品集團的負責人簡直樂壞了,直讚付墨竟能請到拉文德家族的當家主事來演講,表示日後所有的廣告項目都願意交給飛帆公司,這消息讓公司上下歡騰不已,然而付墨卻沈寂了,這是他這段日子以來,第一次沒一直想著如何把小兔追到手,而是認真思考自己跟那人的差距。
  
  忍不住上網拜見孤狗大神,竟是滿滿關於紐約拉文德的搜尋結果,他打開一張英文網頁,那是最具公信力的紐約商業雜誌網,詳細說明了拉文德當家主事泰特斯・拉文德的介紹——
  
  十二歲由前拉文德夫婦收養,十八歲時,因養父母意外身亡,接管了拉文德家的產業,同時又為了撫養年僅六歲的幼弟—貝兒・拉文德,不得不放棄到手的名校大學,扮起了年輕的商人與父兄角色,被質疑能力的各種抨擊聲浪亦隨之而來。
  
  然而這位年輕人不僅沒被輿論的壓力擊垮,甚至在2008年的全球金融海嘯中,非但未有裁員,還以獨特的遠見收購許多公司,成功地帶領拉文德家族企業擴展至今日的地位。
  
  這樣一個優秀且年輕的企業家,卻不愛出風頭,行事低調,未曾有過任何緋聞,公司與家庭是他每日的固定行程,曾有人開玩笑:「拉文德先生的家裡什麼都不貴,就他的弟弟最寶貴。」
  
  報導的最下方附了張小照片,是身穿運動杉的泰特斯,正抱著同樣身穿運動服的年幼貝兒餵三明治,照片下面寫著泰特斯・拉文德參加弟弟的學校運動會被人拍到。
  
  
  閱畢,付墨頹然地倒在書桌上,這些資料與今天的意外,徹底顛附了他的世界觀。回想當時,泰特斯僅需一眼就全盤掌握所有狀況,並準確預測到下一步,迅速安排好事宜,不慌不忙,從容不迫,這才是真正的領導架勢,更是他完全無法跟得上的差距!
  
  18歲……18歲時的我,在做什麼呢?
  
   仗著頭腦好讀書快,用父母給予的相貌和錢享受被同學崇拜的虛榮,從小就身為眾人焦點的自己,今天第一次被狠狠甩了個巴掌。
  
  小兔景仰看著泰特斯的臉不斷在腦海裡閃過,讓他覺得幾乎無法呼吸,一直迷戀追隨自己的小兔子,如今竟已將目光轉到別人身上去了,還是個如此優秀的男人……
  
  ?!
  
  不對!
  
  既然他們家這麼有錢,幹嘛還把弟弟寄養在小兔家?還有小兔跟泰特斯之間的氣氛也太不像情侶,反倒是那對兄弟倆的互動還曖昧多了!
  
  越想越覺得奇怪的付墨,記起自己有個做偵信社的朋友,便立刻打過去請他調查拉貝爾這個藝人。
  
  儘管泰特斯・拉文德行事低調,但不等於他會刻意隱瞞所有訊息,因此拉貝爾的基本資料不出幾天就查出來了,付墨這才恍然大悟,心思也明朗了。
  
  
/(。ω。)\   /(>ω<)\  /(QωQ)\  /(>ω<)\

  日子才沒過幾天,貝兒就接了個與梅勒前輩合作歌曲《勿忘我》的MV通告,裡面有段不短的武打場景,身為MV男主角的拉貝爾要飾演斬殺魔獸的少年戰士。因擔心寶貝弟弟初次拍武打鏡頭的安危,泰特斯竟又緊急飛來台灣親自探班監督,凌家人對他這種破錶的弟控行為早已見怪不怪,就連汪一全也都無言地接受了,反正人家大總裁有錢沒處花,天天買國際機票來回飛也沒問題。
  
  「腿好痠好痠好痠好痠……」貝兒賴在沙發上哼哼唧唧,將過度勞動的雙腿放在泰特斯的大腿上,享受哥哥親自服務的帝王級按摩。
  
  一旁的汪一全無奈地翻個白眼,「你這小子每次練習前都不拉筋,不痠才怪!」
  
  「找到了!」總算從藥箱裡翻出一條Bengay,小兔趕緊遞給泰特斯後,轉頭見到汪一全,不禁疑惑地問:「咦?貝兒才拍完MV,全哥就又來監督他練歌嗎?會不會太辛苦了?」
  
  「欸,哈哈哈,職責嘛,職責所在……」汪一全尷尬地回道,眼睛卻悄悄地往小琥閉關趕文的書房瞧去。
  
  「噗哈哈哈!!!」貝兒立刻噴笑了,隨即又樂極生悲地咬唇低鳴,「唔……痛痛……」
  
  「乖,忍一下,得把藥揉進去才好得快。」不捨地皺了眉頭,泰特斯咬牙忍住心疼,稍加重力道地揉著貝兒腫起的小腿肌肉。
  
  「嗚嗚……」在哥哥懷裡蹭了蹭撒嬌一番後,為了轉移注意力,貝兒只好看向別處,見小兔正望著他們發呆,就想起先前的爛桃花風波,「對囉,雞泥還纏著小兔哥嗎?」
  
  「啊?呃,好像還好耶。」小兔回神說道。
  
  自從活動結束後,小兔就發現付墨似乎情緒頗為低潮,每天都悶著臉不說話,雖然在公司裡總對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但也沒再緊迫盯人地邀約,同事們依舊和善卻又神神秘秘地說悄悄話,組長仍然只分派些輕鬆瑣碎的事,日子雖然安靜了,但同時也有沈重的無力感,便忍不住一直回想表哥那天說的話——
  
  『你這公司不呆也罷。』
  
  低頭悄悄嘆了口氣,小兔的心裡像是被什麼堵住般,卻又什麼都反駁不了。
  
  沒察覺對方心裡的翻天覆地,貝兒聞言,開心地笑說:「嘿嘿,肯定是被哥打擊到,所以知『爛』而退了~」
  
  「是知難而退!」撇嘴地糾正發音後,門鈴正好響起,汪一全立刻起身說:「我去開。」
  
  小兔見狀,就不好意思了,「啊,怎麼讓客人……」
  
  「沒差啦!阿全自己人。」趕稿趕到一個段落,小琥出來倒水經過客廳,對他擺了擺手說道。
  
  啊啊~一家人是一家人……
  
  在心中開小花的汪一全,喜孜孜地打開門,便是一愣,「付先生?」
  
  欸欸欸?!!學長怎麼來了?!聽到聲音,小兔嚇了一跳。
  
  「喔喔~說雞泥,雞泥到!」難得沒說錯成語的貝兒,兩眼發光地期待好戲上演。
  
  門外,付墨一反之前的傲氣,眼神複雜地點頭說:「抱歉打擾,我想找拉文德先生。」
  
  「Yoooo~雞泥找窩咩?」躺在沙發上的貝兒,也不怕會閃到背,直接扭身往門口的方向探去,泰特斯連忙一手拖住他的背,一手抱住他的腰,免得這調皮弟弟真弄傷身子。
  
  「……」驚呆地看著以詭異姿勢打招呼的貝兒,付墨隨即黑線地補充,「是大拉文德先生。」
  
  正要回房的小琥聽到付墨的聲音,就迅速飄到沙發後面,將上半身抵在沙發背上,小聲說:「還打不死這傢伙?表哥,這次狠一點,直接滅了他!」
  
  「好耶!直接……唔!」愛湊熱鬧的貝兒跟著小聲附和,卻在看向她的同時,立刻滿臉通紅地摀住眼睛。
  
  發現弟弟的反應後,泰特斯看了眼罪魁禍首,頓時冒出一條青筋怒道:「小琥!」
  
  「姊……」小兔也頭痛地移開視線,伸手指了指小琥,「拜託你不穿那個……至少也穿件外套啊!」
  
  「嗯?」疑惑地順指示看向自己的胸前,小琥隨即失笑說:「唉唷!趕稿時不穿內衣比較舒服嘛!在家裡有什麼關係?你們又不是沒看過!」
  
  說完,粗神經的她還大喇喇地用雙手壓擠了下露溝的胸部,而這一幕偏讓走回客廳的兩人見個正著,汪一全頓時就垂淚哭哭了,「小、小琥……」
  
  「……」付墨石化了。
  
  聞聲抬頭看去,視線在付墨的臉上呆了一秒,小琥這才後知後覺地意會過來,驚叫地衝回房間,「啊對吼!有客人!」
  
  這才想起要偽裝的情侶身份,小兔趕緊往泰特斯邊上一坐,緊張地臉紅到耳根,「總、總經理好。」
  
  「我已經知道你們的關係了,」見他這樣,付墨不禁苦笑了下,再看向泰特斯,「抱歉,我擅自做了點調查。」
  
  「欸?」小兔呆然地歪了頭。
  
  「嗄?你知道了喔……」本來坐起身出借哥哥的貝兒,立刻失望地倒回沙發上,雙腿再次自然地靠上泰特斯的大腿,繼續享受天然自動化的人工按摩。
  
  「因為我自己的偏見,對您有所冒犯,對此,我十分抱歉。」付墨恭敬地鞠了個躬後,將手中的禮盒放在桌上,「感謝您上次願意出手幫忙,才能讓活動順利結束,這是一點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是什麼是什麼?」好奇心重的貝兒,立刻興致勃勃地打開一看,卻是沒見過的頂級烏魚子精裝禮盒,不禁困惑地眨眨眼,再盯著盒子上的字皺眉問:「這是捨摸啊?『鳥』魚子???鳥跟魚?」
  
  然而,泰特斯從頭到尾卻只注視著自家寶貝弟弟的臉,見貝兒興致消退後的倦意,便摸了摸他的頭,「晚了,貝兒該睡了。」
  
  「我腿痠走不動。」死撐著的貝兒忍住呵欠,嘟著嘴不依道,弟控兄的泰特斯便失笑地橫抱起他,讓傲嬌兄控弟頓時羞紅了一張臉,緊抱住哥哥的肩膀,將不住要勾起嘴角的臉埋進頸窩邊,小聲嘟噥著:「唔……是、是你自己硬要抱的喔……」
  
  「是。」泰特斯憋著笑意,寵溺地順著弟弟回答,看也不看付墨和禮盒,直接抱人上樓回房。
  
  從未碰過壁的付墨,這次真的灰心至極,不禁頹然地垂下肩膀,本希望在誠心道歉後就能獲得原諒,若還能結交則是更好了,可惜現在看來是希望渺茫。
  
  看不慣這樣意志消沈的付墨,小兔趕緊乾笑地說:「呃,貝兒中文字識得不多,也沒吃過太多台灣食物,所以,你別、別怪他……」
  
  聞言,付墨靜默地抬頭望向他,臉上的神情十分複雜,而承受不住那種目光的小兔,則尷尬地移開視線,低頭幫忙把禮盒收好,卻不知是該收下還是該還回去,便不知所措地看向在場的另一人。
  
  點頭示意小兔先收下後,汪一全拍了拍付墨的肩膀,「泰哥就是這種冷個性,沒反應就表示他沒怎麼放心上,你就也別太在意了……」
  
  「……付先生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實屬難得,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還是要趁年輕時,收斂氣焰,好好學習道理,不要只看表面,這才是正道。」
  
  
  離開了凌家,方才的每一幕都在付墨的腦海裡上演,泰特斯不領情的漠視,汪一全苦口婆心的規勸,皆不停地輪流播放,最後停在小兔尷尬轉開的那一刻。
  
  小兔子……原來,我早已不在你眼裡了嗎?
  
  望著前方尚未轉綠的紅燈,他重嘆了口氣,認真地思考著未來的方向。
  
  
  那天過後,付墨漸漸變了,不再做作地故顯上司架勢,改掉那些時尚潮流的花俏打扮,與人交談也隨和了許多,彷彿那腹黑冷酷的大王形象已成了過去式。
  
  也許,學長也不是那麼差勁的人吧?
  
  聽著眾人偷偷討論Boss改變的八卦時,依舊閒到發慌沒事做的小兔,忍不住偷偷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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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Let’s talk talk

  越到年底越接近忙碌的尖峰,許多廠商想借聖誕節和新年狠撈一筆,就需要專為節慶推出新的宣傳廣告,因此公司上下都忙得熱火朝天,就連被當米蟲養的凌小兔也多少被分到校字和影印的工作,儘管如此,跟其他人比起來,仍是輕鬆得誇張。
  
  「……請問,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覺得自己在這時刻閒著不好,小兔想試著爭取些機會,卻總是得到同樣的回答。
  
  「欸……」李組長大致看了下桌面,就堆起疑似狗腿屬性的笑容說:「好像都差不多了,辛苦你啦,好好休息吧!」
  
  差不多了?明明才聽到同事在抱怨忙不完……
  
  含著湯匙回想今天上午的狀況,凌小兔就感到一陣失落,雖說事多事少都是領一樣的錢,他大可放寬心地輕鬆度日,反正家裡並不缺他一份薪水養家,但他總覺得不踏實,何況跟同事們的工作量比起來,實在落差太大,讓他在辦公室顯得格格不入,更別說大家似有所意的目光。
  
  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嗎?這沒由來的偏差待遇,令他沈浸在鑽牛角尖的自我感傷中,而沒注意到向他走來的人。
  
  「我可以坐這嗎?」
  
  「呃,這個……可、可以……」這才發現付墨拿著便當站在自己面前,小兔驚慌地回道,心裡卻忍不住滴咕著,我還能說不可以嗎?
  
  本以為對方又要像之前一樣展開什麼攻勢,誰知付墨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後,就一言不發地打開便當吃飯,小兔楞了一下,發現事情不如想像的發展,才安心地繼續用餐。
  
  兩人沈默一陣後,付墨才抬頭問他:「一直忘了問你,工作到現在,有沒有什麼地方不適應?會不會很辛苦?」
  
  「……不、不辛苦……」吞下嘴裡的飯,小兔心虛地回答,工作確實不辛苦,但若說什麼不適應的話……
  
  抬頭看了眼付墨,發現對方正注視著自己,他就又尷尬地低下頭,心裡的真話自然更不敢說出口了。
  
  看出小兔對他還有所防範,付墨只好苦笑地說:「那就好,我還怕他們會欺負新人。」
  
  「呃……呵呵,前輩們都對我很好。」小兔乾笑地回道,心裡補充了句,實在是好過頭了。
  
  「喔,那很好,很好……」付墨跟著扯出一個微笑,心裡卻緊張得半死,張口欲言又止,完全不知還能在接什麼話題。
  
  再說點什麼吧!呃,週末有空嗎?嘖!這不就又跟以前一樣?我……我有兩張電影票?靠,這也太俗爛了!還有什麼……
  
  第一次覺得聊天很難,坐在心上兔面前,付墨忍不住心跳加速地拼命回想,以前小兔是怎麼找話題陪他聊天解悶的,以前他們究竟都聊了些什麼?
  
