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奇犽1

 

玄傑



第一話:背負的罪孽

  細雨紛紛,輕打在陽臺落地窗的玻璃門上。
  冷風自半開的門縫間吹進了房內,輕撩起淡色的窗簾。環顧房內四周,一系列的銀、藍色調,顯得更加寂寥、更加凄冷,讓人有種失落感,仿佛此地早已荒廢了數千年之久,從未有人的生跡,但一塵不染的潔淨,卻又讓人不禁懷疑,這股莫名的失落感到底從何而來。
  此時倒映在玻璃門上的臉龐,眉宇間飄散著深沈地憂鬱,在秀氣的細眉下,有著一雙包含著怨氣與無奈的明眸,如同暗夜中的黑豹,透露出令人望之心寒的冷俊,只是,被憂鬱深鎖的眉黛,明顯的表露出那雙眼地倦意。
  風不斷地撫弄著白色長襯衫,下襬未扣上的衣扣,拍打著黑色牛仔褲,嚴寒仿佛要將那男孩凍結,而此刻的景象,也似乎早已將時間給扣留,等待著某個失物的主人來領取。
  突然,擺在房內櫥架上的電話,響起了劃破這場寧靜的聲音,將男孩悄悄地從沉思中喚醒,他緩緩地轉過身。
  「喂,奇犽,你在那裡嗎?我是小傑......」持續作響的電話鈴聲轉到了答錄機,他跨步走近電話旁,用力地扯斷了電話線──
  男孩空洞的神情剎那間閃過一絲絲的無奈,下一秒隨即消失。
  雨下著,風吹著,一隻受凍急欲避雨的白色鳥兒,竟停在陽臺外,自半開的玻璃門間鑽了進來,男孩如同一座雕像,好似未察覺這可憐的小訪客,任由牠在地毯上梳理濕淋淋的羽毛。
  所有的一切,仍然是如此寧靜,極度深沉的寧靜。
  該走了。他心想,轉身穿過了佈著地毯的客廳,鳥兒偏著頭,用那黑色小巧地眼珠,看著男孩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帶著濃郁地殺氣,飄散在房內始終久久無法揮之......


  「小傑,你找到他了嗎?」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焦急的聲音。
  「沒有,酷拉皮卡」小傑淡淡地回答,語氣中充滿了擔憂「他突然離開未留下字之片語,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天了......」
  小傑哽咽地說到一半,突然線那頭傳來喀啦喀啦的吵雜聲,以及遠處怪異的人聲。
  「喂!」沒多久,電話中傳來一陣高分貝的吼叫,使得他必須將聽筒移開耳邊一兩吋「小傑,你不用在這麼努力找那小子了,他八成是在外面有了女人,沒幾天就會回來啦。倒是你,這三天一直為了找那小子,在外頭累得要死要活,真是自討苦吃。」
  雖然雷歐力這麼說,但聽的出來其實他也很擔心奇犽的。
  「你們別管我了,我會找出奇犽把他帶回來的。」小傑說完,便掛上電話,輕輕地嘆了口氣。
  寂靜的街道上,獨自一人的小傑努力克制著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望著四周迷濛的霧,他低聲喊著:奇犽,你到底在哪裡──


  一場廝殺過後所留下的一片血海。
  他站在這棟大廈的最上層,置身在一間豪華的大廳內。
  圍繞著玻璃的四壁懸吊著拉起的窗簾,透過白皙透明的絲質簾子,可看到腥紅的鮮血不規則地濺灑在玻璃牆上,點綴成了透過玻璃的夜晚景色,似乎在諷刺寧和的星空。
  掉掛的燈燭一滅一亮的閃爍,使若大的空間更顯淒冷,高腳杯與瓷盤散落一地,陳年紅酒混合了鮮血,染滿了破碎的玻璃,大廳中央舖放著的地毯,已被這一場廝殺弄得污穢不堪,但仍無法掩飾它那高貴的質料及精細的美麗圖案。
  他的眼神向四周掃射,停留在某處陰暗的角落,緩緩地沿著未舖到地毯的黑色大理石地板,走向了房間裡唯一存活的人──是個約六、七歲左右的男孩,顫抖地躲在角落。走在大理石上的黑色皮革鞋喀搭喀搭的響著,他停在男孩面前。
  「雖然你只是個孩子,」他眼神中的殺氣未曾減弱,伸出染滿鮮血的手「可惜我無法留你活口──」
  沒有臨死前的痛苦掙扎,那男孩已斷了氣。
  他舔舐著右手的鮮血,接起手機:「宴會已經結束了,下一個目標是什麼。」
  「很不錯,奇犽,你果然是個天生的殺手。」
  「不要廢話。」他不耐煩的說著。
  對方靜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最近有個麻煩人物,不斷在干涉家族內的事情......我想,你和他曾經認識,就交給你解決吧。」
  小傑!
  這一個他始終不願去想的名字,赫然地閃過腦際。從他顫抖的身軀明顯地表示出,他那冷酷的殺人意念因這名字而開始漸漸動搖。
  「奇犽,」電話中傳來一句冷冷的聲音:「不要忘了,你是奇犽•揍敵客。」
  手機緩緩的從手中滑落,無聲無息地掉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在他心中,卻發出了有如巨雷般的聲響──
  寂靜的大樓頂層,獨自一人的奇犽努力克制著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望著四周令人觸目的慘像,他低聲喊著:小傑......


  寒冷的冬季傍晚,有著些許從遠方飄來的陣陣微風,吹過了那山頭,從草原的這方輕輕吹過,吹起了樹梢的鳥鳴,也吹來了幾朵雲,夕陽投射在山丘上,染滿了大地與雲彩,連著青草一齊舞動,宛如畫家筆下的美景﹔這是日落之前的寧靜,帶著一片祥和。
  「酷拉皮卡......」雷歐力看著酷拉皮卡面向夕陽那方的背影,輕聲喚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小傑嗎?」
  酷拉皮卡不語地低下了頭,看著手中那張潔白如羽般的紙,寫著一行簡潔的字跡:我喜歡你,小傑,請原諒我......
  雷歐力接過了那張紙,輕輕嘆了口氣:「奇犽那小子,就只為了這種事情而離開我們,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吧。」他凝視著紙中的字跡,語調中帶點生澀:「我們應該將它交給小傑的,畢竟......」
  「別說了,雷歐力。」酷拉皮卡抬起了頭,濕潤的眼眶表達出了無限的悲意,似乎能感受到奇犽苦澀的心情。
  禁不住淚水滂沱地滑過臉龐,他倒在雷歐力懷中啜泣著。
  草地上倒映出了兩人的剪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著......夕陽沉落,太陽已完全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方,四周,是一片黑暗的死寂。
  融合在夜幕中的那一對身影,傳出了一句低沉溫柔的話語: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雷歐力輕輕地在酷拉皮卡的耳邊說著,雙臂更加抱緊了懷中的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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