  見付墨一直盯著自己不說話,其他的同事也都在偷瞄他們低笑,小兔便更覺尷尬不已,只好迅速收拾東西,起身說:「我、我吃飽了,先回辦公室,總經理慢吃。」
  
  「小兔……」望著對方快步離去的背影,付墨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懊惱地低語著未能說出口的話,「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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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聖誕晚會舉辦得相當成功,客戶表示非常滿意!」
  
  拿下頭上的紅色聖誕帽,付墨笑著對大家說:「感謝各位的努力,時間也晚了,大家早點回家休息吧。」
  
  一陣歡呼聲過後,眾人紛紛離去,小兔也打著呵欠,快步趕往捷運站,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幾班公車了,只有捷運還來得及趕上。
  
  焦急地看了下手錶,時針已過了十一,他嘆著氣心想,幸好早上有多放些飼料,不然喵克利要餓壞了!
  
  由於貝兒要回紐約陪哥哥過聖誕節和新年,為避免這小孩又亂走把自己丟了,凌小琥決定親自陪同護送,順便觀光為新書取材,汪一全亦在受邀行列,據說是感謝他對貝兒的照顧,因此,這幾天家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照顧喵克利的重責大任,自然也落在他身上。
  
  趁著行人綠燈尚未轉紅,他趕緊邁開步伐衝到對面,大氣不敢一喘地朝不遠處的捷運站前行,就在這時,一聲喇叭自身後響起,嚇得他立刻停下來往後一看,竟是那台『有幸』坐過兩次的奧迪。
  
  「小兔!」付墨拉下車窗,「我載你回去吧。」
  
  「不用啦,我坐捷運就行。」夜這麼深,孤男寡兔共處一車,小兔再呆也還是有點危機意識。
  
  「你家離捷運站還有好一段距離,這麼晚了,一個人走很危險,上來吧。」
  
  跟你就不危險了嗎?
  
  才在心裡滴咕完,就發現付墨的臉上竟是他從未見過的擔憂,小兔不禁楞了一下,拒絕的語氣也稍軟了下來,「我……」
  
  明白對方的猶豫是基於對自己的不信任,付墨無奈地苦笑了下,「我有話想跟你說,可以嗎?」
  
  第一次聽到付墨如此懇求的語氣,小兔更加不知該如何拒絕,只好勉強地點頭說:「……好吧。」
  
  坐上車後,小兔一路戰戰兢兢地直視前方,對於可能會聽到的話感到十分焦慮,殊不知另一側的付墨比他更加不安,一路閉著嘴,雙手緊握方向盤小心翼翼地開著車,一點也沒有過去的從容自信。
  
  好不容易撐到了凌家門口,小兔緊張地抓著安全帶,不知付墨到底要不要開口,付墨也緊張地握著排手檔,不知小兔會不會因此更討厭自己。
  
  不會是真的要告白了吧?小兔心跳加速地心想,耳朵燙得發起耳鳴。
  
  我到底該怎麼說呢?付墨呼吸困難地心想,另一手忍不住拉了拉領帶。
  
  餘光瞄到對方抬手,小兔驚得聳起肩膀,在心裡大喊,要、要、要說了嗎?!!
  
  感覺到對方立起身子,付墨以為小兔等不及要下車了,便驚慌心想,啊!管他的!衝了!
  
  「對不起……欸?」衝動之下的脫口而出後,竟聽到對方也說出一樣的話,兩人都頓時愣住了,神經恢復較快的付墨僅傻了一秒,就回神看向小兔,臉上滿是不解。
  
  吼!我耍什麼笨啦我?
  
  驚覺自己誤會了,小兔尷尬地低頭不語,一張臉紅得像要滴血似的。
  
  見他那反應,付墨稍想了一下,便猜到小兔說對不起的意思,雖然心裡早有了數,但難免也感到喪氣, 只得苦笑地解釋:「我欠你兩個對不起,一個是我騙了你,其實,我一直都記得你。」
  
  「?!」出乎預料之外的真相,讓小兔不禁愣住,一臉呆然地看向他。
  
  「從你來的第一天,我就認出你了,但我自以為裝作不記得再重新接近你,就能避開自己過去犯錯的事實……」第一次如此坦承內心的想法,付墨不習慣地低下頭,不敢直視對方的臉,怕會看到被小兔子唾棄的表情。
  
  「你……」傻了半晌後,小兔才總算找到自己的聲音,不可置信地說:「你沒忘記?」
  
  「沒有一天忘記……」無奈地搖搖頭,付墨拉起一道惆悵的苦笑,「要是能忘記,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對不起,小兔子,我當初就不應該跟你分手,一開始,我以為只是人在異國的寂寞,我試著跟別人交往,卻沒有人能取代得了你,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很後悔……」
  
  一旦開了頭,接下來的坦白就順利多了,終於說完憋悶在心中已久的話後,付墨深吸口氣後,鼓起勇氣地看向小兔,以無比認真的神情說:「小兔子,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這一次,我一定會珍惜你的!」
  
  「嗄?」
  
  什、什麼機會?
  
  一時間腦袋沒轉過來,小兔爭楞地看著付墨,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傷害過你,但我真的不願再錯失你了!」直視他驚慌失措的雙眼,付墨破天荒地做出自己從未做過的事—告白,「我喜歡你,小兔,請給我彌補的機會,好嗎?」
  
  「……」
  
  望著對方前所未有的誠摯眼神,小兔不禁遲疑了,也許付墨真的變了,畢竟沒有人是完美從不犯錯的,但他實在很怕再次受傷,很怕要再經歷一次那段痛苦的療傷,於是,他想了一會,才小聲地說:「朋友……可以先作朋友嗎?就、就、順其、順其……」
  
  「順其自然嗎?」聞言,付墨立刻大喜過望地說:「好,只要你還願意給我機會就好。」
  
  今晚太多的訊息與變化,讓小兔的腦袋有些遲鈍,但心裡卻是安定了不少,至少跟付墨之間也算是談開了,那些你追我逃的拉鋸戰也總算是結束了。
  
  能夠跟學長重新開始一段關係,也算是不錯的吧?
  
  如是心想的小兔,微笑地點了頭,「嗯!」
  
  見狀,付墨終於鬆了一口氣,自信滿滿地心想,太好了!只要小兔子不再排斥他,就絕對沒問題了!
  
  然而,事事總不如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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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酒後這個那個是老梗(H)

  自那晚談開後,付墨恢復原先的衝勁,每天勤找小兔聊天,小兔也不再找藉口躲著他,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自然許多,看似平淡的互動中隱隱帶著曖昧的色彩,這看在其他人的眼裡,自是更添許多意味。

  
  「感謝各位的努力,讓公司能如此順利地邁向新的一年……」
  
  新年晚宴上,飛帆公司的另一位老闆,同時也是付墨的合作夥伴終於現身了。兩位年紀相仿、相貌不分軒輊的男人,一同在晚會上致詞,感謝員工一年來的辛勞,那畫面看得女人尖叫,男人嚎叫,至於說詞內容如何,已將不再是焦點所在。

  不習慣如此熱鬧的場合,人多吵雜的悶熱空氣混著酒味,讓小兔感到有些不舒服,只好趁沒人注意時,偷溜到餐廳的洗手間喘口氣。

  用冷水洗了把臉後,胸口的悶堵感才終於舒坦許多,他拍著總算有些退溫的臉頰,心想不知這飯局得熬多久,雖說大夥都十分熱情地製造氣氛,但從入公司以來就一直被特殊對待的狀態下,本身交際手腕不佳的他,自是難以融入辦公室的社交圈,也因此在這歡樂的場合中,他更感到難以言喻的疏離感——
  
  我不屬於這裡……
  
  望著鏡中的自己嘆了口氣,小兔的心裡忽然冒出這個聲音,泰特斯先前說的話也隨之在腦海響起。
  
  這公司不待也罷……嗎?
  
  自大學畢業後的兩年裡,他不知丟了多少份履歷表,全都毫無回音,正當他感到絕望之際,就忽然接到飛帆公司的面試通知,便覺得這是上天給他的唯一機會了,可是如果連這裡都不能待的話,還有哪家公司願意收留自己呢?而且還那麼湊巧地遇到那個人……

  想起方才台上的挺拔身影,小兔不得不承認,付墨在他的心裡一直是個特殊的存在,更是個沈痛的陰影,但是在這些天的相處中,他也感覺出對方確實變了,不再故作瀟灑,就連脾氣都變得溫和許多,要說他沒有一點動心是騙人的。
  
  可是,好像還少了什麼,卻說不上來……
  
  又呼了一口氣,小兔甩了甩臉,想把紛亂的思緒甩光,接著他關上水龍頭,伸手要取擦手紙巾,卻發現紙巾盒是空的,便只好走到廁所隔間去抓衛生紙擦臉,就在這時,洗手間的門忽然被推開,兩個女子的笑聲隨之傳入。
  
  咦咦?!怎麼會有女生進來?
  
  以為自己走錯女廁,小兔驚慌又尷尬之下,只好怕醜地關上廁所門,打算先躲起來,等他們都進了隔間再趁機溜出去,誰知高跟鞋踏地聲並未朝隔間走去,反而停在洗手台前就止步,交談聲也跟著響起。
  
  「沒想到咱們另一個老闆也是個帥哥!」
  
  「怎麼?你不是一直都是付總的死忠粉?」
  
  「粉又怎了?不能再粉另一個啊?何況付總不是在追那什麼小兔嗎?」
  
  「嗯哼,那隻兔子啊……」
  
  「怎麼?他惹到你啦?都什麼年代了,總不會歧視同性戀吧?」
  
  「不是,我聽人事部的姊妹說,付總一看到凌小兔這名字,就立刻叫他們放人進來,不管面試如何,欸!他們說這凌小兔的履歷根本幾乎空白,本來要被他們扔掉的,但被付總這麼一吩咐,也只好照辦了,結果把人叫來面試時,卻是問什麼都答不出來,偏又非得錄取。」
  
  「嗄?難怪!聽說李組長根本沒給凌小兔做事,還以為他只是想討好付總的小情而已,看來應該是人家什麼都不會做,又怕趕人走會得罪付總……」
  
  「根本就……啊!這裡男廁啦!」
  
  「呀!趕快走!」
  
  待門被關上後,小兔才緩緩地推開廁所門,臉色蒼白地走出來。
  
  原來,這一切都是學長安排的嗎?
  
  無意偷聽到的真相,將他瞬間打入谷底,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奇怪,明明當初面試一團糟,自己也早做了心裡準備會再次失敗,怎麼會突然被錄取?本以為終於有公司看中自己的能力,誰知道竟是……
  
  『從你來的第一天,我就認出你了……』
  
  那晚的話猶在耳邊,但小兔卻更覺心寒,如果是來的第一天就認出的話,又怎會事前就安排人事部錄用他?
  
  冰冷的手指緊攀著洗手台的邊緣,他細細回想自第一天進公司來的點滴,從他報到的時候起,李組長過於燦爛和善的笑容、付墨刻意冷淡的態度、同事們富有深意的目光、一直揮之不去的排擠感……等等,這一切都有了解釋。
  
  雖然他從未想過能被重用,畢竟自己有幾兩重,他還是有自知之明,但靠上司特殊寵幸得到工作這件事,對他來說,卻是個莫大的打擊,更多的還是羞辱!
  
  為什麼要在動搖的時候,卻發現這一切都是謊言?難道我就這麼一無是處嗎?難道我真的笨到那麼好騙嗎?
  
  神情恍惚地飄出洗手間,沒看到在走廊上聊天的二女們的臉色大變,凌小兔彷若失魂般地朝大門走去,卻偏讓出來尋人的李組長遇見。
  
  「原來你在這啊!來來來,跟大家喝幾杯!」
  
  有幾分茫的李組長沒發現小兔不對勁,逕自拉著他走回桌位,隨即被一群人包圍,大家狗腿地拼命朝他敬酒,頭腦一片混亂之下,他禁不住攻勢地喝了些酒,接著就越喝越多,意識也更加模糊,隱約間似乎聽到付墨的阻止聲,不過大夥卻也因此起鬨得更厲害,再之后的事,便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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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兔子……」緊抱被醺醉暈紅的纖細身子,付墨激動地撫吻著小兔,內心更是天人交戰。
  
  在餐會上見小兔子被大家狂灌時,付墨就趕緊過去幫忙擋駕,也因而跟著喝了不少。趁著還有幾分意識時,他攔了輛計程車送已被灌得爛醉的小兔回凌家,發現屋內沒人時,心中自是有一番竊喜,因為這表示他有更多的時間與小兔獨處了,尤其是宿醉時刻陪在身側的貼心照顧最好培養感情了,只可惜,他太高估自己的忍耐力了。
  
  好不容易從兔口中問出房間所在,付墨輕鬆地橫抱起小兔子走上二樓,將人放在床上後,正想起身弄條濕毛巾時,就忽然被拉回床邊緊抱。
  
  「學長……嗚……」
  
  面對小兔子的投懷送抱,他頓時就一陣熱血衝腦,情不自禁地親了小兔一下,本想偷親一口就好,偏偏嘴唇才剛離開,就聽到一聲甜軟的鼻音,讓他連腿都軟了,直接抱著兔子倒回床上,親得難分難捨。
  
  可惡啊!這根本就是在挑戰我的理智!
  
  「小兔子,乖啊,我、我幫你脫衣服……不,是換、換睡衣……」咬牙硬是將小兔推離自己一點,付墨拼命深呼吸地忍住衝動,他伸出手戰戰兢兢地解開小兔的襯衫,露出被酒精染成粉色的胸膛,看得他差點噴鼻血。
  
  忍住!付墨!你他媽的給老子忍住啊!!啊啊!小兔子,你、你要幹嘛?!別再靠過來啊!
  
  「嗚~不要……」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小兔忽然眼一紅,就再次撲到付墨的懷裡,委屈地抽抽搭搭起來,抬頭望向他的眼裡似乎有千言萬語。
  
  在小兔淚眼朦朧的注視下,付墨似乎從那水汪汪的大眼中讀到『陪我嘛』的訊號,而事實上,在懷裡磨蹭的小兔子也確實正說著類似的話……?
  
  「為什麼嘛……學長……別丟下我……嗚……」醉得一塌糊塗的小兔,似乎連記憶都退回幾年前的時間點,不停為那場心碎的離別啜泣著,然而聽在也有幾分醉意的付墨耳裡,卻成了另一種意思。
  
  「好好好,我陪你,小兔子不哭……」連忙輕哄的同時,付墨在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上輕啄著,最後又忍不住吻上那張嗚噎的小嘴,手臂加重了點力道,感覺那嬌小兔身逐漸升高的溫度。
  
  OMG!這麼可口的小兔子擺在眼前,如此秀色可餐,這叫老子怎麼擋得住啊啊?!!!
  
  「嗯~學、學長……」
  
  被吻得紅嫩水亮的小唇輕吐如撒嬌的呢喃,加上在方才的動作下,小兔胸前的粉嫩小果實於未褪去的衣衫間若隱若現,讓他的理智終於『啪』一聲徹底斷線,於是乎,飢餓已久的大魔王以餓虎撲羊的氣勢,大開吃戒來啃兔了!
  
  窗外一聲犬嚎忽地高鳴,劃破本就不寧靜的月明星稀夜,跨年煙火磅磅磅地於高空綻放絢爛的花朵,將這被光害污染的夜景染上繽紛五彩,徹夜未眠的倒數人潮熱烈地狂歡著,正如在凌家上演的春光風情那般激烈。

/(。ω。)\   /(>ω<)\  /(QωQ)\ 以下是 /(=ω=)\ 羞羞場 /(〝ω〞)\  /(。ω。)\   /(>ω<)\

  「啊……啊……學、學長……」
  
  白嫩的身子跪趴在床上前後搖擺著,纖細的腰肢在那雙大手中更顯得不盈一握,清秀的小臉上滿是激情的淚水,輕啟喘息的嘴吐出斷斷續續的甜美呻吟,引得身後的人越加激動。
  
  「哈——小兔子……好棒……」付墨瞇起雙眼,露出滿足的神情,久違的情事讓他更加賣力地挺起下半身,激烈地撞擊小兔的臀部。
  
  從他留學歸國以來,就一直忙著為創業打拼,本已沒多少時間,加上對小兔子情有獨鍾,更沒什麼心思發展新戀情,因此這三年來縱有美人投懷送抱,都嫌麻煩地未加理睬,偶有需要也是自立更生,導致憋悶已久的小兄弟在此時特別性致高昂。
  
  「嗚……啊……不、不行了……啊啊——」自分手後就一直單身的小兔,更是無法適應如此猛烈的攻勢,然而在酒精的催化下,他的身子變得異常敏感,即使在沒多少前戲下,被直接進入也很快達到高潮,白濁的液體自未被愛撫就挺立的分身射出,緊抓著床單的手指曲起泛白,仍承受撞擊的身子不停顫抖,緊咬肉刃的內壁頓時急速收縮,弄得付墨不禁倒吸一口氣,趕緊先退了出來。
  
  呼!好險!要是就這麼射了,多丟臉啊?
  
  大口地喘了會氣,見小兔宣洩完後就身子一軟地趴回床上,付墨便將人翻了過來,拉開細白的大腿,再次欺身壓上,依舊硬挺腫脹的昂揚一抵到穴口,就毫不猶豫地直驅而入,感覺到再次被緊窒包覆的快感後,他忍不住發出滿足的嘆息,「喔……小兔子,哥真是愛死你了!」
  
  「啊!不……痛……」還未休息夠的身子又被忽地侵入,小兔吃痛地皺了下眉頭,抬起無力的雙手抵在付墨的肩上,卻又似邀約般地輕抓著,撩得對方更加心癢難耐。
  
  精蟲衝腦的當下,付墨無暇理解方才聽到的話,僅是俯身緊緊環抱小兔的肩膀,將他纖細的腰身微微往上彎起,好以極貼近的距離深入淺出地衝刺著。
  
  「嗚……不要了……」被強行侵入的疼痛,讓小兔發出低聲的嗚噎,隨之而來的刺激又引得他頻頻抽氣,豆大的淚珠再次自眼角落下,卻分不清是痛苦還是歡愉,只知唇邊流洩出的呻吟,令付墨難以自把地加快速度。
  
  「嗯?小兔子……說什麼?」喘著氣地持續擺動下身,付墨低頭輕咬小兔的耳垂,在細嫩的頸項不停舔舐,留下一串嫣紅的印痕,問完話的同時,他刻意頓了一下再重重往前一頂,見眼前的小身子隨之一顫,便更食髓知味地狂頂著。
  
  「啊——嗯……嗚……」
  
  如被電擊的戰慄自被頂撞的敏感點流向全身,將才消停的慾望再次點燃,吃痛的啜泣早在不知何時化為甜美的嬌吟,小兔無力地癱軟在付墨的懷裡任其擺佈,張著一雙迷離的大眼望向身上的男人,對方滿佈情慾的臉與記憶中冷漠轉身的那張臉重疊,他不自禁地緊抱住付墨的背,大張的雙腿漸漸隨著抽動環上結實的腰間,彷彿深怕對方會隨時離開。
  
  火熱的唇舌游移到胸前,付墨張口直襲粉嫩的珠萸,舌頭不斷變換角度地舔吮,發出嘖嘖的吸吮聲,一手輕柔地滑過白嫩的身子,覆上小兔再次硬起的嫩芽,靈巧地愛撫著慾望中心,大拇指按壓在鈴口處搓揉,激得手中的小小兔更加灼熱,深埋體內的利刃亦在內壁一放一縮的吸咬下,一下又比一下狂暴地衝撞著,讓小兔忍不住再次放聲哭喊:「啊——不、受不了……學長……嗚嗯……啊——」
  
  「小兔子……我的小兔子……」聽著破碎又帶著甜膩的鳴泣聲,付墨更加激動得紅了眼,一手抱起那單薄的身子,將小兔緊貼著自己的胸膛,他低頭熱烈地狂吻不住呻吟的小嘴,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乖……我會疼你的……乖小兔……只疼你一個……哈……」
  
  窗外的夜空漸漸沈寂,狂歡的人潮逐漸散去,然而房內的激情卻未曾降溫。
  
  付墨一次又一次地變換姿勢,才解放過的慾望又迅速燃起,他抱起小兔坐在自己腿上,瘋狂地在白嫩的肌膚上啃下一處處印記,沾滿兩人體液的雙手緊握著細腰上下升落,被扛在手臂上的雙腿跟著不住起伏,迴響滿室的除了喊到幾乎沙啞的喘息外,只有兩人肉體相撞的拍打聲。
  
  「嗯……嗚……哈啊——」
  
  「唔!!」
  
  一道熱液灑至兩人腹間後,付墨發出低吼地一個猛烈撞擊,再次將慾望種子噴發在不捨退出的秘穴後,才精疲力竭地抱著昏睡過去的小兔子,一頭倒在凌亂又黏膩的床上,心滿意足地閉上眼,在即將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還幻想了下夜夜兔餐的美好未來。
  
  然而,事情沒有他想得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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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請問先上車給後補票嗎?

  『喵~』
  
  『嗚喵~』
  
  一聲比一聲可憐的貓鳴,伴隨沙沙抓門聲依稀傳入耳裡,小兔微皺了下眉頭,混沌的意識才漸漸清醒,但強烈的劇痛亦隨之襲擊大腦,痛得他欲抬手按住太陽穴,但才稍動了下,便覺他不僅全身酸痛不已,另一處難以啟齒的地方更是又痛又辣,就像是……
  
  他楞了一下,察覺到抱住自己腰身的手臂,還有貼在身前的溫度,便倏地睜開眼,竟是付墨仍在沈睡的臉,頓時傻眼了。
  
  怎、怎麼回事?昨天……昨天發生什麼了?
  
  吃力地推開身上的手,他忍痛坐起身,震驚地瞪著眼前的景象,赤身裸體的兩人,一身吻痕與黏膩未乾的白液,滿地散亂的衣物,在在都證明了某人的趁醉而入,如被重錘敲擊的大腦亦慢慢清晰起來,昨晚的記憶陸續回到腦裡,包括被灌醉前在洗手間聽到的對話……
  
  『喵嗚喵~~~』
  
  「什麼聲音啊?」被門外的貓叫聲吵醒的付墨,翻身一摸發現身邊已空,就睜開眼一看,見小兔正坐在床上發呆,心想小兔子定是害羞了,便起身笑著抱住他,打算好好地哄一哄,「小兔子……」
  
  話才出口,就忽被猛力推開,備防不及之下,付墨一頭撞到身後的牆壁,小兔也因力道過猛,重心一歪就『咚』地翻跌下床。
  
  「唔……」
  
  幸好付墨頭殼硬骨骼粗,撞一下很快恢復,倒是小兔跌落後就毫無動靜,以為是他摔得暈過去,便趕緊跳下床要去扶人,「小兔!」
  
  「走開!嗚……」雖然床離地面不高,但飽經摧殘的身體卻經不起這一摔,小兔只覺得全身像快散了架似的,每一塊關節都在痛,他哭吼著揮開付墨的手,忍痛地從地上支起身子跪著,隨著動作,殘留在體內的白液緩緩流出滑下大腿,腦海裡瞬間晃過零散的片段記憶,皆是昨夜的瘋狂,一時間,所有的委屈憤怒全湧了上來,包括四年前那段情傷下的痛。
  
  錯愕地望著小兔異常激烈的反應,付墨這才警覺事情不對,連忙低聲下氣地說:「對不起,小兔,我知道昨晚一時衝動是我不對,可是……」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一反平日膽怯的形象,小兔流下憤恨的淚水大吼,他隨手從地上抓了件衣服拼命擦著下體,卻怎樣都無法止住不停流出的東西,便氣得將髒衣扔向付墨,哭啞著嗓子繼續吼著:「你不知道那一天我有多痛苦,而你還是毫不在乎地離開,你不知道我熬了多久才勉強能站起來,你不知道我這些年過得有多自卑,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一直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麼,你才想要分手,甚至還換了號碼不讓我聯絡到你,我自責了好久,才從別人口中聽到你老早就決定要出國,我到那時才知道,原來你從沒把我放在心上過,所以才連解釋都沒有就走……」
  
  「……那麼全心全意地付出,結果你根本不在乎……」
  
  明明努力了,卻還是無法被愛,為什麼?
  
  這是小兔在這段偏斜的感情中得到的結論。在那之後的一年裡,他一直深陷在嚴重的自卑與陰鬱中,本就溫吞內向的個性變得更加沈默膽怯,連話都無法說一句,差點就要面臨輟學的危機,好不容易在家人的幫助下撐過來,卻不想四年後竟又遇到付墨,而這一次,他徹底體悟對方從沒關心過自己的事實……
  
  「你連我吃冰吃辣會胃痛都不知道,連我除了有姊姊,在美國還有對要好的表兄弟也不知道,明明都曾是常跟你聊起的事啊,你卻……」一口氣將壓在心裡多年的怨氣吐出後,小兔頹然地垂下肩膀哽噎落淚,「……你真的有想過我嗎?」
  
  啞然地聽著這些話,付墨完全懵了,一向能言善道的嘴此刻卻笨拙得要命,滿腦子只想著要哄住小兔,便手忙腳亂地一邊為他擦淚,一邊舊毛病復發地鬼扯說:「這、這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老天讓我們再次相遇,就是要我彌補以前的錯啊……」
  
  「相遇?」推開付墨的手,小兔悲憤地瞪著他,「那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嗎?你早就看過我的資料,叫人事部直接錄取我的,又關老天什麼事?你知不知道大家都用什麼眼神看我?付墨!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我……」
  
  該死的!小兔怎麼會知道?是誰說的?!
  
  沒想過會被一向單純的小兔揭穿謊話,付墨徹底亂了方針,不知該如何是好之下,竟又胡亂地說:「沒有這回事,小兔,是誰亂說的?我才不會……」
  
  這話不說則已,一說更讓小兔沈下了臉,立刻撿起自己的衣服套上,又抓起另一團衣服扔過去,「我不是你可以隨意操弄的玩具,更不是你酒醉洩慾的對象!」
  
  「我沒有要玩弄你的想法!」胡亂套上衣服的同時,付墨焦急地想要澄清自己的心意,卻無奈怎麼說都越描越黑。
  
  「我不要聽!我不要再被你騙了!」依舊是毫無誠意的辯解,讓小兔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又開始不停往外掉,他打開房門指著外面,「出去!」
  
  「小兔!你相信我!」不願落得這樣局面,付墨抱住小兔的肩膀,企圖力挽狂瀾,「我喜歡你,我是認真的!」
  
  「可我討厭你!我恨你!!」見對方死不肯走,小兔奮力掙脫付墨的手,推著他往外走去,「出去出去出去!!!」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將人推出大門外後,小兔拉扯著沙啞的嗓子,力竭聲嘶地朝他吼完後,就用力關上門,背靠著門滑坐在地上崩潰大哭,一雙大眼變得又紅又腫,就像隻真正的兔子,只是此刻沒人會再擁著他說乖乖小兔子不哭。
  
  被吵鬧聲嚇跑的喵克利,悄悄從沙發上探出頭,確認爭吵結束後,才跳下來緩緩走向小兔,在他懷裡蹭了一番後,就窩在他腿上蜷成一團,靜靜陪伴沈浸在悲傷的人。
  
  被推出屋外的付墨,震驚地看著門被甩上,一團混亂的腦袋裡全是後悔與自責,他不知道自己曾傷小兔這麼深,更不知道昨晚的一時衝動,會造成這樣不可收拾的局面。
  
  「小兔子……對不起……真的……」
  
  遲來的道歉再真誠,也再無法挽回已被毀壞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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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過後兩天,在紐約過節的三人總算回國,還外帶一位『據說是』為成立子公司而來台研究市場生態的泰特斯。
  
  才踏進凌家大門,四人就是一愣,一向整潔有序的客廳竟零散擺著物件,最令他們嚇一跳的是,一聽到聲響就立刻衝出來對貝兒嗚嗚叫的喵克利,聽那急促的叫聲不似迎門,也不像為主人久未回家發脾氣,卻是餓壞的鳴哭聲。
  
  「喵克利!!」抱起明顯瘦了一圈的小黑貓,貝兒衝到喵克利的用餐區,竟發現連裝水的碗都空了,更別說裝食物的碗,就心疼地趕緊倒飼料添水,「者摸會這樣?」
  
  直覺不對勁的小琥,擔心地衝進小兔房間,發現他病厭厭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卻兩頰嫣紅,一看就是發燒的症狀,不禁頭痛地大喊:「天啊!咱們家的男丁也太嬌弱了吧?貝兒才病好回來就倒了小兔,都不能讓人省心嗎?」
  
  聞聲過來的汪一全,用手背測了下小兔的額溫後,就轉過身要背起他,「先去醫院吧,不知燒多久了。」
  
  手臂才被拉起,小兔就立刻驚醒過來,見他們要背起自己,便脫口說:「不、不要!只是有點發炎……唔!」
  
  驚覺自己說漏嘴,他趕緊閉嘴不再出聲,掙扎地縮回棉被裡不肯移動。
  
  「什麼發炎?」察覺另有隱瞞,小琥立刻一把抓開棉被追問,卻眼尖地注意到小兔脖側上的吻痕,便橫豎柳眉地大聲質問:「這是什麼?!誰幹的?!」
  
  「……」知道姊姊的脾氣,小兔驚慌得遮住脖子,但心虛的表情卻瞞不過女人的直覺,尤其是身為狗血愛情小說作家腦補力超強的凌小琥。
  
  「又是付墨對不對?」不需小兔言明,小琥一下就猜到真兇是誰,便殺氣沖天地衝下樓,操起球棒就要殺出門。
  
  腦轉速沒那麼快的汪一全,楞了一下,才驚覺大事不妙,連忙堵住大門架住小琥,滿頭大汗地勸道:「冷靜!冷靜!」
  
  「姊!你別這樣啦!」擔心真會出人命,小兔也顧不得自己的狀況,一拐一拐地跌下樓,拉著小琥又哭又喊:「不要啊!姊!」
  
  一時間,飛沙走石,雞飛狗跳,小兔狂哭,小琥爆走,全叔抓人,貓咪閃躲,貝兒呆滯,唯有泰特斯冷眼看著一切。
  
  一臉事不關己地去廚房倒了杯水,泰特斯拉著貝兒在沙發坐下,不慌不忙,從容不迫,彷彿眼前的一團亂只是電視裡的鬧劇,他掏出口袋裡的藥包,柔聲對寶貝弟弟說:「來,先吃藥。」
  
  「喔……」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貝兒呆然地接過藥丸張口吞下,又一口氣喝光水後,下意識地把杯子還給哥哥。
  
  將杯子輕放在玻璃茶几上,桌面發出一聲清脆的敲響,頓時讓所有人安靜下來。泰特斯慢條斯理地抽出紙巾,幫貝兒擦乾沾濕的嘴角後,才冷眼看向小兔,「說。」
  
  被那比寒風還冷峻的目光一掃,小兔不禁瑟縮地低下頭,將這些天的事緩緩道來。
  
  
/(。ω。)\   /(>ω<)\  /(QωQ)\  /(>ω<)\

  新年後的隔天,沒見到小兔出現在公司,李組長還以為是喜事,不住心想自己為大王製造機會的苦心真沒白費,正當他暗自竊喜時,就忽被大魔王召見,他喜孜孜地踏進總經理辦公室,卻見陰沈憂鬱有如黑面魔的付墨,頓時就被嚇得不敢出聲。
  
  經過一番冷氣壓質問後,李組長才總算從聖上的發問中,推敲出事情源由,不禁在心裡叫苦連天地哀嚎,老子就真只想討聖上歡喜而已,是哪個王八蛋亂說俺歧視小兔子的啊?
  
  然而事已至此,說再多澄清也無用,李組長只好黯然銷魂地滾回自己的座位哭哭,付墨更是如槁木死灰地瞪著手機發呆嘆氣,不論他打了幾通電話,小兔不是拒接就是關機,想去凌家敲門,卻又怕會惹小兔子更生氣,只好就這樣默默地等待奇蹟。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公司依舊不見兔影,一個星期後,人事部終於忍不住來詢問該如何處理曠職的小兔,但話才出口,就馬上被黑面魔王瞪了出去。
  
  就在這時,一陣少年叫聲忽然在整間公司響起,付墨也立刻跳了起來,「這、這聲音?!」
  
  「雞泥~~~~~雞泥你在哪唷?雞・泥————」
  
  「……」眾職員都汗了。
  
  「拉貝爾,你……」
  
  聞聲衝出的付墨,見大家都在看著他們,便尷尬地連忙將貝兒拉回辦公室。
  
  「你怎麼來了?小兔他……」關上門後,付墨著急地想知道小兔的狀況,卻被忽貼到眼前的東西打斷。
  
  「窩是來送文件的!」貝兒舉著手,把信封用力壓在付墨的臉上。
  
  黑線地撇開頭,付墨將信封接過來,看到上頭寫著大大的辭呈二字,頓時就焉了,「小兔……」
  
  「雞泥!你要慶幸大叔把小琥姊安撫下來了,不然,本來是她要帶菜刀來找你燉雞湯的。」貝兒插著腰嘟嘴道。
  
  「……」
  
  「然後啊,我哥雖然冷冷的,可是他非常保護家人,雖然他說不會對你怎麼樣,但他已經記在心上了,以後嘛……」貝兒揚起下巴賊笑,「嘿嘿,總之小心別碰到他~」
  
  「……」
  
  「最後……」貝兒鼓起兩頰,睜大漂亮的碧眼瞪著付墨,不發一語。
  
  「……你、你在幹嘛?」見他這副怪樣,付墨不禁緊張地吞了個口水,不知這隻小魔頭又想搞什麼怪。
  
  「哼,我以貝兒・拉文德之名……」一向明亮靈巧的碧眼倏地轉冷,板著臉的貝兒彷彿泰特斯上身,渾身散發著駭人的刺骨寒意,有如化身為來自地獄的復仇使者。
  
  咬牙忍住欲發顫的雙腿,付墨頭皮發麻地心想,拉文德家族的人果真不能小看,這傢伙簡直是泰特斯・拉文德的翻版!
  
  首次展現酷帥狂霸跩的一面,貝兒微抬下巴,好一副睥睨眾生的姿態,緊閉的嘴唇輕啟,吐出讓人差點噎死的話——
  
  「詛咒付墨光棍一輩子~」
  
  「……」
  
  老子做啥想太多啊啊啊?!!!某雞泥淚流滿面地在內心狂吼道。

/(。ω。)\   /(>ω<)\  /(QωQ)\  /(>ω<)\

15. 風雲變色

  第一個星期過了,小兔緊張地刷新電子信箱,沒有任何想收到的來信,只好自我安慰地登出。
  
  第二個星期過了,他又刷新一次信箱,仍不見預期的信件,便又失望地登出。
  
  第三個星期,依舊沒有任何回音,他苦笑地登出信箱。
  
  第四個星期……第五個星期……第六個星期……
  
  投去的履歷仍如石沈大海,連封拒絕信都沒有,更別說面試機會,他麻木地關上電腦,趴回床上發呆。
  
  雖然才離職一個多月,一般來說,要在短時間內找到滿意的新工作,本就是還頗需要運氣的事,無須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然而對凌小兔來說,卻不止是這六個星期,而是整整失業兩年多,畢竟上一份工作可說是個難以啟齒的笑話,更上不了履歷。
  
  『那個凌小兔……什麼都不會……怕趕人走會得罪付總……』
  
  『……他的履歷根本幾乎空白,本來要被扔掉的……叫來面試時,問什麼都答不出來……』
  
  小兔把臉埋進枕頭裡,企圖讓自己清靜一點,但那兩人的話,卻始終在腦海裡徘徊不去。雖然明白自己並不優秀,卻也沒想到竟會糟成這樣,以前還能自我安慰地想,因為經濟不景氣,失業率高,所以遲遲找不到工作是很普遍的事,但在親耳聽到別人評論後,就再也無法騙自己了。
  
  前途渺茫,生活毫無方向,他也只能一日復一日的徬徨迷惘,好在跑到紐西蘭開牧場養老的父母最近回來過節,讓他能為準備過年忙碌,暫時分散點心思。為了不讓長輩擔心,大家有默契地將事情隱瞞下來,儘管凌家爸媽似乎仍隱約察覺到什麼,卻也貼心地沒有追問。
  
  抱著枕頭翻個身,他呆望著天花板嘆了口氣,忽然聞到一股類似麵團烤焦的味道,接著樓下就傳來凌小琥和貝兒的吵鬧聲。
  
  「貝兒・拉文德!你在做什麼怪東西啊?!」
  
  「窩、窩烤蛋糕不行喔?!」
  
  「你這是在製造核廢料吧!廚房都被你炸得亂七八糟!」
  
  「逆才炸廚房啦!!窩、窩、窩只是不小心烤焦一小部分而已!」
  
  貝兒怎麼會突然要烤蛋糕?這孩子根本沒下廚經驗啊。
  
  儘管心裡疑惑,一向負責家務的小兔認命地坐起身,走出房門要幫忙善後,餘光瞄到牆上的月曆,才意識到今天是二月十四日,是情人節,也是泰特斯的生日。
  
  悠悠晃晃地來到飯廳,就見貝兒扁著嘴抱腿坐在椅子上,一旁的泰特斯摸了摸他的頭後,張口將那長相詭異的蛋糕吃下肚。
  
  「你幹嘛吃啦?」貝兒焦急地要阻止哥哥。
  
  「貝兒做的蛋糕,哥很喜歡。」泰特斯笑著回道。
  
  「隨、隨便你啦!」
  
  征楞地望著那對如膠似漆的兄弟,泰特斯臉上溫柔的笑意與望著貝兒的寵溺眼神,讓小兔的心裡突然湧起一陣酸意,他緊握雙拳快步走進廚房裡,站在一片凌亂的洗碗槽前,雙眼一紅,眼淚就這麼奪眶而出。
  
  怎麼了?怎會突然想哭?
  
  趁家人還沒注意到自己,他趕緊用袖子抹去淚水,開始動手清理好轉移注意力,然而心底卻有道聲音不斷升起——
  
  『為什麼有人生來就能擁有一切呢?為什麼我那麼努力卻……』
  
  思緒倏地停住,小兔心驚地甩甩頭,暗罵自己在亂想什麼,怎麼能對貝兒有這種想法呢?!
  
  然而,略帶妒意的心思一起,便如洪水般一發不可收拾,即使他極力壓抑那份情緒……
  
  
  『討厭,吃到飽沒了。』
  
  『那麼就只好趁機把眼前的東西全吃完!!!』
  
  『呣,比較想吃剛才的烤駱駝。』
  
  『那你就不要跟我搶啊,妲米姊!』
  
  『我才沒搶,是你手腳慢,小底迪~』
  
  電視正播放《世界古怪食物大集合》,是貝兒跟三位同公司藝人主持的節目,其中正跟他鬥嘴的女藝人叫妲米歐,兩人默契極好地吵鬧爭食,逗得觀眾們哈哈大笑,男的俏,女的美,十足是螢光幕的焦點。
  
  「哇,阿貝仔會主持節目捏,厲害喔!」
  
  「咱們家要出大明星了啊!」
  
  「才、才沒有啦……」
  
  凌家爸媽一人一句的答腔,竟把平日囂張愛搞怪的貝兒逗得滿臉通紅,直想把臉埋進哥哥懷裡,讓兩位家長笑得樂不可支,小琥和汪一全則摀嘴偷笑,等著看某人快要出的糗。
  
  『哥哥抱~~~~~』
  
  『咦?!!!等一下!拉貝爾,我不是你哥!』
  
  『嗚……哥哥不要我……哥哥不愛我……嗚哇——————』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待貝兒醉態百出的畫面出來後,知情的全琥組立刻哄堂大笑,凌家爸媽也楞了一下,就跟著拍桌狂笑,泰特斯低笑地抱住震驚呆住的貝兒,知道這臉皮薄的孩子准要發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會播出來沒有剪掉啦?!!!」
  
  「製作人說……很有笑果,所以決定……保、保留……哈哈哈……」
  
  「笑、笑屁啦?!!!!」
  
  「哈哈哈……誰讓你貪嘴吃那麼多炸啤酒?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來!」
  
  「唉唷!笑死我了!阿貝仔一喝醉就更愛撒嬌了吼?」
  
  「啊啊啊啊!!!窩再也不要出門了啦!!!」
  
  貝兒惱羞成怒地衝回房間,泰特斯忍笑地連忙跟進去哄人,小琥和汪一全仍笑到不停擦淚,父母則指著電視裡正抓著男藝人伊奴德求抱撒嬌的貝兒,不停說這孩子越大越招人疼。
  
  『是啊,有的人就是不管做了什麼,都會備受寵愛……』
  
  一旁跟著呵呵笑的小兔,木然地看著這一切,心底的聲音越來越尖銳了。
  
  
/(。ω。)\   /(>ω<)\   /(QωQ)\   /(=ω=)\   /(〝ω〞)\   /(。ω。)\   /(>ω<)\

  
  「阿貝仔怎麼又醉了?」
  
  「攝影棚裡有人發喜糖,笨犬一沒注意,就讓貝兒吃到酒心糖啦!」
  
  「我去煮解酒湯吧。」望了眼賴在表哥身上撒嬌的貝兒,小兔快步走進廚房,從冰箱裡翻出紅棗、山楂、核桃、橘子、蓮子等材料,一一洗淨去皮取核切丁,才放入蒸碗內蒸熟,接著燒一鍋水加入白糖與冰糖,待糖都融化後,再放入蒸熟的果料,煮沸後,加點白醋和鹽巴,最後勾點薄芡,便大功告成。
  
  由於家裡上從阿公下至小琥都是好酒之人,祖孫三代興致一來就互相尬酒是常有的事,因此照料酒鬼們的工作就落在不善飲酒的小兔身上,解酒湯做來也相當熟練,只是他從沒想到近兩次竟是做給未成年的貝兒喝。
  
  端著做好的果料解酒湯出去,就發現家裡的氣氛不太對勁,所有人都僵著臉不發一語,直瞪向抱著泰特斯吻的貝兒……
  
  吻?!
  
  頓了一下,將視線看回醉得分不清場合的貝兒,小兔不禁也愣住了。
  
  「這是安怎?!」脾氣火爆的凌爸爸,回過神就拍桌跳起來怒問。
  
  「……」總是泰然自若的泰特斯,竟也錯愕地白了臉色,無法言語。
  
  「小孩喝醉了,喝醉了!」汪一全打哈哈地趕緊拉開貝兒。
  
  「對啦!老爸,貝兒喝醉就亂胡鬧啦!」小琥擋在身前,推著父母進書房,「啊我最近寫文卡靈感啦,你們幫我想一想……」
  
  「哥~窩喜歡哥……戀愛的喜歡~」嘟著嘴掙脫汪一全的手後,貝兒又鑽回泰特斯的懷裡大膽告白,氣得凌爸爸暴跳如雷地破口大罵,小琥和汪一全拼命擋駕,凌媽媽搖頭嘆氣,一時間,家裡全亂成一團。
  
  將解酒湯放在桌上,小兔慢慢晃回房間,將一切吵鬧關在門外,照舊登入信箱刷了一遍,仍是沒有任何回覆,雖然汪一全說最近過年的關係,公司大多不在這時招聘員工才會沒有回音,勸他別在意慢慢來,但他知道這不過是安慰罷了。
  
  往後倒在床上,想起方才貝兒親吻泰特斯的那一幕,許多回憶也漸漸浮了上來……
  
  貝兒在他七歲那一年出生,因為筱洋姑姑出了意外,懷胎才七個月就生了,早產的小表弟在保溫箱躺了幾十天,儘管身體很弱,但仍是幸運地活了下來,從那時起,小貝兒就成了所有人傾心關愛的對象。
  
  筱洋姑姑跟凌爸爸差了六歲,是阿公的掌上明珠,抱持老大就是要照顧弟妹的心態,凌爸爸也極疼這個小妹,凌媽媽則嫁夫隨夫,於是愛屋及烏之下,貝兒成了凌家寵兒,脾性像極父親的小琥,自是也把小表弟納入羽翼保護,於是,在他十三歲那年,姑姑與姑丈車禍去世後,全家人就徹底以小貝兒的生活為中心,而他凌小兔也不再是凌家的么子了。
  
  還記得七歲那年跟父母去紐約探望時,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哥哥,抱著剛出院的小貝兒出現在大家面前,後來他才從父母口中得知,筱洋姑姑收養了那孩子,取名叫泰特斯,以後就是他們姊弟倆的表哥了。
  
  記憶中,那小哥哥有雙十分冰冷的眼神,冷得不似活在凡間,卻在看向懷中嬰兒的瞬間變得柔和,而那一幕他至今都沒忘記。
  
  小表弟連這樣的人都收服了啊?當時,他就這麼心想,直到現在都還是無法理解,貝兒到底做了什麼,竟獲得如此寵愛?
  
  眨了眨有些朦朧的眼睛,小兔翻了個身,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吵鬧聲似乎已經減緩,至少從二樓聽不到什麼聲音,估計大家也吵累了。他想起廚房裡的東西還沒收拾,便又起身走出房門,隔壁房裡傳來窸窣私語聲,大概是表哥在哄貝兒睡覺吧。
  
  進到廚房中,對面的書房裡依舊談話聲不斷,看來父母對貝兒的異常行徑仍十分憤怒。他微勾了下嘴角,慢條斯理地收拾鍋碗。
  
  「欸,你在啊?快泡個茶給爸消一下氣。」過來倒水的小琥見他在,便趕緊吩咐道,說完又跑回書房繼續安撫老人家。
  
  「……喔。」
  
  為什麼爸媽這次會氣成這樣?記得他當年出櫃時,老爸也只是唸了他一頓,最後叮嚀他要慎選對象,老媽還開玩笑說可以傳授他馴夫術,也因為這樣,他才能鼓起勇氣去告白,然後……  
  
  「他們是兄弟,不一樣!」
  
  「又沒血緣關係……」
  
  「沒血緣也是兄弟!就叫亂倫!」
  
  「唉呀,阿貝仔還那麼小,根本搞不清楚吧?」
  
  「就說把囝仔接過來給我們帶吧?跟那個泰斯黏成這樣,阿貝仔不出問題才怪!」
  
  「也不是沒試過啊,阿貝仔一離開泰斯就哭,那烏法多(哪有辦法)?」
  
  夫妻倆越討論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即使站在廚房都聽得到。
  
  對了,筱洋姑姑與姑丈去世的那一年,拉文德家的風波不斷,最嚴重的一次是貝兒突然生了場大病,所有人都擔心表哥是否真能一個人好好照顧貝兒,阿公拋下經營的雞場,直接飛去紐約幫忙,父母也為此憂心討論了數月,連他的師長座談會都忘了參加,連他被同學扯壞了襯衫都沒注意到……
  
  輕吁了口氣,小兔將泡了五分鐘的熱茶倒進杯裡,正要端去書房時,就聽到汪一全壓低音量的的驚呼。
  
  「泰、泰、泰哥,你……」只是因為剛好在場,就被一起扯進書房聽凌家夫婦抱怨,汪一全實在覺得尷尬不已,又不好說什麼,於是只能一直擦汗靜默,直到有電話打來,才藉故溜出書房喘息,誰知一開門就見泰特斯站在門前,嚇得他立刻反手關上房,深怕這位老大真的跟凌家爸媽翻臉,「老人家只是講氣話,你別……」
  
  小兔端著茶站在廚房門口,看不到泰特斯背著自己的神情,只知道對方靜默了一會,就轉身走回二樓,微垂的側臉沒有平日的冰冷,也不見一絲情緒,讓人摸不著頭緒,唯有汪一全在原地皺眉沈思,連電話都忘了接。
  
  默默地將茶送進書房後,小兔忽然有股預感,也許,爸媽的希望就要成真了。
  
  果不其然,隔天半夜,泰特斯一聲不說地離開了,留下大受打擊的貝兒在凌家。望著那雙強忍淚光的紅腫碧眼,小兔的心裡頓時湧起一種快感,讓他接下來幾天的心情都舒爽了不少,儘管那尖銳的聲音也一天比一天刺耳了……
  
  『原來,天之驕子也有這一天!』
  
  『反正你有那麼多人疼愛,不缺這一個吧?』
  
  『誰說你想要什麼就一定有?這不跌跤了嗎?』
  
  『活該!誰讓你天生就要佔那麼多優勢?』
  
  「小兔哥,你者摸惹?」
  
  一句帶著輕微鼻音的嗓音打斷小兔的思維,他征楞地回神看向眼前的漂亮少年,用冰水消腫都無法掩飾哭了好幾天的大眼,此刻正用無辜的擔憂眼神注視自己。
  
  「你不開心嗎?誰惹你生氣啊?」
  
  「我……」
  
  『我看起來很生氣嗎?』
  
  小兔頓時語塞了。
  
  疑惑地偏頭望了會後,貝兒似想起什麼,連忙從口袋摸出一條巧克力,揚起甜笑雀躍地遞過去,「巧克力給小兔哥疵,心情會好很多唷~」
  
  「……我、我沒事!」沒有接過巧克力,小兔驚慌失措地轉身回房,將門在錯愕的貝兒面前關上後,他抱著頭蹲坐在地板上,在心裡崩潰地大喊——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為什麼你還有心情顧慮別人?』
  
  『你幹嘛要來安慰我?!』
  
  『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身邊?』
  
  『你不存在就好了!』
  
  『你……』
  
  『天!我在想什麼?我怎麼能這樣對貝兒?!我怎麼可以希望他沒出生過?』
  
  愧疚、自卑、厭惡、悲憤……等等,這些從未在他成長過程中正視過的情緒,在此刻如潰堤般全數爆發,迅速地將他淹沒。
  
  『我果然是個沒用的討厭鬼,活該一輩子沒人愛,活該被人玩弄……』
  

/(。ω。)\   /(>ω<)\  /(QωQ)\  /(>ω<)\

 

16. 因為喜歡所以喜歡?

  自那天不歡而散後,已過了三個多月,不論付墨打了幾次電話,傳了多少滿是歉意的簡訊,都毫無回音,幾次去小兔家也被擋在門外,最後還乾脆學電視劇淋雨等整夜,結果卻只等到一位看不下去的老實人。
  
  「回去吧,有緣沒緣,不是你說了算,付先生還是好好保重自己吧。」將手中的傘遞給他,汪一全苦口婆心地勸道。
  
  凝視手機裡小兔的偷拍照,他重重地嘆口氣,終究還是沒敢按下撥號鍵,其實能說的除了道歉,也只有道歉,再多的他也不敢奢望,儘管如此,想見小兔的念頭卻仍無法消停,究竟是何時變得如此不能自拔的呢?
  
  小兔子啊,小兔子,如果時間還能重來的話,我保證那晚絕不碰你……欸,不是,應該是即時阻止你聽到不該聽的……也不對,應該是一早就坦白說了……
  
  想到這,他忽然嗤笑一聲,要真能時光倒流,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好好珍惜,現在哪來那麼多後悔藥?抹了把疲倦的臉,眼前的公文也無心批閱了,付墨看了下手錶,見時間差不多,便起身離開辦公室。
  
  走進電梯裡,鏡子裡映出一位長了滿下巴鬍渣的男人,若是以前的他,肯定會趁沒人時東照西擺一番,最後在心裡下個『哥連頹廢都特帥』的結論,但現在的他完全沒這個動力,心情低落鬱悶之下,他已失眠了好一陣子,想著不如把握時間工作,就瘋狂熬夜加班,儀容也沒心思打理,反正唯一想吸引的對象已經不想再見他了。
  
  走在前往預約取物處的路上,經過一家咖啡廳,他偏頭看了下店名—歐堤拉,印象中似乎聽誰說過……
  
  『……貝兒曾在那打工呢,好像店長的妹妹跟他是同公司的藝人,他們挺要好的……』
  
  對了,那天是聖誕節後的第三天,設計部門有位女職員生日,大家訂了這家的蛋糕慶生,小兔當時邊吃邊這麼說,笑著的嘴角還沾了塊白色的奶油,真是可愛極了!
  
  想起兩人那短短幾日的相處,付墨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即又想起小兔哭泣的容顏,心情又再次墜至谷底。
  
  小兔子,能再見到你就好了,就算只是看看也好,小……小兔子?!
  
  走過櫥窗的腳頓時停步,他訝異地瞪著玻璃內的熟悉身影,呆了幾秒後,就轉身退至咖啡廳入口,推門而入。
  
  「歡迎……」凌小兔穿著咖啡廳的制服,回身驚見付墨,還是邋遢大叔化的付墨,他錯愕地愣了一下,就連忙要往後跑。
  
  「小兔!」付墨下意識想拉住他,卻沒來得及碰到衣袖,人就一溜煙地跑開了,於是他只好呆站在原地,落寞地看著小兔消失在廚房門後。
  
  天啊!怎麼會又碰到他?
  
  驚慌地躲進廚房後,小兔抱頭蹲在地上愁眉苦臉。
  
  由於投去的履歷表都毫無回音,情緒越漸低落,加上個月發生那件事,小琥雖想幫忙卻因父母堅持而愛莫能助,接著泰特斯離開了,貝兒每日強顏歡笑,卻不難看出眼底的鬱鬱寡歡,因此家裡的氣氛變了不少,在這情況下,他的精神也更加消沈了。
  
  最後,父母終於看不下去,商量著辦法分散他的注意力,別老窩在家裡,於是貝兒就跑到歐堤拉拜託店長帕里歐收留他。
  
  居然連打工都要讓年紀最小的貝兒幫忙……
  
  當時,他看著明明自顧不暇卻還擔憂自己的小表弟,不禁如此苦笑心想。
  
  「別在這擋路,去招呼客人!」
  
  忽然一隻手提起小兔的後領,把他扔到外場,帕里歐笑咪咪地堵在廚房門口,斷絕他所有逃脫的生路。
  
  瞧對方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小兔知道這是店長發威的前奏,只好勉強硬著頭皮,拿起一本菜單走去付墨的位子,目光飄疑不敢直視地說:「請問要點什麼?」
  
  被帕里歐請到窗邊坐下後,付墨就一直翹首盼望,總算盼來朝思暮想的兔子,立刻就情不自禁地呼喚:「小兔……」
  
  撇過頭咬了咬嘴唇,小兔瞄見帕里歐在不遠處笑看,只好又問了一次:「……請問要點什麼?」
  
  總算意識到小兔的處境,付墨這才趕緊說:「咖啡吧。」
  
  「請稍等。」強自鎮定地說完,小兔立刻就要轉身離開。
  
  付墨見狀,又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懇求,「小兔,我們談一談好嗎?」
  
  「我、我、我在工作,請不要打擾!」驚嚇地收回自己的手,小兔像被鬼追趕似地奔回吧台蹲下,彷彿連一根汗毛都怕被付墨看到。
  
  「……」收回落空的手,付墨苦笑地望著吧台,乾涸數月的心總算稍活了起來。
  
  從那天起,付墨就三不五時地往歐堤拉跑,隨便點了道餐和咖啡,就一直坐著,即便說不到話,但能一直看著也好。
  
  怎麼又來了?他到底還想怎麼樣啊?
  
  對於付墨這種牛皮糖行徑,小兔真是煩得不得了,但對方是以客人身份進來,除了像個癡漢一直盯著他之外,也沒做什麼,實在沒理由趕人走。回頭偷瞧了眼帕里歐的笑臉,他只好內牛滿面地硬著頭皮,忍住那甩不掉的視線繼續工作。
  
  漸漸地,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付墨依舊不改,唯一變的是恢復光潔的下巴及俐落的髮型,每天整齊清爽地出現在心上兔面前。
  
  『小兔煮咖啡的表情,真可愛~』某客人悄悄地花癡笑了下。
  
  『他在亂笑什麼啊?我臉上又沒什麼……』某服務生稍撇過臉地在心裡嘟噥著。
  
  而小兔,似乎也開始習慣被他注視的感覺了。

/(。ω。)\   /(>ω<)\  /(QωQ)\  /(>ω<)\

  「付・墨!」沒想到來探小兔的班會遇到凌家公敵,貝兒插腰瞪眼地問:「逆在這裡幹嘛?!」
  
  「……來吃飯。」看到這專搞怪整人的小魔頭,付墨覺得有點頭痛,但轉念一想,這小鬼的星運不錯,近來人氣頗旺,怎麼說也算是小有名氣的公眾人物,不至於公然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吧?
  
  果然,貝兒四處張望,見店裡不少人,便只好嘟著嘴在他對面坐下,壓低聲音說:「窩才不信!就這麼剛好在小兔哥打工的店裡吃飯?」
  
  「只是吃飯喝咖啡而已。」沒打算爭辯什麼,付墨直接了當地說。
  
  「你……啊嗚!」貝兒還想說什麼,後領就忽被提了起來,轉頭看去是笑瞇瞇的帕里歐,「哈嚕~啪哩哥!」
  
  「拉貝仔,別打擾客人用餐。」對付墨點頭示歉後,帕里歐就拖著他往廚房走去,「這麼閒就來幫忙吧。」
  
  「窩又沒流很多汗哪裡鹹啦?!」
  
  「……做完有蛋糕吃。」
  
  「好耶~要做捨摸?」
  
  見貝兒一進來就跟店裡的人玩鬧成一團,小兔悄悄嘆口氣,微拉嘴角勾著淺淡的弧度,拿起咖啡壺和水壺為杯底已空的客人添水續杯。
  
  「怎麼突然不開心了?」
  
  機械性地輪完幾桌後,就忽然聽到一聲關問,他楞了下抬起頭,竟是付墨擔憂地望著自己,被看穿的尷尬頓時襲上心頭,他不禁有些慌地說:「不、不關你的事!」
  
  沒想到會被人發現心事,尤其還是那個最想躲避的付墨,小兔紅著臉丟下一句話,連咖啡都忘了續就走掉,不理身後落寞傷神的人。
  
  幹嘛現在才裝出關心的樣子?他到底想幹嘛啊?
  
  放好咖啡壺,小兔隨手收了幾個盤子進到廚房,就見貝兒捏了顆奶油草莓迎面跑來,燦笑地說:「小兔哥疵~」
  
  「欸?唔……」來不及說什麼,草莓就被塞進口裡,香甜的味道頓時在嘴裡化開,小兔嚼著草莓,望進貝兒晶亮清澈的眼底,忽覺心裡一陣悶疼,便忍不住移開視線。
  
  「者摸惹?不好疵嗎?」貝兒疑惑地看著他問。
  
  「好、好吃……」小兔低下頭將空盤放好後,就又轉身走回外場,「我繼續去忙了。」
  
  貝兒眨了眨眼,不解狀況地歪了頭,帕里歐不動聲色地朝他們看了一眼,就繼續埋首做事。
  
  「你又做了什麼事惹小兔哥不高興?」貝兒臉黑黑地飄回付墨對面,直覺地認為是這壞男人的錯。
  
  「?」付墨征楞地說:「小兔他怎麼了?」
  
  「才鼻要告訴你!」貝兒托著臉頰抵在桌上,睜大眼睛直瞪著付墨,鄭重宣示:「窩決定要每天來監視你,免得小兔哥又被你欺負了!」
  
  「……」付墨無語了。
  
  於是乎,歐堤拉的觀兔區又多了一個人,貝兒只要沒課或沒通告,就會到歐提拉來探班兼監視付墨,日子一天天地過去,疑似過動症坐不住的貝兒跟滿腹心事無處發洩的付墨,就漸漸聊起天了……
  
  「你幹嘛每天都來啊?不用上班喔?」
  
  「你不也要上課趕通告?」
  
  「窩是要保護小兔哥!」
  
  「我只是想看看他。」
  
  「看他幹嘛啊?他又不喜歡你,你對他又壞!」
  
  「我知道,但就是想看著他,想知道他過得如何。」
  
  「……」
  
  「我以前真的對他不好,從來沒關心過他,連他說過的話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窩聽說了。」
  
  「這些日來,我每天看著他,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少,你知道嗎?原來小兔有咬嘴唇的習慣,每次看他算帳找零時,都會咬著嘴算數……」
  
  付墨零零碎碎地說著,貝兒靜默地聽著,最後才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你只是因為愧疚才以為喜歡吧?」
  
  「為什麼這麼問?」
  
  貝兒支著臉若有所思地說:「像有些人把親情誤以為是愛情,或是因為同情或感激才去喜歡,但其實不是因為愛情而喜歡?」
  
  「你才幾歲啊?想這麼多有的沒的?談過戀愛了?」
  
  「要、要你管啦?!」
  
  覺得貝兒剛才的表情認真得有趣,付墨不禁摸了下他的頭,「為什麼喜歡很重要嗎?到最後不都還是喜歡?不都是愛?」
  
  「……」
  
  「我喜歡小兔,真的很喜歡……」付墨喝了口黑咖啡,舌壘上的苦澀令他稍皺了眉,「可惜我不懂,所以傷了他。」
  
  「……」悶著臉不語的貝兒,掏出隨身的巧克力放入嘴裡,微蹙的眉頭才總算鬆開,他將視線移到手中的包裝紙,邊聽著付墨絮絮叨叨,邊折出一顆小星星,最後在臨走前將小星星彈進付墨的衣領裡,留下一串調皮的嘿嘿笑聲跑開。
  
   無奈地取出小星星,付墨不禁笑了一下,而後收進口袋裡,繼續看著心愛的小兔。
  
  「喂,付蔥雞泥!」
  
  幾天後,貝兒突然再次用起這詭異的稱呼,聽得付墨差點被口裡的咖啡嗆到,但不知為何,他卻氣不起來,反倒有種哭笑不得的親切感,「什麼事?」
  
  「窩明天要去西藏一個禮拜拍節目,所以先來警告你,不可以趁我不在時就對小兔哥亂來喔!」
  
  「……」見這小子人小鬼大地裝威嚴,付墨忍不住笑著比個敬禮手勢,「Yes, sir!」
  
  站在吧台看著變得有說有笑的兩人,小兔咬了下嘴唇,就低頭繼續擦杯子。他想起今早好不容易收到的幾封回信,卻都是只是客氣委婉的幾行字,表達已找到人選的歉意,而自己竟也覺得麻木了,再無動力去投新的履歷。
  
  反正現在這份工做得也還行,對吧?
  
  將玻璃杯擦得一絲不垢,小兔凝視玻璃折射出自己的倒影,恍惚之間,他突然不知道這一切的意義,彷彿身陷濃密的灰霧中,一片茫然。
  
  『我……到底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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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翻滾吧!小兔子!

  「歡迎光……」聽到門邊的風鈴響起,小兔站在吧台裡抬起頭,招呼聲卻在見到來人時停住,「表哥?」
  
  冰冷的視線掃過小兔後,泰特斯環視咖啡廳一圈,就找了角落的位子坐下。三天前收到汪一全的電話,得知貝兒去西藏拍完節目回來重病住院,他就連忙趕來台灣親自照看,直到今天才總算退燒,在醫生宣布病況好轉後,他就趁貝兒清醒前離開醫院,直接過來這裡。
  
  小兔下意識地望窗邊座位看去,才想起付墨前天說要去南部出公差一星期,他稍吁了口氣心想,幸好!不然表哥不知會怎麼……我、我管那個人幹嘛啊?
  
  甩甩頭把腦海裡的那傢伙拋開,他趕緊拿了份菜單遞過去,「表哥要喝點什麼嗎?」
  
  沒有接過菜單,泰特斯僅是直視著小兔,湖綠色的眼瞳深沈得令人看不透,平直的薄唇吐出四個字:「義式濃縮。」
  
  冷冽平淡的聲音讓小兔不禁瑟縮了下,他收回拿菜單的手,結巴地說:「好,請﹑請稍等。」
  
  不知為何,平時煮得很順的濃縮咖啡,這次卻弄得手忙腳亂,他沒由來地感到不安,直覺表哥過來絕不是只想喝咖啡而已。
  
  「你的咖啡。」
  
  戰戰兢兢地端著咖啡過來,小兔緊張得差點讓咖啡溢出來,然而泰特斯卻看也沒看一眼,只是淡漠地收起閱讀公司信件的手機,說了聲:「坐。」
  
  直覺地聽令坐下後,才想起自己正在上班,小兔立刻轉頭看向帕里歐,見對方點頭表示沒關係才又轉回來,但視線一觸及泰特斯的面癱臉時,又忍不住垂下盯著桌面。
  
  「這邊工作如何?」端起咖啡聞了下後,泰特斯未嚐一口就將它放下。
  
  「還、還好。」小兔緊張地小聲回道。
  
  似乎不滿他這模稜兩可的回答,泰特斯稍厲聲地重問一次:「好還是不好?」
  
  「好。」小兔嚇了一跳地縮起脖子。
  
  「打算轉行了?」
  
  「嗄?」
  
  突然的問題讓小兔愣了下,才聽到泰特斯再問:「不做廣告設計了?」
  
  「……」聞言,小兔便又低下頭,紅著臉心虛地說:「找﹑找不到……」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是出於無奈,不過,這樣的理由對泰特斯來說,並不算是個答案。
  
  「所以?」
  
  所以……什麼?
  
  茫然地眨了下眼,不懂泰特斯為何這麼問,腦海更是一片空白,儘管自己向來遲鈍,但小兔仍察覺到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只得小心翼翼地吞了個口水回答:「……不、不知道……」
  
  冷眼看著小兔半晌,泰特斯緩緩地說:「四年又五個月。」
  
  什麼四年五個月?
  
  小兔不解地抬頭望向泰特斯,卻在聽到對方的下一句話時,頓時一愣。
  
  「四年又五個月了,你卻一點長進都沒有。」
  
  「……」
  
  「不論他負不負你,最辜負你的人是你自己。」
  
  「……」
  
  「一次跌跤就爬不起要人扶,四年後又在同一個地方跌倒。」拿起咖啡啜了口,泰特斯微勾了下充滿冷意的嘴角,「這次,你又打算在角落窩多久?」
  
  「……」
  
  一針見血的批評,讓小兔再次縮起肩膀,兩眼一紅,就低下頭咬住嘴唇,想忍住眼角的溼意,卻抵不住泰特斯一再拋來的嘲諷。
  
  「別人當你是玩具,你卻把自己當廢物,付墨還高捧你了。」
  
  「……」犀利的言詞,字字如針刺進小兔的內心,輕易地將他堆砌多年的城牆戳出裂痕,悲憤、羞愧、哀怨、無力、絕望、不安,封閉已久的複雜情緒立即就潰堤爆發,隨著豆大的淚珠衝出眼眶。
  
  聽著那斷斷續續的嗚噎聲,泰特斯靜默地啜著咖啡,臉上絲毫無任何波動,彷彿眼前的人如何皆與他無關,待咖啡喝盡後,他慢條斯理地抽出紙巾擦完嘴,透著冷意的視線才緩緩移向仍在啜泣中的小兔。
  
  「給你四年時間。」從上衣內袋裡取出一個信封,擺在小兔面前,他冷聲說:「到我公司來,從底層做起。」
  
  「倘若四年後你還原地不動,就隨你自生自滅去,反正以我拉文德家的財力,不差多養你一個廢物。」
  
  放了張付咖啡的鈔票後,泰特斯站起身,食指在桌面輕敲一下,留下最後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你要當怎樣的人,想清楚。」
  
  ……當怎樣的人?
  
  怔楞地於朦朧視線中看著信封,小兔不知該如何找出答案,只能頹著肩膀垂淚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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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喝點水。」
  
  輕放一杯水在小兔面前,帕里歐在對面的椅子坐下。見泰特斯都離開一陣了,小兔仍獨自坐在角落哭,他心想反正現在店裡人不多,便索性叫阿鬼顧一下外場,自己來暫時充當知心哥哥。
  
  「謝謝。」紅腫的雙眼看向這位年輕的店長,小兔哽咽地道了謝後,拿起水喝了幾口。
  
  「原來你有廣告設計的才華?早知道我就不用每天畫本日特餐畫得那麼辛苦了哪~」微瞇起天藍色的眼睛,帕里歐輕笑地說。
  
  「也、也不算什麼才華……」慌亂地擺擺手,小兔羞愧地低下頭,「明明還差點畢不了業……」
  
  「但那畢竟是你選的路,不可能完全沒學到東西吧?」帕里歐笑道。
  
  聞言,小兔低頭苦笑地說:「沒天分也是一樣…..」
  
  興許是被泰特斯揭開了未曾痊癒的瘡疤,也或許是對帕里歐這樣的旁觀者有些信任感,小兔忽覺胸口有股悶氣似欲奔出,嘴巴也不自覺說出從未跟人提過的事,「我從小就這樣,腦袋不好,學什麼都慢,什麼都表現平平……」
  
  「全家就我最一無是處了……」說到這,小兔紅腫的眼眶又不住泛起淚光,「連最小的貝兒都有自己的事業了,而我卻……」
  
  「呵,那些事不過是表面,要說多少有多少,我認識的人隨便都可以扯一大堆,像是廚房那個笨鬼或者我未婚妻,甚至我家小妹也有自己的事業,現在連感情也一帆風順……」撐著臉頰細數完身邊的人,帕里歐淡笑地注視小兔,「但你以為那些事是只要說『一、二、三』就能得到的嗎?」
  
  「……」明白對方欲表達的意思,但他就是無法控制這份自卑感,小兔喪氣地頹下肩搖頭。
  
  見他這反應,帕里歐沈吟地說:「其實我蠻討厭對別人說『你要這樣、你要那樣』之類的話,因為聽的人不見得會照做,甚至會產生反感……啊,當然,訓練員工時例外。」
  
  「不過,這種命令式的句子,在整理自己的想法時,就相當好用,聽自己的聲音時是再方便不過了。」
  
  「聽自己的聲音?」小兔疑惑地重複對方的句子。
  
  點點頭,帕里歐率先丟出一個問題,「你『想要』什麼呢?」
  
  「我想要……」小兔楞了下,才遲疑地說:「……想要被人看到,想要被人需要,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想起自己長久來被忽略的感受,嫉妒的怨念又衝了上來,讓他不禁皺起臉,自我厭惡感亦隨之而生,眼淚也就又飆了出來,「我、我、我討厭、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做……」
  
  「然後你就哭了?」帕里歐忍不住笑了下。
  
  「因為、因為不知道、怎麼辦嘛……我怕、我怕又失敗了,怎麼辦?」小兔抽搭地說。
  
  稍收起笑意,帕里歐支著下巴說:「並不是說哭不好喔。老實說,你在我店裡已經做到了你想要的那些——被客人看見、被客人需要、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但你還是不滿足,原因在哪?」
  
  做、做到了?
  
  困惑地看著對方,小兔也茫然了,那是為什麼?因為……因為……
  
  「他們……不是重要的人啊……」呆楞地脫口說出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店長面前說了什麼,連忙焦急解釋:「啊,我、我不是說客人不重要,我是說不是我在乎的人,啊不我不是說我不在乎客人……」
  
  「我知道。」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帕里歐笑著輕拍他的頭,「所以你的要求是更貪心的,貪心很好。」
  
  「更貪心的?」小兔不解地歪著頭。
  
  「再多的想法,不去做,一切都不會開始。」帕里歐認真地注視小兔的雙眼,「你貪心地渴求別人的重視,但可有實際去做什麼嗎?」
  
  「……幫忙打掃、煮飯、聊天解悶……」緩緩說出自己平日總在做的事,思緒也漸漸移到某個人身上,小兔頓時就難過地哽咽起來,「不管他需要什麼,我都有很努力去做啊,可是、可是……最後還是被丟下了……」
  
  呃,看來是不小心戳到什麼了?有些困擾地笑了笑,帕里歐無奈地說:「對方如果是往反方向跑,追的人再努力也到不了終點,我想你現在的情況就類似那樣吧?」
  
  「趁年輕還有時間體力,做點改變,別那麼早就肯定自己會失敗。」似想起什麼,帕里歐笑著說:「說起來,你也從連歡迎光臨都說不好,到現在能好好全程服務客人了呢,我認為你的潛力挺好的!」
  
  改變……
  
  該怎麼變?
  
  迷惘地重複著對方的話,小兔如同站在看不到路徑的迷霧中,內心是一片徬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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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來到病房跟小琥換班,小兔走至病床邊,見貝兒歪七扭八的睡相,不禁哭笑不得地幫他擺好手腳。
  
  姊也真是的,顧著趕稿寫文,連被子落了都沒注意到,要是貝兒著涼加重病情怎麼辦?
  
  邊在心裡碎碎唸地抱怨小琥的粗心大意,小兔小心地避開點滴線管,替貝兒將被子蓋嚴實後,就發現落在枕邊的手機,他拿起手機欲放在桌上,卻不甚按到螢幕鍵,螢幕畫起一道波紋後,就秀出一篇日誌,似乎是貝兒睡著前剛寫的。
  
  本來沒打算偷窺的,但餘光瞄到一些有趣的字眼,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竟是一篇錯字連篇的小筆記——
  
  『標題:妲米勾與乾哥的獵奇愛情史—XX篇
  
    在妲米勾對乾哥死纏爛打的窮追猛打之下,他們兩人終於糾纏不清的在一起了,真是可嘻可呵啊~
  
    P.S.這次用了好多成語,窩真是學中文的天才啊!』
  
  天,這是什麼啊?!
  
  充滿搞怪逗趣的用語,讓小兔噗哧一聲後摀住嘴巴,窩到角落無聲地捧腹狂笑,待肚子笑痛得受不了後,才終於喘著氣地坐回椅子上歇息。
  
  好奇貝兒究竟寫了多少這種東西,手指不自主地按了返回鍵,跳回日誌首頁,將捲軸往下拉去,果真滿滿的惡搞筆記,都是關於他在演藝圈認識的朋友們,不論是男女老幼,亦或前輩後輩,只要有與拉貝爾來往,全無一不漏地記在上面。
  
  又看過一篇關於「藍莓豆腐」的筆記,裡面的里歐娘娘與藍色短XX等稱呼,讓小兔笑得快暈過去,他輕拍著胸膛心想,真是好久沒笑得這麼激烈了。
  
  意猶未盡地又往下拉去,卻在整頁面的搞笑筆記中,看到一篇英文日誌,他楞了一下,忍不住好奇地點進去,仔細解讀行數不多的英文,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去……
  
  『我好想你,也想念爹地,想念媽咪,想念小時候,爹地把我抱起來飛高高,媽咪幫我們畫兄弟歷險記,然後你牽著我的手一起追松鼠玩,要是能回到那時候,該有多好?
    
    那時的我還不懂,那時的你也不知,那時的我們,笑得最真了……』
  
  呆楞地放下手機,小兔望向貝兒的視線逐漸模糊了起來。雖然隱約能感覺到貝兒藏有心事,卻總因那燦笑開朗的笑容,忘了這差點同父母喪生在那場車禍中的孩子,經歷過的痛就連成年人都未必能承受得起。
  
  貝兒,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思緒恍惚地回到下午時的對話,帕里歐問他想要什麼,讓他做些改變……
  
  
  『我曾希望自己能變得像貝兒那樣,活潑又受大家喜歡,還有像表哥那樣的人在身邊呵護著……』他苦笑地說:『不過,怎麼想都做不出來,所以只能羨慕著……』
  
  『像某人的人,充其量也只是二號,你就是你,只有你能成為你。』帕里歐笑著朝一旁看去,『啊,有那樣的人在一旁呵護,拉貝小子也有點運氣的成分吧。』
  
  『嗯,他從小就這麼被大家寵愛著,有時都忍不住嫉妒他……啊!你、你別告訴貝兒!我、我沒有討厭他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見他慌亂的樣子,帕里歐淺笑地擺手說:『不要緊的,我明白。就像會嫉妒有錢人一樣,這是很自然的情緒。』
  
  『也、也不到那種地步啦。』他羞愧地低下頭,小聲地說:『就是會有種……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大家的目光就是會被他吸去,而我不管多努力幫忙都一樣,那種被冷落的感覺更……就讓我有時會忍不住……但又捨不得討厭他。』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啦,總之……還是羨慕居多吧?尤其是看到表哥這麼疼惜他,就也夢想著有人這樣對我,結果……』
  
  結果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心碎,想到這,他不禁沈默了下來。
  
  聽他這麼說,帕里歐忍不住苦笑了,『他不可能什麼都沒做啊,身為藝人就是必須展現光鮮亮麗的一面給觀眾看嘛!』
  
  『反、反正……我就是這麼平庸,想改變又害怕,也不知要怎麼改……』
  
  『平庸?』帕里歐偏了下頭,輕笑地說:『怕失敗就不前進,不就只能原地打轉了嗎?那你再過一百年也不會被注意的。』
  
  
  眨了眨看不清前方的眼睛,小兔抬手抹去臉上的淚痕,吸了吸鼻子地將手機退出頁面後放回桌上,就忽然聽到一聲呢喃——
  
  「雪花糕……疵……」
  
  見貝兒咂巴了下嘴後,就側身翻向小兔蜷成一團,將臉埋進被單裡,他就忽然想起不知曾在哪看過的心裡測驗,說這樣窩起身子的睡姿表示缺乏安全感,難道貝兒其實也很不安嗎?
  
  「但你仍是那麼努力地向前進,對吧?」伸手將被單拉起一個洞隙,免得這孩子被悶壞,小兔輕聲地低語著,心思似乎也漸漸明朗了。
  
  『前進……往哪裡?』
  
  『這只有你才知道吧?至少要成為你自己能夠接受的自己?』  
  
  能接受的自己……
  
  取出泰特斯留下的信封,裡面是一張飛往紐約的單程機票,日期訂在五月初,小兔似乎意識到什麼了,即使現在還無法肯定究竟想變成怎樣的人,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
  
  四年時間……
  
  表哥其實早就發現了吧?所以給了四年多的時間觀察,可惜我讓大家失望了,這次他又給四年時間,若再不把握,就真的無可救藥了吧!
  
  『……就當作是給自己人生一個轉變的四年如何?如果努力這四年能得到幸福的四十年,那也挺不錯的,不是嗎?』
  
  托著下巴回想往事,帕里歐露出感嘆的微笑,『說起來我也是努力了好幾年,才能夠獨當一面,四年根本不算什麼呢~』
  
  『……為了存錢買店面,我到處打工賺錢學手藝,但因為學了太多雜學,反而沒一種專精,剛開始要創業確實很辛苦,還要養我家小吃貨妹……』
  
  『但那個時候我一天只睡兩三個小時呢, 總覺得睡覺很浪費時間。不過現在沒辦法這麼幹了,身體健康要緊……』
  
  聽著帕里歐的創業史,小兔訝然了,看不出這位僅二十七歲的年輕店長,竟有過如此多年的艱辛歷程,他低頭看著機票,似有所悟地說:『其實想起來,大家也都曾很辛苦過,也許一直以來,我都努力錯方向了吧?』
  
  帕里歐伸手揉揉他的頭,笑著說:『很少在選擇的當下就知道對或錯,連我自己也說不準拋棄家族事業選擇開店到底對不對,不過起碼我養得活自己,也過得很開心。』    
  想起那帶著一點傻勁兒的笑容,小兔謹慎地收好那足以改變他一生的機票,再看回貝兒那稚氣睡相的視線裡,也多了下定決心的光芒。
  
  雖然還是有點害怕,但我會再努力去試一次的。
  
  貝兒,我們一起加油吧!

/(。ω。)\   /(>ω<)\  /(QωQ)\  /(>ω<)\

18. 不了了之的結局?

  正式辭去歐堤拉的工作後,小兔開始四處奔波為準備出國事宜而忙碌,雖說以前寒暑假跟家人去過紐約不少次,但真正要在那生活就又是不同的狀況了,光是工作簽證等等入關居留文件,就是相當麻煩瑣碎的程序,所幸泰特斯老早就打點好關係,簽證很快就發了下來,接著就等貝兒痊癒出院,讓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好好道別。
  
  「表哥雖然嚴厲,說話狠了點,卻是為你好,你過去後要好好努力,但也別忘了照顧自己。」不捨地放開弟弟,小琥難得展現自己柔性的一面。
  
  「我知道。」姊弟倆從小就從沒分開過,忽然離開生活二十多年的家,小兔心裡有許多不安與不捨,卻也有對新人生的希望。
  
  「小兔哥~」貝兒抱住小兔蹭啊蹭的,「我會很想很想你的……」
  
  「只是去四年而已,貝兒有空也能來……啊!」話說到一半,才想起貝兒與表哥兩人目前的尷尬關係,小兔立刻收了聲,擔憂地望著他,心中暗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嘻!」貝兒揉了揉臉,露出一個可愛的燦笑說:「迷溫題(沒問題)!窩有空一定去看小兔哥~」
  
  見狀,他們不禁在心裡感慨,這孩子又來了!每當貝兒突然刻意用怪音講話時,就是在掩飾內心的真實情緒。明知道他是在為誰傷神,偏偏泰特斯又不准他們透露自己來過的事,貝兒也倔強地不肯示弱,無奈之下,他們只好配合假裝沒看見他眼底的哀傷,至於小兔的事也只得編說是表哥打電話安排的。
  
  笑著摸了摸貝兒的頭,小兔遲疑了會,還是決定開口,「貝兒……」
  
  這時,門鈴忽然響起,貝兒似能察覺小兔想說什麼,就立刻笑著往門邊跑去,「窩去開~」
  
  「……」
  
  急於逃避話題之下,貝兒連先確認是誰都忘了,就直接拉開門,見到來人後,不禁一愣,「欸,雞泥?」
  
  聽到這獨一無二的稱呼,小琥頓時臉色一變,立刻衝過來凶神惡煞地大吼:「你過來幹嘛?」
  
  「我、我只是想找小兔說點話……」付墨緊張地站在門口,神情既疲倦又焦慮。他出差一個多星期,一回來就馬不停蹄地衝往歐堤拉,等了好久卻不見小兔的身影,直到人家快打烊了,他終於忍不住去問店長,才得知消息。
  
  「說個屁!老娘沒拿刀招呼你就該偷笑了!」小琥想也不想地粗聲罵道,手一揮就要關上門。
  
  「我……」付墨連忙抵著門,探頭看向屋內,也不管自己會不會被門夾死,「小兔,我知道你要走了,求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不好!!」小琥立刻就幫小兔拒絕。
  
  注視著付墨憔悴的神情,貝兒想起兩人先前的談話,便不忍地拉了拉小琥的手,軟聲呼喚:「小琥姊……」
  
  「小琥,冷靜點。」在旁觀察好一會的汪一全終於出聲了,他伸手搭在小琥肩上,將她稍微拉開,「這事還是讓小兔自己決定吧。」
  
  「小兔,我求你!」付墨哽咽哀求道。
  
  活了二十五個年頭,他從沒這麼害怕過,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小兔,害怕自己再無法找到小兔,害怕他跟小兔之間連一點微薄的連繫都沒有,害怕小兔真的完全走出他的世界,連一丁點可能都不再有,這時的他,形象也好,尊嚴也罷,全都不在乎了,只願能抓住這唯一的機會。
  
  「……」想起這一個多月來,付墨都會來歐堤拉默默地看著自己,風雨無阻,再見他如此狼狽卻又堅持著,小兔終究仍是心軟地點了頭,「就在門口可以嗎?」
  
  聞言,付墨開心地連忙點頭,「好!好!好!」
  
  看著小兔走出玄關關上門,三人立刻轉戰到窗戶旁偷窺。貝兒踮起腳往外張望,忽覺身後有一龐然大物籠罩,便轉頭一看,「嚇,大叔!這麼晚了,泥怎麼還在這啊?」
  
  「呃,這個……」習慣性托了下眼鏡,汪一全臉微紅地飄移視線,不敢直視貝兒那雙雪亮的大眼。
  
  「……」以往都會拍胸脯保證Cover好姊妹的凌小琥,這次竟一反常態地不發一語,死盯著窗外不回頭,彷彿對他們的對話一點都不感興趣,惟有稍紅的耳根出賣了內心的羞怯。
  
  「哪個啊?」然而,貝兒此刻的焦點全放在自家大叔身上,因而忽略了小琥那不自然的反應,直追著汪一全不放。
  
  「咳咳!小孩不要問那麼多!」怕捱不住死小魔頭的逼問,汪一全索性使出年齡差的老梗招。
  
  「哼哼哼,這時候又把我當小孩了!略~~」不滿地對汪一全吐舌做鬼臉,貝兒抱起腳邊的喵克利,嘟著嘴說:「果然地球人都是善變的,還是我們喵星人最好嚕,對不對?喵克利~」
  
  「喵~」
  
  「對呀,窩也最愛喵克利了唷~~」貝兒將手中的小貓放在臉邊蹭啊蹭,儼然真不當自己是地球生物的一份子了。
  
「……」

於是,汪一全與凌小琥兩人只好抖著嘴角,有默契地朝玻璃窗翻了個白眼,各自在心裡吐槽了。
  
  門外,站在路燈下的兩人,卻是一陣靜默無語。
  
  「……」低頭直直看著腳尖,小兔的感覺相當複雜,卻沒有起初的憤怒或難受。
  
  「……」付墨癡癡地望著小兔,心中千言萬語,此刻卻一句也吐不出來。
  
  最後,小兔嘆了一口氣,緩聲說:「你不用再為那件事道歉了,當時大家都喝醉了,一時衝動什麼的……其實是我自己心裡有氣,借題發揮了而已。」
  
  「不,你那天說的話,我反覆想了好久。」付墨頹下肩膀,像個自知做錯事的大孩子,「一直以來都是我太自私,從沒真正顧慮到你的感受,我越回想我們交往時的情景,就越覺得你說的對,我的確是個不可原諒的混蛋,卻還妄想你能回到我身邊……」
  
  望著他既懊惱又愧疚的眼神,小兔突然脫口問出:「……你究竟喜歡我什麼?」
  
  「我……」付墨楞了下,眼底的惆悵變得既苦又甜,「我也說不上來,但等我發現時,就已經無法適應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了。」
  
  「……也許我喜歡的是一你存在的習慣,但是當這份喜歡過了這麼多年後,卻不退反深時,似乎就成了一個執著,讓我非你不可。」
  
  「所以……只是習慣嗎?」小兔垂眸低語,心中不禁悵然,曾經費盡心思滿足學長的一切,渴望自己能成為對方的獨一無二,如今換來的卻只是習慣嗎?
  
  「雖是因為習慣……」認真注視著最愛的大圓眼,付墨伸手想輕撫小兔的臉,卻又退卻地停在半空中,「但是喜歡你的感受,想要愛護你的心情,卻是真的,看你哭泣時的心痛,也是真實的。」
  
  「你會心痛?」訝異地睜大雙眼,小兔有些難以相信,然而,記憶中這個從不為他人傷神的男人,如今眼裡那張揚的神彩確實已不在,取而代之的,竟是帶著溫度的深沈。
  
  聽他這樣反問,自知前科累累的付墨,也只得苦笑地說:「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
  
  手握拳放在胸前,他輕敲著自己的心臟,輕聲說:「這裡,確實是痛著的。」
  
  「……」一時間,小兔無語了,付墨是說得情真意切,但他卻沒有信心去相信,自己真有好到會讓這個浪子為他心痛?
  
  見小兔沈默不語,付墨明白對方不相信自己,卻也無可奈何,誰讓他渣了那麼多年,直到現在才醒悟也為時已晚,他無奈地拉扯下嘴角,輕聲問:「那當年,你又喜歡我什麼?讓害羞的小兔子願意鼓起勇氣,跟那樣自私的我告白,還願意付出那麼多?」
  
  「喜歡……」
  
  喜歡什麼?
  
  想起當年那個自信傲氣的男人,想起他曾經給予的溫柔擁抱,想起曾他讚不絕口吃著自己煮的飯菜,想起他曾笑著呼喚『我的小兔子』……
  
  「……被需要的感覺吧?」小兔迷惘地偏了頭。
  
  聽到這回答,付墨嘴角弧度的苦意更深了,「現在的我更需要你,可是你已經不喜歡了……」
  
  聞言,小兔頓時也迷糊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見小兔征楞地望著自己,那傻傻萌萌的表情真是可愛極了,可愛得讓付墨感到心中一痛,已失去資格擁有小兔子的他,望著站在眼前卻是咫尺天涯的人,便不禁哽咽地說:「其實,我來只是想再看你一眼,然後……」
  
  「祝你一路順風,早日完成夢想。」他穩住破碎的聲音,努力拉起一道微笑,獻上最完美的祝福,因為這是他現在唯一能給小兔子的疼愛了。
  
  「……謝謝。」
  
  「我們……」欲言又止了會,付墨還是鼓起勇氣地問:「還可以是朋友嗎?我能跟你聯絡嗎?」
  
  「……」
  
  「我只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在異國生活真的不輕鬆。」付墨軟聲說道,曾獨自留學在外的他,一想到小兔可能即將面臨的不適應,就更加放不下了。
  
  猶豫了良久,小兔還是心軟了,「……就用E-mail吧,我的帳號一直沒變。」
  
  「好!」得到應允的瞬間,付墨忍不住紅了眼眶,仔細凝視小兔半晌後,才輕輕地在他額前親了一下,「最後一次,再見了,小兔子。」
  
  「……再見了,學長」
  
  不知為何,小兔忽然有想哭的衝動,便連忙低下頭轉身走回家裡,留下付墨獨立在只剩自己一人的夜風中。
  
  『學長,門前的梧桐花開了耶,好漂亮喔!』
  
  『學長,聽說晚上會有流星雨,我們去許願好不好?』
  
  『學長喜歡的話,我以後都煮給你吃。』
  
  『我﹑我喜歡你,學長……』
  
  隨著距離的拉開,久遠以前的畫面也忽地浮上腦海,一幕又一幕,全是他以為早已遺忘的回憶。
  
  原來,小兔的笑容曾如此燦爛;原來,小兔的聲音曾如此輕快;原來,小兔的眼神曾如此明亮;原來,這些曾只為自己存在的美好,從未消失在記憶裡,只是被自己的傲慢給掩埋了。
  
  原來,自己早為那一顰一笑心動;原來,自己曾經擁有這麼多;然而,這一切都離自己越來越遠,只留下名為過往的殘影,碰不到、摸不著,卻深刻地刺痛著心臟,因為那曾願給予這一切的人,已不再為愚蠢不知珍惜的自己停留了。
  
  『我的小兔子,不再有我了……』
  
  四年前的那天,是小兔心碎哭泣地看著他的背影,在大學校門外漸離漸遠;四年後的今天,是他無聲痛哭地望著小兔的背影,消失在一道薄卻堅不可摧的門板後,但隔絕兩人世界的,卻不僅僅是一片大西洋而已。
  
  早該在四年前就說的道別,他們終於在這一晚說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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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結束之後……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卻因對某人的思念而變得漫長,長到連孤單也漸成了一種習慣,然而,對付墨來說,他無法再次因習慣而喜歡上孤單,儘管心思也因這份習慣而沈澱了下來,使得那份單向的思念變得更加濃稠。
  
  感情方面落了空的他,反倒更加全副心力地投注在事業上,先前泰特斯給他的震撼教育,也在此時起了極大的作用。
  
  他蒐集許多關於拉文德家族企業的資料,認真研究對方的理念並努力付諸行動,雖然發展領域大不相同,但領導概念卻是大同小異,漸漸地,飛帆公司登上了另一階段的高峰,雖然比起人家大集團總裁的功力還差得遠,但用心下過功夫後的付墨,也今非昔比了。
  
  又結束了一天的辛勞,付墨剛回到家,連西裝都還沒換下,就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登上Facebook,點下正在等待的最新通知,網頁立即跳進凌小兔的檔案頁,這是他一年多前依據信箱搜到的帳號,當時本來還很擔心對方不肯接受加好友,幸好結果沒有他以為的悲觀,從那天起,他們便從E-mail的單向連繫轉而在Facebook上的互相聯絡,付墨也藉此隨時關注小兔在國外的生活狀態。
  
  進去頁面後,一張小兔與一名外國男子的親密照就大喇喇地出現在版圖上,清秀的臉龐脫去了些稚嫩的青澀,眼裡的燦笑是前所未見的開朗甜蜜,紅潤的氣色是被愛情滋潤的色彩,工作欄上也更新了最近升上的職位,看來小兔正一步步朝夢想前進。
  
   看著靠在別人懷裡的小兔,心裡有絲絲苦澀蔓延,為小兔高興的心意卻也是真的,雖然他不是沒幻想過小兔能重回自己的懷抱,不是沒幻想過每日醒來能在枕邊看到小兔甜美的睡容,不是沒幻想過能每天讓小兔嚐嚐自己新學會的料理,但是……
  
   輕笑地搖了下頭,將那無謂的思緒拋到腦後,他在乎的人過得很好很幸福,這就足夠了。他重新移動滑鼠,點開昨晚自己在對方牆上的留言——
  
   『恭喜你!』
  
   短短的三個字,沒有其他附加的辭藻文句,畢竟再多的言語,也僅是為了這三個字,如何著墨亦不過是徒增累贅。
  
   留言的下方,顯示著小兔於幾個小時前的回覆——
  
   『謝謝。:)』
  
   視線落在後頭打上的笑臉符號,付墨也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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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快樂!小兔哥~』
  
  「謝啦!難得這次先找我啊?」將電話放在左肩上夾著,小兔笑著調侃貝兒,邊坐在沙發上拆解剛收到的包裹。
  
  『唔嘻嘻……小兔哥收到我寄的禮物嚕沒呀?』
  
  拆開外盒後,看到裡面放著一個頭頂小貓的兔子木刻雕像,旁邊還有一封寫著『祝小兔哥27歲生日快樂~』的卡片,小兔便笑著說:「收到了,謝謝貝兒,雕像很可愛呢!」
  
  『嘿嘿,我自己刻的喔!厲害吧?』
  
  聞言,他訝異地拿起兔子雕像,翻來覆去地察看,果真在兔腳底下看到貝兒的簽名,心裡頓感一陣暖意,「真厲害!」
  
  『嘿嘿,誰讓窩是天才啦~嗯?等等喔……』幾聲不似英文的外語從另一頭隱隱傳來,半晌,貝兒的聲音又重回聽筒,『好嚕~』
  
  小心翼翼地將禮物放回盒子裡,打算晚點一同收入行囊中,小兔好奇地問:「貝兒現在又跑到哪一國了?」
  
  一年前,貝兒取得到歐洲留學的機會,從此就像脫籠的野貓,一有機會就滿歐洲地到處旅遊,估計此刻又在哪個國度撒野了。
  
  『芬蘭喔~這裡好漂亮喔!等下還要去聖誕老人家玩,不過好冷就是了……』
  
  「跑這麼遠?你一個人嗎?」想了下芬蘭在世界地圖上的位置,小兔實在佩服貝兒勇於四處遊歷的精神,不禁思考或許將來也來計畫嘗試一回。
  
  『還有波蘿酥啦~』
  
  噗!波蘿酥……
  
  每次聽到這個名字,他都忍不住想笑,明明人家好好一個帥大叔,卻在貝兒詭異的思維下,就從「保羅叔」變成「波蘿酥」這個怪稱呼,想來保羅先生應該更加哭笑不得吧?
  
  「……」
  
  忽感一道影子無聲無息地飄來附近,他轉頭看去,正是某位冷面魔神正癱著臉坐在側邊沙發上,無名指戴著婚戒的左手捧著一個平版電腦,看似毫無波紋的雙眼正直瞪著平版,然而逼人的寒氣卻毫不保留地直朝自己射來。
  
  「噗!好啦,有人在不高興了,我把電話給他囉!」將電話遞給某尊弟控魔後,小兔朝泰特斯做了個沒好氣的瞥眼表情,表達『連這種醋都吃』的埋怨之後,就拿起禮物往房間走去。
  
  回到二樓客房,他繼續收拾未完的行李,試著將在這生活四年的一切都打包起來。兩個月前,他就已接受台灣某大企業的招聘,直到這幾天才總算把工作交接完畢,下個月開始到新公司上班,因此得早點回國調整時差。  
  
  看著房裡的一景一物,他的心裡有許多感慨,想當初來的時候,除了兩個行李箱和基本寢具外,這裡就是一空蕩蕩的房間,本以為自己沒什麼休閒嗜好,生活應該會很簡單,卻不想隨著自己的日益進步,體驗到的生活也漸漸豐富,藏品自然也多了起來,而每一個物件也都帶給他不同的回憶。
  
  剛來的時候,因為是從最底層做起,等同於實習生的待遇,公司裡沒人知道他跟泰特斯的關係,而他的上司似乎被特別交代要狠狠操練他,因而在工作安排上毫不手軟,本就生性內向的他,外語又不如本地人,所以日子過得非常苦,每天都累得回家倒頭就睡,連上網回訊息也只有幾個字,但生活卻是前所未有的充實。
  
  而生命力就是這樣,越在困境中就越是頑強,漸漸地,他開始抓到訣竅,習慣紐約人的節奏後,工作就越來越上手,在與同事們的互動中,發現自己的能力不足後,便更加緊進修學習,一切也就開始不同了。
  
  一聲筆電的系統提示音打斷回想,他蓋上行李箱,湊過去一看,果然又是那個人。
  
  『生日快樂。』
  
  『謝謝。』
  
  『要回台灣了?』
  
  『是啊,明天的飛機。』
  
  付墨猶豫遲疑了很久,心裡急切地想知道,小兔選擇回國的話,是已經跟那個外國男友分手了,還是打算遠距離戀愛?他字打了又修,修了又刪,怎樣都不敢直接問明白,最後才決定打下一串字,萬分緊張地送了出去。
  
  『一起吃個飯吧?慶祝你歸國又找到好工作。』
  
  望著對方傳來的訊息,小兔沈思了半晌,其實過去種種的情緒早已淡去,如今對付墨也只是一種近乎老友的感覺,便伸手打下:『好啊,等我回去再約吧。』
  
  『好。』
  
  回想這四年來,付墨不間斷地寄E-Mail和在Facebook上留言,多是些關心和打氣的話,甚至明明對方人在台灣,卻會隨時注意紐約的天氣變化,叮嚀自己多穿衣或帶傘。剛開始,他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付墨的關懷,幾乎過了一年多,才漸漸習慣對方如此,直到到現在,他已能坦然地在網路跟付墨上交談,有的時候,文森還會打趣說付墨比他這個正牌男友還像男友,對此,他也只是不予置評地笑了笑。
  
  只是朋友而已,所以,碰面嗎?
  
  他輕呼了一口氣,雖說已經放下了,但他還真有些不確定是否該見面……

/(。ω。)\   /(>ω<)\  /(QωQ)\  /(>ω<)\

  忐忑不安地衝到約定的地點,付墨停在餐廳門口緩一緩氣,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今天忽然有道路封鎖,導致塞車特別厲害,害得他明明已提早出門,卻還是遲到了。
  
  終於喘好了氣,他用手扒了下被風吹亂的頭髮,告訴自己鎮定下來後,就推開門走進去,環視餐廳一圈,見到坐在一隅的熟悉背影時,一直吊著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
  
  「抱歉,路上塞車。」他盡可能讓自己保持淡定的微笑,心跳卻快得像要蹦出胸腔似的,拉開椅子的手指也因而冰冷得幾乎麻木。
  
  「沒關係,我也才來沒多久。」小兔抬頭看向他,圓亮的大眼裡含著淺淺的笑意。
  
  暌違四年的兩人,皆與記憶中的彼此有了些許差異,不止是外表,氣質上也都成熟穩重了許多。
  
  付墨貪戀地凝視對方,原先過於單薄的身子變得勻稱有致,以往較為消瘦的小臉變得健康紅潤,經過歷練後的凌小兔不再羞怯瑟縮,眼裡散發著自信卻不張揚的光彩,儼然是個溫潤如玉的俊青年了。
  
  跟服務生點完餐後,兩人一時間相對無言,付墨的腦海裡閃過許多聲音,卻不知該挑哪一句,最後竟不小心脫口說出:「你好嗎?」
  
  說完後,他就暗罵自己蠢,天天關注小兔的社交網動態,怎麼會不知道他好不好?
  
  「?」小兔楞了一下,又見付墨尷尬懊惱的眼神,就不禁輕笑地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後,忽覺好奇地說:「一直都沒問過你,現在大家都怎麼樣了?」
  
  雖說他在飛帆公司待的時間不長,但總歸同事一場,便是緣分。其實辦公室裡的人對他都算不錯,是他自己當時太不成熟,不懂待人處事,又過於在意別人眼光,才會弄成那樣難堪的局面,如今回想起來,實在有些惋惜。
  
  這個話題讓付墨稍微放鬆下來,臉上的笑容便自然了不少,「阿乙去年結婚了,就跟丈夫搬到外縣市去,小甲上個月當了爸爸,高興地不小心摔了一跤,結果把門牙給撞了……」
  
  「李組長倒是沒什麼變,依舊是那狗腿樣,不過近來交了女友,成天笑得跟什麼似的……」
  
  小兔一聽,就訝異地問:「啊?李組長不是早結婚了嗎?我記得他那時看起來都三十多了。」
  
  見他大睜著眼偏頭的樣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得緊,付墨便忍不住笑著說:「沒,他跟你們家全叔一樣,長得老成,今年才剛過三十不久而已。」
  
  「欸?!」想起李組長那張狗腿大叔臉,竟與姊夫有類似的命運,小兔就忍不住趴在桌上大笑。
  
  一旦起了開頭,後面就自然而然地聊了起來,兩人談笑風生,就像是久違不見的普通老友,分享彼此這些年來的經歷與生活。
  
  看著小兔開朗許多的笑容,付墨忽覺心裡暖暖的,心頭一直壓著的問題,也突然變得不重要了,只要小兔能一直這麼開心,身邊的人有沒可能是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一次的相談甚歡,以後再聚也不難了,於是他們就一直維持這樣的模式,每週五晚上碰個面,有時吃飯,有時小酌,隨意聊著瑣碎的生活點滴,日子就這麼平淡地過著。
  
  
  站在酒吧外的走道,付墨不住朝外頭的淅瀝大雨伸脖張望,總算在對街停車格盼到那人的身影,卻見對方拉著大衣擋雨跑來,便趕緊撐起傘衝過去接人。
  
  「沒帶傘怎麼不說?下次再約也行啊。」拉著小兔進酒吧後,他掏出紙巾幫他擦拭被淋濕的頭髮。
  
  「都答應了怎麼能失約?何況已經在半路上了。」小兔笑著接過紙巾,「我自己來吧。」
  
  「真是的……」跟服務生要求先來杯熱茶後,兩人坐了下來,付墨見他的肩膀稍抖了下,便連忙將自己的大衣披在他身上,「裡頭冷氣強,先套著暖一下。」
  
  「謝謝。」
  
  服務生的動作很快,一下就送來熱茶,小兔喝下後,身子暖了不少,臉色也紅了回來,付墨見狀,這才放心地鬆口氣,但仍忍不住囉唆了句:「以後下雨別這樣趕,跟我打個電話說聲就好了。」
  
  「知道啦,付大媽。」小兔打趣地回嘴道。
  
  「噗!」差點沒被那稱呼嗆死,付墨哭笑不得地放下茶杯心想,明明才過三十歲沒多久,就被冠上囉唆大媽綽號,這小兔子是被他家魔頭表弟給傳染了吧?
  
  沒好氣地瞥了眼那隻低頭悶笑的兔子,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小方盒遞過去,「給你的,生日快樂。」
  
  「不是說別準備了嗎?」小兔好奇地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是個皮夾,便驚喜地睜大眼睛,「這麼巧?我正好想換一個呢!」
  
  「上次看你掏皮夾時,我發現有點舊了,就想著順便替你換個新的。」看得出對方很喜歡這個禮物,付墨滿足地笑了。
  
  「謝啦!」
  
  這時服務生端上點好的啤酒與小菜,他們一如往常地小酌閒聊,直到時間差不多時,雨剛好也停了,兩人走出酒吧,正要分道揚鑣之際……
  
  「等一下。」瞥見付墨的衣領有點翻了,小兔順手替他理好後,才笑著揮手說:「好了,晚安。」
  
  然而,一個再簡單平常不過的舉動,卻像輕撥琴弦,震得餘音於胸腔迴盪不止,讓付墨不禁心念一動,積壓在心底多年的話,也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我愛你。」
  
  話才出口,付墨就驚覺自己可能破壞了兩人好不容易維持的友誼,然而一切都已經遲了,他只能忐忑地望著小兔,在心中不住祈禱,即便不接受也罷,只求別再失去。
  
  『再也無法隱藏的情感,其實你早就感覺到了吧?小兔子,無論過了多少歲月,不論我們都長了多少年,你都是我唯一的小兔子,所以,請原諒我的情不自禁,請原諒我……』
  
  甫轉過身正要離去的人頓時停步,小兔緩緩地回頭看向他,嘴角的弧度淡得恬靜,而落入他眼底深處的那雙大圓眼,更是清澈明亮得迷人,讓他不禁想起多年前,那個在大學校園裡鼓起勇氣跟他告白的青澀臉龐……

《正文完》

/(。ω。)\   /(>ω<)\  /(QωQ)\  /(>ω<)\

後記:

  生命的轉折多是在不經意間出現一位對你伸出手的貴人,只要願意抓住那隻手,願意珍惜生命中的貴人們,人生就會處處都有驚喜的發展。

  付墨、小兔是彼此的貴人,泰特斯是他們的貴人,而泰特斯的貴人,自然就是貝兒了,至於這對兄弟組揪竟是者摸一回事勒?請期待第二部大貓小貓相親記——恃寵而傲嬌。

  感謝各位一路看完這兩個比普通人稍不普通一點的平凡人的故事,當然他們的故事還不算真正完結,未來會有篇跟另一對CP同時出現的番外,將會揭露他們未來的生活,同時也會揭發一個凌家人不能說的秘密!XDDD(##

 

★【凌家系列】

  1. 【原創BL】【凌家I】小兔不吃回頭草 Aug. 2013:付墨X凌小兔
  2. 【原創BL】【凌家II】恃寵而傲嬌 Jul. 2015:泰特斯X拉貝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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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08.23.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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